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第 183 章
世子和寧王妃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最先回神的是世子。他反應過來后,勃然大怒。騰地下拍案而起,指了霍玉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情,哪容你隨意而為!」
霍玉暖閉了閉眼,雙拳緊握,堅定地磕了個頭,「求爹爹成全!」
「那混小子給你灌了什麼**湯?竟是不顧禮法,說出這樣胡鬧的話來!」
旁邊霍玉鳴擰了擰眉,好心『提醒』道:「您口中的『混小子』,好像是我嫂子的親弟弟?」
世子被他這話堵得有氣發不出,一甩袍袖,朝寧王妃抱拳一揖,「兒子未管教好女兒,讓母親受累了。」
他說著話的功夫,霍玉鳴拚命朝霍玉暖使眼色,意思很明白,就是讓她趕緊退下,有話以後再說。
誰知霍玉暖壓根不去睬他,鐵了心地跪在地上,咬著唇一動不動。
世子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將她立刻揪出去好好教育。正在這時,寧王妃輕咳一聲,慢慢站起身來。
如今天氣漸暖,寧王妃雖年紀大了,卻也只穿著單衣另披外裳就已足夠。乍一見到霍玉暖、聽了她口中之言,寧王妃似是覺得這天兒有些冷了,攏攏衣衫。不去搭理世子,而是對著猶伏跪在地的霍玉暖道:「這事兒,沒你說話的份。」
「可是祖母……」
「把姑娘帶下去。」
「祖母!」
「我讓你們把她帶下去!」寧王妃對著門口侍立的丫鬟婆子厲聲呵斥,又轉向霍玉暖,「屋裡還有客人。難道由著你胡來不成!」
「堂兄哪裡是外人?」
寧王妃胸口劇烈起伏著,冷聲喊道:「帶她下去!」
丫鬟婆子們噤若寒蟬提心弔膽。正待向前,不遠處響起了個軟糯的女聲,尾音微微上揚,讓她們的心瞬間安定了許多。
「您老怎的生了氣?可是暖兒做錯了甚麼,惹了您不高興?她如今正病著,若是犯了糊塗做了甚麼錯事說了甚麼不得當的話,您就饒了她這一遭罷。」簡短几句,就將霍玉暖的一系列行為歸咎為『生病犯了糊塗』。
有了個『合適的借口』,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一點點。
霍玉鳴忙道:「可不是么?之前這丫頭那麼多天沒能出門,顯然是病得狠了。如今不過是剛剛有點轉好,想要痊癒還得讓大夫好生瞧一瞧、再多吃幾日的葯。」
霍玉暖卻不領情,根本不去接他的話,而是堅定地說道:「我雖然病了,但腦中十分清醒。我知道自己要甚麼,所以才不答應那些人的提親。」
這話徹底激怒了寧王妃和世子。
他們這些年沒少為霍玉暖的親事操心。如今霍玉暖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她就是認準了伯府的那個庶子、旁人她是一點都看不上,怎能讓他們不惱?
要知道,他們為她考慮的那些人家,可是各個出自高門、人品相貌都一頂一的公子。哪一個不比伯府的那個愣頭小子強?!
世子雖氣憤,看著霍玉暖在眾目睽睽下說出這種話來,卻也不忍心讓她受到王妃的嚴厲責罰,忙道:「暖兒許是有些犯了迷糊,稍微冷靜一下,就也好了。」
「爹!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霍玉暖眼中已經蓄了淚,緩了片刻,斬釘截鐵地道:「我非他不嫁!你們若是再逼我,我便……」
「你便如何?」寧王妃氣極,揮手掀翻了桌上茶盞,「你難道為了個外人,竟是要來威脅我們不成!」
霍玉暖聽出了祖母深深的怒意,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說道:「求祖母成全。」
她說得這樣毫無轉圜餘地,就連一心想要幫她的秦楚青都有些急了。
秦楚青忍不住喊了一聲「暖兒你想清楚點」,提醒她不要在這個時候使性子。先將目前的情形穩定下來再說。
霍玉暖何嘗不知秦楚青的意思?
只是,她依然搖了搖頭,拒絕了秦楚青的好意。
「這話我必須得說出來,阿青姐姐。」霍玉暖低下眉眼,看著自己跪著的雙膝,忍不住用手去撫平上面的褶皺,「你也看到了,他還要很久才能回來,但我的親事,卻是拖不得了。我再不說出口,只怕下一刻就要嫁與旁人為妻。」
霍玉暖這話說的是實情。秦楚青聽聞,亦是啞然,無從反駁。
就在此時,寧王妃揚聲將人喚來,朝著霍玉暖一指。
「將郡主帶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見她!」
……
晚上霍容與回到家的時候,先行詢問過了陳媽媽。知曉秦楚青正歪靠在榻上休息,他並未多想,大跨著步子就朝屋裡行去。
推門而入,才發現秦楚青竟是抱著書卷正發獃。明明滅滅的燭火下,俏麗的容顏上喜怒不辨。一雙眼眸直直地望向天花板,顯然是遇到了難解之事尋不到答案的模樣。
霍容與走到榻邊,剛要幫忙將她手中的書卷抽走,秦楚青卻將手中書冊握得更緊,又順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問道:「你說,小六和暖兒,能成嗎?」
霍玉暖和秦正陽?
霍容與鬆開手,讓秦楚青依舊拿著手中之物。他則去到桌邊,稍作洗漱的時候很是仔細地考慮了下。一切完畢,邊擦著手上臉上的晶瑩水珠,邊答道:「應當可以。」
「當真?」
「嗯。」霍容與自顧自脫去外衫,躺倒秦楚青身側,將她摟在懷裡,「當初明遠伯最是討厭我,後來不也鬆了口答應了這門親事?須知父母長輩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想讓後輩過得舒心些罷了。」
秦楚青想了半晌,最終長長一嘆,道:「若是小六在這裡,就好了。」
「他若是在了,此事便能有解?」
「嗯。解鈴還須繫鈴人。倘若想要寧王府的人鬆口,需得小六親自上門解決。」旁人說再多都是枉然。若想讓寧王府對秦正陽徹底放心,還是得讓秦正陽自己來和寧王府談。
秦楚青一個姿勢時間長了就會腿腳發麻。她往霍容與懷裡鑽了鑽,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著,「原先我沒想到暖兒竟是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如今才曉得,小六在她心裡的分量。小六……他自始至終怕是都還不知曉。若是兩人就這麼錯過了,著實可惜。」
霍容與頷首道:「既是如此,我便借了他重傷一事,讓他回京一趟罷。」
秦楚青猛地抬起頭來,跟第一次見到他似的不敢置信地望了過去,「你居然肯為了他破例?」
她這震驚到無法掩飾的模樣讓霍容與忍俊不禁。
他將一臉愕然的秦楚青攬在懷裡,給她塞了塞被角。也不說他只是想讓她開心些罷了,只淡淡地「嗯」了聲,便沒了下文。
秦楚青頓時開心起來,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在他唇角落下一個輕吻。然後覺得累了,又躺了回去,縮在他的懷裡躺好。
北疆到京城本就遙遠,加上秦正陽身子並未完全康復,即便霍容與專門派了人去接他,但來到京城還需得頗長的一段時日。
在這段時間內,凌嫣兒嫁到敬王府了。
婚事辦得並不盛大,卻熱鬧溫馨。
霍玉鳴此時已經進了禁衛軍任職。大婚當日,軍中同僚但凡不當值的,都來府里為他慶祝。
秦楚青身子愈發重了,行止間不方便。姑母秦立語和舅母楚太太都趕了來,特意提前兩日就住在了敬王府里,熟悉著府里的事務,準備到了最忙的那日幫秦楚青處理食物器具分派的各項事宜。
到了行禮的那一日,天不亮,新生育不久的楚新婷也到了敬王府。她將兒子交給了乳母照顧,自己過來給秦楚青幫忙。
秦楚青心下感激,口中卻是說道:「你看你這個做母親的。留在府里將我兩個侄兒照顧好了才是正經!」
「男孩子皮實著呢。大的那個整天鬧得翻了天去,小的那個不是睡就是吃。就算我不在,他們也是照樣這麼過著。反倒是你……」
楚新婷笑看著秦楚青的獨子,嘖嘖兩聲,「看著夠辛苦的。那麼大,恐怕是個極其壯實的小子。」又將耳朵貼近了秦楚青的腹上,「你啊,甚麼時候出來呢?你母親那麼辛苦,可是要乖一點才好。」
秦楚青笑道:「你可別催他。要知道,這幾日是最忙的時候。若他真聽了你的『勸』急忙跑出來了,我可是要和你算賬的。」
兩人從小就嘻嘻哈哈慣了,幾句玩笑說完,就談起了正經事兒。
商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就有丫鬟來稟:「王妃、舅太太,文太太來了!」
秦楚青和楚新婷這些日子未曾見到張逢英,有幾次尋她出來,都被文老太太用借口給推了。兩人擔憂著她,本打算過幾日就尋她說話,沒料到她竟是這一次能夠出了門。
二人欣喜不已,翹首以盼。不多時,就見張逢英在一位媽媽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