121終於見到你
我和四哥在附近搜尋了一圈,因為四哥不准我走太遠,所以我們就差了幾十米各自尋找,速度很慢,都快傍晚了,我們搜尋的地方實在寥寥。
四哥說最多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離開。
這樣的話,我們就得回周縣了,若是明天再來,我不知道這一晚會發生什麼,所以我私自的想法就是:直到找到蘇幕為止。可我逃不過四哥的眼睛,更不能連累四哥。
自從知道了蘇幕的行蹤后,我都恨不得插對翅膀飛到北岸去,因此,饒是四哥正面側面跟我傳達了數次行動方針,我仍是執拗地想著法子逃開——
「我們對那些人毫無了解,但他們絕對不是老弱婦孺,你不能去冒險,懂嗎?」四哥再一次跟我強調。
我鬱郁地拔著腳邊的野草,勉強答應。
其實四哥分析得都對,但女人遇到愛情,本就是盲目、不可理喻的。
所以,我還是暗自信奉著自己的想法。
等天色暗些——
「時間到了,我們要離開。」四哥抱「劍」朝我走來,眸光犀利,似乎將我看破,我不自在地停下搜尋,炯炯有神地看著他靠近。
怎麼辦?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忽然聽到有細碎的聲音靠近,沉穩有力,絕不止一個,四哥一個箭步跨到我身邊,一手已經捂住我的嘴將我按倒在草堆里,我冷不防吃了一口土灰,野草過腰,是個很好的掩護道具,四哥隨即在我身邊俯身趴下。
我連臉上的臟污都沒心思擦,我們盯著外面看,親耳聽著那些聲音愈來愈近。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四哥的手冰涼,貼在我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待會動作快點!也別粗手粗腳的!這批靈芝可是上等貨!老闆要親自來檢驗的!」
「知道了!四哥!我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
「哎!那幫南岸的土包子真是傻透了!這麼好的一片地全進了咱們口袋!」
「鬧鬼?哈哈!」
四哥……我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四哥,安靜下來。
四哥撞上四哥?什麼節奏——
不過我的四哥真是個牛人,猜得分毫不差。
我沉靜地將目光投向前方,一行人,四個大漢,一個年輕的少女?人人背後背著一個過頭高的竹筐。
這搭配夠奇怪的,少女穿著粗朴的麻衣,側臉冷傲,倒是更有頭領的風範。
果然,那少女仰頸掃了一圈,容貌倒並非十分出色,但姿態倨傲如天鵝,讓人無法忽視,她的眸光犀利地盯住前面,我順著看過去,一驚——
我忍不住回頭看四哥,他們看到麵包車了,會不會懷疑——
四哥抿著薄唇,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
我屏息斂聲繼續觀察,只見那少女獨自走在前面,瞥了一眼麵包車,望著身後的大漢說:「你們就是從這裡帶他回來的?」
他!?是蘇幕嗎!
我抓著泥土,指甲深深摳進去,緊張得不行。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連老天都幫我!
蘇幕,蘇幕——
我在心裡默念。
走在前面的大漢連連點頭,「阿妮啊,你跑出來就是為了看這輛破車啊?我的小祖宗!你要是出了什麼事!聯長會把我們扔到淮江去餵魚!」
連長?部隊嗎?
我聽得雲里霧裡,好生奇怪。
那個名叫阿妮的少女卻絲毫沒有膽怯的意思,一個昂首挺胸地站在車前,驀地,還抬腳踢了踢車子,「噹噹」兩聲悶響。
那名大漢嚇了一大跳,似乎碰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我掃了一眼,山林寂靜什麼也沒有嘛。
「大小姐!你把那玩意兒引來了可怎麼辦!」他做著噓聲的動作,碩大的身子彎在那個瘦削的阿妮面前,臉上橫肉顫巍巍,顯得十分滑稽。
阿妮不屑地一笑,「怕它們做什麼!上回你不是還手刃了一隻嗎!正好用它的皮給阿娘做一件冬衣!」
大漢擦擦額頭上的虛汗,語氣謙虛,可臉上分明帶著喜色,「我上回那是僥倖,要是來一群的,我可不行!那得靠阿布才鎮得住!」
少女一挑眉,倨傲地往山裡走去,「哼!除了我哥哥也沒人敢和那些鬼東西斗!」
「那是!那是!」
「哎!四哥!這車是不是有點問題呀?咱上回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吧?」
一行人即刻停下腳步。
四哥沒動,但我分明感覺到他壓住我的力道重了些,我屏著氣往外看,心情也緊繃到極點,這群人連野獸都殺得死,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被發現!
少女狐疑地轉了一圈,丹鳳眼環顧四周,眉間透著一股戾氣,「東西都帶了嗎?」她冷肅地瞥向那個壯漢四哥,他朝著手下幾個漢子打了個眼色,那幾個人點了點頭,說:「每回來都帶啊!保命的!那些畜生就怕火!」他說著晃了晃竹簍。
我這才發現,他們的竹簍里還帶著東西,黑乎乎的,像根棒子。
這麼看來,野獸怕火?
就在這時,走在最後面的一個精瘦男子從麵包車邊上站了起來,眼裡精光閃現,「不是大狼,應該是有人來過,那具屍體也沒了。」
「來就來唄!反正咱都布置好了!不會發現的!」
那名少女卻蹙了眉頭,聲音也沒來由地摻了幾分懊惱,「最好是這樣!到了坎井村就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那個四哥忙迎合陪笑。
半晌,那些腳步聲徹底遠去,四哥才放開我站起身。
我仍舊趴在地上,有些怔忪,按這些人所說,蘇幕肯定是在他們手裡,可如今怎麼辦?硬闖要人?他們不會給。
周叔叔連夜帶人趕回l州了,此刻我們也無處搬救兵。
我懊惱地捶了兩把土,四哥望著前方被野草怪石遮蓋的菱形洞口,說:「我們進去看看。」他說的是「捷徑」。
蘇幕就在另岸——
我從地上爬起來,跟上四哥。
所謂別有洞天,大抵說的就是這種情況。曲徑通幽,陡峭的崖壁下硬是斧劈刀削剜出一方豁口來,一眼望不到底,只有漆黑一片,半點光也不透,可以想見捷徑的曲折,生生將陽光都反射掉了。
最外部是一塊菲薄、凹凸不平、斜向下傾斜的石壁,石壁和山體渾然一體,看上去一點不突兀,而且十分巧妙地將出口隔離起來。
我嘀咕:「怪不得我們剛才找了幾圈都沒發現,藏得太好了……」
「若是人工打造倒是容易些。」
我點點頭。
四哥探下身準備進去,我把頭一低也要跟著鑽進去,四哥手臂往後一掄阻止了我前進,「我先進去看看。」他的聲音嚴謹而低沉,在這幽閉的洞穴內,奇迹地安撫了我的不安。
我胸口一熱,望著他模糊不清的背影,還有那一截雪白的手臂,忍不住囫圇支吾:「你不會是我親哥吧………」當然,我是瞎說的,種種跡象表明,四哥若是我親哥,這智商差別實在讓人掉眼鏡。
不知道四哥聽到沒有,但他沒有回答。
我找了個角落蹲下來,脖子伸長了往裡看。
過了好久,我都沒有聽到四哥的腳步聲,不由地有些著急,「四哥——」我一手撐著石壁往裡面喊。
倏地,脖子里一涼,我猛地抬頭看去,好吧,不是什麼女鬼倒掛,滴到我脖子里的不是血,更不是饞人的口水……只是壁頂上凝結的水滴。
我驀地笑起來,懸疑鬼怪看多了,哪有這麼多粽子呢?
「你膽子倒是大。」四哥突然跨步過來,許是聽到我自娛自樂的笑聲,我拍著小心臟,「沒有,被你飄忽不定的行跡嚇了一跳。」
「前面就是淮江。」四哥正色道。
我點點頭,凝神跟了進去。
雖然曲折,但還算通暢,我們從山裡出來,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太陽西沉,徒留半面金光浮現在天邊,山水成畫,美不勝收,怪不得自古就有人愛隱居呢。
腳下就是淮江,江水生碧,乾淨清澈,因為水勢湍急,時而撞出一團團白色的泡沫,這江水給我的感覺就是剛柔並濟。
四哥舉目眺望,村莊還看不見,他稍作思考,下了結論,「我們沒有辦法過去。」他說的是慎重考慮后的建議,沒有船,這麼寬的江根本渡不過去,雖然我們有繩索也能在這邊找到固定點,可對岸卻做不到……
隔岸相望,他在那頭,我卻在這邊生生阻斷了去路,我很氣餒,也很不甘。但四哥這麼說肯定是沒有辦法了。
我幼稚地想,即便讓我在這江邊睡一晚,我也不願意回去。
「他們應該把船藏起來了,但即便找到我們也不能用。」四哥沉吟,目光安靜地投向我。他希望我跟他回去。
望著奔流的江水,我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四哥,如果他們帶我過去呢?」一開始我就沒指望四哥會接受這個提議,畢竟太冒險。
果然,幾乎是我話出的那一秒,四哥打斷,「不行。」
「可這是最好的方法,他們也不會懷疑我。」我頓了頓又說:「我游水的本領還不錯。」面對奔流的江水,我的口氣是有點發虛,但如果算好時間,應該問題不大。
此刻,我迫不及待、滿心滿眼,就想過河。
天色愈沉,不知名的飛鳥在淺灘游弋,「咯咯」發著低鳴,倏忽之間,又鋪展開翅膀往山裡歸巢去了。
我和四哥在岸邊僵持,最終,我們達成了一個協議。我下水,四哥也下水,若那些人未救我,那麼我也多一份保障,我深覺不止是老爸的「軍令如山」,四哥是典型的外冷內熱。此外,這次春城之行后,我並不知道會牽累出那麼多事情,隨著我和四哥的離開……彼時,我和陳家也徹底劃清了界限,不過一切都是后話了。
又比如現在,在一番假溺水后,我被阿妮一群人帶到了北岸,作為一個迷途的旅者。
「你醒了嗎?」
誰在喊我?我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頭微一抬又猛地咳起來,迷糊間,感覺到一隻溫厚的大手輕拍著我的背。入幕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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