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第 175 章
這個年過得平和而又開心。秦楚青每日里養著不需要太過操勞,又有万俟大夫在旁幫忙料理膳食,雖然孕期反應頗大,倒也順順利利地度過了。到了年後,漸漸竟是好了些,再沒有那麼大的反應,膳食的可選範圍便更廣了些。
到了二月份,春暖花開,万俟大夫便準備離京歸家去。
最捨不得他的當屬張逢英和秦楚青了。
雖說万俟大夫與她相交不過短短數月,但万俟大夫為人豪爽善談,見張逢英因了子嗣一事鬱鬱寡歡,便時常講些事情來開導她。對張逢英來說,万俟大夫當真如教導她的先生一般。
而秦楚青……
看著她不舍的模樣,万俟大夫哈哈大笑,「王妃恐怕不是不想讓我走,而是怕我走了后沒人給您料理那些吃食了罷!」
被他一句話直接戳中心事的秦楚青聽了后,倒也不惱,嘆道:「可不是?往後怕是再難吃到那麼可口的烤肉了。」
万俟大夫說道:「王妃放心。我已經留了很多自製的香料在王府,到時候烤肉時加上我特製的香料,那種香味就能出來個四五成了。至於平日的葯膳,我早已寫了方子交由總管。屆時他自會派了人去做。」
秦楚青感激万俟大夫的一片苦心,準備了足夠的謝禮,又派了周黃一路護送大夫回北疆。
這日因著送了万俟大夫一段路,又陪著張逢英說了會兒話,到家的時候秦楚青有些疲累。雖已到了晌午,也沒有用午膳,洗漱過後便歪在榻上休息了。
屋裡還燒著火爐,暖烘烘的,讓人有些莫名的燥熱。
秦楚青睡得不太踏實。朦朦朧朧間,她聽到有人在外間說話。聲量雖算不得小,但因著睏倦,她模模糊糊地沒有聽清。正要再次沉沉入睡的時候,一個名字突兀地闖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秦楚青一下子清醒過來,掀了被子披了衣裳就朝外間奔去。
煙羅本在外頭說著話,聽到裡頭有動靜,就往裡間看了一眼。這一瞧剛好看到了急匆匆趕出來的秦楚青。
煙羅被嚇到了,趕緊慌慌張張進屋去扶秦楚青,「太太怎麼出來了?屋子裡頭雖然不冷,但這天兒寒涼,太太不當心些怕是要染上風寒!」
有孕的時候不能用猛葯治病,不然的話,會影響到腹中胎兒。因此這個時候極怕染上病症。
秦楚青好似絲毫未聞。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身回床上,而是站直身子阻了煙羅扶她過去的動作,目光銳利地望向煙羅,問道:「之前你們在說甚麼?到底誰出了事!」
煙羅這才曉得剛剛幾人的談話怕是已經被秦楚青聽了去,不由暗暗有些後悔。之前看著太太真的已經睡熟,卻沒料到居然突地醒了。但這個時候她想要改口已經晚了。依著秦楚青的性子,若是知曉被人騙了,怕是會發怒。仔細考慮過後,煙羅終究是講了實話。
「小郡主不見了。留了封書信給寧王府,獨自跑了出去。」
當這句話剛剛入耳的時候,秦楚青甚至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小郡主跑了?
那個乖巧可人的霍玉暖、大家看著長大的小暖兒,悄悄溜出府去,跑走了?
唬人呢么!
但看煙羅小心翼翼的模樣,秦楚青瞬間明白過來,這事兒,九成九是真的。
「怎麼回事。」她一字字說著,扶著身邊桌沿轉過身去,走到床邊坐下,擁了被子取暖。
「怎麼回事奴婢不知道。但聽說小郡主已經失蹤了兩個多時辰。先前王妃和世子妃只當小郡主是鬧脾氣,或者是去了宮裡,或者是伯府,或者是咱們王府。誰知三個地方打聽過都不見了人影,寧王府才徹底緊張起來,便求了王爺幫忙尋人。莫天莫玄和周地都去幫忙了。」
四衛里的周黃因著負責護送万俟大夫歸北疆,如今不在府里。其餘三人全都出動了,可見此事之嚴重。
兩個多時辰。
秦楚青聽得遍體生寒,接過煙柳捧來的茶盞時,手指都不由得有些顫抖。
霍玉暖在大家的呵護下長大,莫說是消失兩個多時辰了,便是在外頭自己待上一炷香時間,恐怕都要緊張地要哭出來。
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怎麼會突然就跑走了?還一消失就是那麼久!
秦楚青深吸口氣,努力將氣息平復。待到能夠冷靜想事情了,方才將茶盞擱回桌上。
「走。去寧王府。」
陳媽媽讓人備車的時候,劉總管和劉亭他們都聽聞了此事,趕忙過來阻止。
劉總管更是直接跪到了秦楚青的跟前,「王妃懷有身孕,還是注意下身子,莫要隨意挪動才好!」
無需秦楚青開口,陳媽媽已然在旁呵斥道:「這是甚麼話!小郡主走失了,太太身為嫂嫂,想要去尋又有何不可!」
「但……」
「若是不讓太太過去,太太時時擔憂著小郡主,難道就對身子有益了么?」
劉總管聽了這話,頓時語塞。
陳媽媽卻是了解秦楚青。
若是這個時候不趕緊過去弄個清楚明白,秦楚青怕是會憂心的寢食難安。倒不如趕緊去問個清楚明白。即便不能親自騎了馬去幫忙追尋,去寧王府陪陪王妃和世子妃等消息也是好的。
整個府里,也就霍容與能攔得住秦楚青。如今他去幫忙尋人了不在府中,旁人哪能阻得了秦楚青的行進?
不多時,她就坐著鋪得極其和軟的車子順利到達了寧王府。
門房的人顯然沒料到秦楚青會來,看到她后很明顯地愣了下。繼而大喜,皺著眉和秦楚青陪笑道:「王妃能來真是太好了。您快去勸勸主子們罷!」
秦楚青朝他們點了點頭,也不多話,直接邁上了他們讓人抬過來的轎子,急急往內院趕去。
看到秦楚青的剎那,世子妃憋了很久的淚一下子就滑了下來。不等秦楚青走進,她邊朝秦楚青大步行去邊說道:「那傻孩子真是的。我不過是想讓她自己選人罷了,何苦這樣?」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秦楚青一時未懂。但看世子妃口不擇言的樣子,連僕從們在場都顧不得了,忙讓煙羅過來將她攙扶了,往世子妃那邊快走了幾步。甫一這樣做,就粗粗喘了幾口氣。她只得作罷,繼續勻速前行,待得世子妃走近了,忙握了對方伸來的手。
相觸之處一片冰冷。可見世子妃當真是已經急得心焦。
秦楚青忙握緊了她的手,與她緊挨著并行,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世子妃的淚流個不停,已然抽噎起來,斷斷續續地說著。秦楚青仔細聽了半晌,就也明白過來。
原來,世子妃操心霍玉暖的婚事。恰好有外地一位公府家的嫡長子進京,世子妃就讓霍玉暖陪著這位在京城遊玩。
霍玉暖初時不肯,說是男女授受不親,哪能這樣私下一起頑?世子妃便勸她,那位公子的祖母便是霍玉殊祖父的親妹妹,說起來,此人算是霍玉暖的表兄了。
霍玉暖這便答應下來。
誰知對方倒是直爽,在兩人相談的時候,說起來了兩家有意結親的意願。
霍玉暖頓時就惱了,再也顧不上那位「表兄」如何,當即回到王府和世子妃大吵了一架。
世子妃拉了王妃勸她。
霍玉暖當時一聲不吭,由著她們在那邊講了個口乾舌燥,然後悶悶地回了屋。誰知一回頭,再去尋她,卻是只留了一封書信在桌上,人卻不知哪裡去了。
「你看看她這信。」兩人在屋中坐定后,世子妃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
秦楚青順勢接過。
紙上有點點水痕,暈染了墨跡,不知是霍玉暖失望的淚水還是世子妃傷心之時流下的淚。
努力忽視這些,秦楚青快速瀏覽了下其上的內容。
「阿青你看看,她說的這叫甚麼話!」世子妃悲痛欲絕,幾欲昏倒,歪靠在身邊媽媽的身上緩了緩氣,「甚麼叫我『肆意干涉她的事情』?甚麼叫『絲毫都不顧及她的感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未曾強迫她,未曾定下人家后才說與她聽,甚至千挑萬選擇了個門戶相當、人品相貌都出眾的,還讓她與人家多接觸多認識下。她又哪裡來的這般怨怒!」
「你且放寬心,很快便會尋到。我也遣了人去找尋,定然沒問題。」秦楚青寬慰了幾句,又將信看了兩遍,這便遞迴給了世子妃。
世子妃將女兒信上的內容再看了一眼,就一把甩到了地上,拿帕子捂住口,哭個不停。
秦楚青知道霍玉暖的心思。也知道世子妃的意思。
聽著身邊母親的痛苦哭聲,看著信上女孩兒不甘的字跡,秦楚青暗嘆口氣,眉心慢慢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