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第 177 章
霍玉暖之前還能強撐著,如今一聽秦立謙的聲音,卻是打起了退堂鼓,面現驚慌望向秦楚青。
秦楚青看在眼中,心裡暗暗嘆息——再怎麼樣也是個未經世事的被人呵護長大的女孩兒,做出這般離經叛道的事情,終究還是會怕的。
既是會怕,那這事倒也好解決了。後面的安排,霍玉暖應當不會太排斥才是。
撫了撫霍玉暖的肩膀,秦楚青將她推到屋角暗處。示意她不要動也不要出聲,看霍玉暖點了頭,秦楚青這才邁步向外行去。
秦立謙正疑惑地盯著煙羅在看,猛地聽到屋內傳來腳步聲,倒是著實嚇了一跳。
畢竟秦正陽的屋子已經好久未曾住過人了。乍一這樣聽到,當真唬得人發慌。若不是已經看到外頭有人,怕是還要更為驚嚇。
不過,看到邁步出屋的女兒,伯爺才想起來一事。
這房門剛才也是開著的。
他正欲探頭往裡看,就見秦楚青出了屋子的時候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爹爹,您怎麼來了?」秦楚青上前親熱地和秦立謙打招呼,「剛剛聽到您的聲音,我只當自己聽錯了的。」
看她掩上房門,秦立謙就也未曾多想,轉而問起剛才的疑惑,「你怎麼來了?我竟是先前不知道。」
秦楚青自是曉得父親這句『你怎麼來了』不是怪責而是驚訝,就笑著說道:「先前本是聽說暖兒不見了,想要幫忙去尋。到了附近時有些累了,就來府里歇息會兒。可是巧了,遇見了崔媽媽要出門做事,就順便從那邊來了。左右小六的屋子離得近些也清凈,便在這裡稍坐片刻休息。」
家中僕婦自然不得走正門,素來從偏門出入。她這般說法,秦立謙倒也並未多加疑惑。但看秦楚青竟是累成了這般模樣,需得來府里稍作休息方才能繼續前行,伯爺頓時惱了,有些怨怒地說道:「小郡主忒得不懂事!不管為了甚麼事情,一家人坐下了好好商議便是。怎能如此任性、說走就走了!」
之前寧王府尋霍玉暖的時候,特意來伯府問過。之後在旁處沒尋到人,也遣了人來伯府問霍玉暖的下落。因此,雖不知霍玉暖離去的理由是甚,秦立謙卻知曉她突然離了王府而去一事。
秦楚青知曉霍玉暖的脾氣,曉得她聽了這話后只會更愧疚不會對父親產生怨懟,故而並未出聲。但楚新婷生怕屋裡頭的霍玉暖聽了這話心生怨氣火氣更勝,若是再突然衝出來怕是不妙,忙笑著勸道:「父親可是說錯了。小郡主性子開朗,想到甚麼便立刻去做,這般的膽識也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秦立謙聽聞霍玉暖走失的消息后他也甚是心憂,也派了人去幫忙尋找。剛剛那兩句本也不過是說一句怨言罷了,這個時候著急都來不及,哪會真的怪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故而微微頷首后,他叮囑了楚新婷幾句,就與秦楚青說道:「你先前住的屋子都還留著,暖梔院我也時常讓人打掃,哪需要在這裡休息?走罷,進去再說。」語畢,當先朝前行去。
到了這個份上,秦楚青若是可以推辭反倒顯得另有旁事。於是順勢應了下來,又回頭朝煙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霍玉暖尋機帶出來,再找了莫玄相幫,趁機偷偷回寧王府。
煙羅忙將此事應了下來。
秦楚青放心不下那邊,雖回了暖梔院,卻只待了半個時辰便和父兄嫂嫂道別。
秦立謙和秦正寧聲怕她沒休息夠,極力挽留。幸好楚新婷在旁笑說了幾句。兩人這才作罷,將秦楚青好生送到了大門口。
秦楚青剛出大門還未上車,就望見了街角處的莫玄。只看了一眼,心裡就突地一跳,忙讓家人趕緊回府。她則狀似無事地行到了那邊,轉了個彎兒去,這才停下車子。誰知搭眼一瞧又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挺拔冷峻,正是霍容與。
原來霍玉暖跟著煙羅和莫玄從偏門出去后,煙羅便回了伯府繼續伺候秦楚青。而莫玄則負責將霍玉暖送回寧王府去。
霍玉暖怎麼想怎麼害怕,不敢回去。就縮在莫玄臨時在附近雇的車子里,靜等秦楚青,打算等她出來后央了她陪著回家。
誰知她在那邊等了會兒后,沒有盼到秦楚青,反倒是將霍容與給『迎』來了——莫玄當初找到她后,就想法子通知了莫天。莫天將消息告訴霍容與后,霍容與不放心,就親自趕了過來。
霍玉暖知道自己這次做錯了。而且,還錯得離譜。對著霍容與,她更加心虛和緊張,大氣也不敢出,在那邊乖巧地坐著,不敢下車,也不敢看他。
幸好兩人這樣的狀況持續了沒多久,秦楚青便出來了。霍玉暖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期盼地望向秦楚青。
秦楚青見霍容與那冷然的眉目,不禁暗暗嘆氣。悄悄扯了他的衣袖一把,「來了多久了?」
「不過一會兒罷了。」霍容與簡短答完,問道:「你何時歸家?可須我送你前去?」
霍玉暖本就心虛,如今被他冷冽的目光盯著,早已驚得不知該說甚麼好,哪還能正常答話?
秦楚青將她驚嚇的模樣收入眼底。忙喚了煙羅過來,扶了霍玉暖與她同乘一輛車。一切準備停當,掀了帘子道:「不如王爺一同來罷。你說話,可是比我說得有用得多。」
——在寧王府眾人的面前,敬王府的王妃雖厲害,但寧王府里的王爺和王妃高了秦楚青一輩,無需將她的話太過放在心上。
但霍容與就不同了。
眾人對他的敬畏不僅僅來自於他的身份,更來自於他的赫赫戰功。即便是長輩,也不會單純地將他看做一個晚輩,而是會將他的話認真聽入耳中。
霍容與知曉秦楚青說的是大實話,也不推辭,毫不介懷地點頭「嗯」了聲,翻身上馬,在秦楚青的馬車旁邊不緊不慢地跟著,像是她的忠實守護者。
霍玉暖瞧他這樣子覺得甚是稀奇,不時地悄悄打量著他,倒是暫時忘了先前自己的懼怕與驚慌。
只是這一會兒輕鬆時光很快便過去了。
不多時,車子在寧王府外停了下來。
霍玉暖一張小臉頓時綳得緊緊地。明明是回自己家,卻又不敢大大方方地走,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秦楚青的後頭。
秦楚青正想勸她往前站著些,就見世子妃在身邊的媽媽和丫鬟的攙扶下趕了過來。霍玉暖頓時渾身一僵,抓著秦楚青手臂的手都在顫抖得厲害。
這般的情形下,秦楚青也不敢去要求她甚麼。趕緊握住了身後女孩兒的手,低聲安慰著她。
「多謝王妃。若不是你,我們怕是找不到她了。」世子妃強笑了下,本還打算硬撐著訓斥,終是忍不住,急急走到霍玉暖身邊,口中帶著怨氣、話語裡帶著哽咽,說道:「你個丫頭,剛剛去哪裡了?可是讓人好找!」
秦楚青便道:「她原先還在外頭亂走,後來迷了路。剛好被我遇到了。」
霍玉暖原先出門都有人跟著,說她不認路,倒也沒甚破綻。
世子妃一下子哭出聲來,忙用帕子不住擦拭。
恰在此時,寧王府的世子、王妃也陸續跟來。
世子妃在那邊抽泣不已,世子去安慰自家妻子。寧王妃卻不管這些,對著霍玉暖便發了火:「你說你!那孩子有甚麼不好?竟是你非得拋下了我們全部的人,來躲避他一個么!」
自打霍玉暖小時候開始,寧王妃對她開口說話都是和顏悅色。霍玉暖何時見過祖母這樣盛怒的模樣?頓時將口中的滿腹心思都化作了眼淚,一滴滴落到自己的衣襟上。
寧王妃還欲再言,旁邊卻有人說道:「您若不介意,可否旁邊相商?」
這聲音醇厚甘洌,正是秦楚青身邊的霍容與。
敬王爺開口,即便是身為他嬸嬸的寧王妃,也不得不給幾分面子。頷首道了聲「好」,與世子妃、世子一同去到旁邊的大樹下,靜等霍容與過去。
也不知霍容與和她們說了甚麼。半晌后,四人散開。其餘三人竟然有些愧疚之色。也不再帶著霍玉暖去到旁處,而是讓她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回去的路上,秦楚青在霍容與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握著他有力修長的手指,輕聲問道:「你與王妃她們說了什麼極其重要之事?」竟是讓她們都鬆了口。
霍容與沉吟片刻,答道:「不過是分析利弊,看她們是否願意留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在身邊。若是如此,便不要再追究這次的事情。成親一事,也無需太過著急。不然的話,依著暖兒這般剛烈的性子,再強行逼迫,怕是要出大亂子。」
秦楚青頗為震驚,「今日怎地這般好心?」竟然肯主動幫暖兒求情。
霍容與頓了頓,道:「不過是知她的不易,所以想出手相幫罷了。」
這話秦楚青一下子沒聽懂,揚著聲音「嗯」了聲,問道:「這話怎麼說?」
霍容與看她一臉茫然,知曉她定然沒將他以前那些情話給記在心裡。暗暗嘆息了聲,他在她的耳畔說道:「我知相思之難,也知對方全然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苦處。故而想要幫她一幫,讓她小小年紀少經歷一些。」
他這話說得輕柔又曖昧,燒得秦楚青臉上發燙髮熱。忙故作無意地將臉別到一旁不去看他。
霍容與便在她耳邊低低地笑,聲音愉悅至極。
冬去春來。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日。凌嫣兒的婚事,終究是不能再拖,定下了這一年的夏日。
就在凌家人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的時候,明遠伯府秦家人的心卻又提了起來。
因為秦家的小六秦正陽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命懸一線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