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智戰長山甸（中）
『八嘎！』伴隨這句日本國罵，小村久把軍刀揮向了日軍少尉豐田武。下一瞬間，豐田武的頭臚飛到了半空中，從少尉頸腔中噴出的『血泉』，也把小村久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血人。肅立在一旁的十來個日軍尉官，雖面有戚然，可自始自終卻無一人上前求情！把部下統統丟在了山口裡，自個逃了回來的豐田的所做所為，已非一句戰敗就交待得過去的了。豐田這樣死去，大隊部還能他上報個光榮戰死，總好過被軍法課以臨陣脫逃的罪名槍斃！
「都回去整頓部隊等待命令吧!」小村久一邊擦拭著血淋淋的軍刀，一邊用飽含殺機的語調沉聲喝令道。
「哈依！」日軍尉官們凜然應道。
尉官們走後，小村久又回味起了剛才的戰鬥。儘管，防守山口北端的百餘名中國人都端著步槍，並有三挺輕機槍助陣。儘管守軍表現出了不遜於東北軍正規部隊的戰術素質，儘管受地形所限，日軍在衝鋒時一次只能展開兩個小隊的兵力。可憑藉單方面的炮火優勢，日軍只用了兩次衝鋒，就擊破了守軍的阻擊。可小村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對手竟然敢在雖比兩端開闊些，可最寬處也不超過三百米的山谷腹部重兵設伏。
率先突入山谷的兩個小隊的日軍，當即被中方兇猛異常的側射火力截成了兩段。
緊接著，今天開戰以來一直為充當尖兵的豐田小隊，在六、七百名大半手持長茅的中國武裝人員近距離圍攻下飛速覆滅。
若非日軍後續部隊來得快，被對手火力壓制的櫻木小隊也剩不下幾個人。腦羞成怒的日軍隨即用迫擊炮猛烈轟擊山口腹地。雖說這次炮擊和日軍稍後發起的追擊，給義勇軍造成了較大損失，可是參與這次伏擊的義勇軍的主力仍然撤回了山口南端。敵前撤退歷來是戰爭中的高難動作，可對早有預謀的義勇軍就另當別論了，山口中腹兩側那波浪起伏的山壁、大部分義勇軍部隊與山口南端間超短的距離、來自南面的火力掩護、甚至日軍的炮彈掀起的漫天塵土、都給了義勇軍提供了極大的更利！。
前所未遇的挫折，約佔總兵力四分之一強的戰鬥減員，對每個參戰的日軍將兵都是一重沉重的心理打擊。就連生性固執的小村，也不得不對開始反思是否要改變原定作戰計劃了！
與此同時，林子岳也正憂心如焚了。
按常理來說，戰爭中的攻方貴在速決，守方貴在持久。可林子岳知道，這次戰鬥時間並不站在自己一邊。
不管怎麼說，小村還能指望得上來自空中、地下的援軍，他可就沒那份福氣了，派往努魯兒虎山求援的三拔信使都被客客氣氣的擋了回來，給的回話都是千遍一律的：『湯主席有命令在，在沒有弄清日軍的真實意圖前，部隊一兵一卒也不能動！』
充任使者的士紳們千求萬請，最後還是那位近日才從阜新撤出的郭國長發了慈悲，賣了一大批槍支彈藥給阜新守軍，價錢雖是離譜了些，可這當口大洋能跟子彈比嘛?!人家肯擔這個干係，都是看在往日相處不惡的情份上了!
明白了自家已孤立無援后，阜新城想不亂都不成了，逃難的人群潮水般的湧向了各個城門。幸好，林子岳的方寸沒亂，身為阜新人的靈魂的嚴國禎的方寸也沒亂，兩人攜起手來先下令封住了城門，后又與數位縣城裡最得人望的頭面人物一同出面，賭咒發誓的許諾絕不依城而戰糜爛地方，方才勉強穩住了城內的局勢。林子岳心裡明鏡似的，不想當個放屁都不響的流亡官員的嚴國禎也罷，急於要保家保產的富商豪紳也罷，打的都是想讓義勇軍城外與來犯日軍野戰的主意。那樣的話，勝了固然最好，義勇軍敗了也能給闔縣百姓們爭取到一些逃難的時間。
可林子岳更明白，他和他的義勇軍其實更沒有選擇的餘地。鬼子一佔領阜新，人地兩生，全靠地方上的接濟才能生存的黑山難民的處境，比起多少都還有點家底的阜新百姓來自會更加的不堪。一句話，對黑山難民而言，現在就再次流離與死亡之間是能劃上約等號的。林子岳也不敢選擇『高產出低投入』的層層阻擊、或是分散游擊的打法。那樣的話，先不論這支只整訓了不到大半個月的隊伍會不會打著打著就散了架，就是小鬼子一路大肆燒殺，都不是林子岳所能承受的起的。原因很簡單，就算最終能擊退日軍，可傷了元氣的阜新自顧都不暇了，又怎不能還養得起一萬多外來戶了。
於是乎，決戰就只能選在北面多為荒漠的長山甸前的無名山口進行了！
事到如今，林子岳自然不會再跟嚴國禎講什麼客氣，地方上也還配合，把四里八鄉能拉來的護院、保衛團、自衛隊都合在一塊交給了林子岳，從而他手頭能支配的人手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目，二千五百人！
中方的兵力雖六倍於日軍，可眾所周知，戰爭中人多並不等於力量大，軍事領域從來只講究綜合性作戰效能。
迫不得已之下，為了解決協同問題，林子岳把嚴國禎都強拉上了戰場。除了這位威望素著的縣太爺，別人是招呼不到那些絕大部分拿著火槍、大刀、長茅的阜新縣民的！
說來林子岳也非一點可恃也沒有的，為數與日軍彷彿的前東北軍士兵、前散匪們的武器、戰力都還能說得過去。
以這股力量為骨幹，靠著從後世的軍事書籍、將軍傳記中偷師來的一個個鬼點子，初次指揮大規模戰鬥的林子岳，才能把戰局撐到現在，並且從表面上看還佔了了便宜。雖然到目前為止，倒在戰場上的中國人倍於日軍，可無論是林子岳、姜大海，還是對面的日軍軍官們都不會認為這個交換率是公平合理的。憑心而論，以交戰雙方的火力密度、軍事素養、作戰經驗的相差懸殊，若是在平原上正面接觸日軍最多只需要付出現有傷亡的一半，就足可以擊潰這支烏合之軍了!
林子岳是已使出渾身解數了，姜大海所率的精兵也快打得精疲力盡了，連小村都很講『義氣』了，可戰場所主動權依然掌握在日軍手中，而林子岳此刻所能做就只有祈禱，祈禱日軍踏進他精心設置的連環陷阱中最關鍵的那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