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喜歡穆先生?
新天地附近的茶社。
這個時間點兒很少有人來這裡用茶,更何況趕上周末,人少的幾乎一隻手就可以扒拉出來,偌大的茶室只有四個人,不算上工作人員。
這沒什麼稀奇,相對比起茶,在這個鋼筋水泥的城市咖啡往往更受歡迎,況且這處的茶社的價格貴的令人髮指,很少會有人花錢喝一杯比水多不了几絲味道的飲品,大概這也是當初茶社創立的初衷,專為上流社會提供服務,用極高的價位來過濾掉大批的客流。
不過茶社清幽高雅的環境倒也對得起它的天價。
茶社門前精緻的雕花紅色燈籠隨風飄逸,代表著中國古典文化,室內地板用的是上好的檀木打磨,切割,渡漆后鋪置,走進來便是隱隱的木質香,室內有放置屏風,雕籠,紗燈等古色古香的精緻裝飾物,悠揚曼妙的古琴餘音裊裊,繞樑不絕,當你走入這處茶社,總會有種穿越的感覺,彷若坐在一處古剎,茶香悠遠,靜謐安然,十足的享受。
相對比起咖啡廳,穆念琛更喜歡在茶社談事兒,倒不是因為在茶社不會被潑咖啡,這個世界上,敢用咖啡潑他穆念琛的人還沒出生,他只是喜歡茶社的寧靜致遠,這種地方總是讓人的心頭無端的平靜
禾姳安靜溫婉的坐在穆念琛斜對面,像是與茶室的清幽融在一起,待工作人員將茶具備好退下后,穆念琛將一個骨瓷杯遞給她,她接過,指尖觸及杯壁上男人-大手殘餘的溫度,幾不可見的輕顫了一下。
說實話,當她從電話那邊聽到穆念琛沉穩磁厚的嗓音時,心底是詫異的,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找上她,不過也僅僅是詫異了一瞬,她在他的身邊動過那麼多的手腳,以他的聰明才智,總有一天查到她的身上,倘若她沒錯的話,他此次前來應該是為了禾瑾出車禍的事情。
穆念琛輕抿一口茶,望向禾姳,眼眸深處平靜的如同這杯中的茶水一般,淡然清淺,讓人尋不出一絲他今天前來的目的,聲音亦是混了茶香,悠遠綿長,「禾小姐,抑或我該稱你為姳姐,我今天來此的目的想必你心裡清楚的很。」
禾姳依舊是淡淡的,不惱也不怒,絲毫沒有身份被揭穿后的不知所措,慢慢的品味著杯中的茶,仿若今天不是來坦白事情,而是赴一場風花雪月的局,唇角甚至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帶著窗外陽光般細碎的暖意望著穆念琛,面容看起來無害而單純,說出口的話卻沒有那麼簡單,「看來,穆先生已經將我的底兒查的一清二楚了。
兩人皆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樣,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在安靜的午後相約一場下午茶,互訴心事一般,空氣中的氣氛亦是和諧,至少外人看來,和諧的很,只有相對而坐的兩人能嗅到空氣中的波濤洶湧,就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比的就是篡心。
禾姳一句話證明了穆念琛之前的猜想是對的,禾姳確實就是黑狐幫的姳姐,只是,她彼時這副無辜純白的模樣,溫婉如水的模樣倒是很難讓人將她與血腥的代名詞黑狐幫這三個字聯繫起來。
男人靜靜的打量著對面那張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臉,骨節分明的乾淨手指似有若無的輕叩在杯壁,「既然禾小姐如此爽快,我穆某人也不拐彎抹角,我想知道禾小姐為何會在南非救我?」
禾姳端起茶杯放在手裡細細打量,模樣頗為認真,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在茶杯上,下一秒,卻是漫不經心的輕笑一聲,將精緻的骨瓷杯移到了空中,眉目清淺的望向穆念琛,眼底有光流轉,「穆先生與我都是這愛茶之人,對茶杯,自然也有著一份愛屋及烏的情愫,那倘若現在有一個茶杯在穆先生面前垂直掉落,穆先生會怎麼做?」幾乎是說這句話的同時,鬆手,茶杯快速直線掉落,幾乎是要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但距離地面只有五厘米之際,禾姳伸手輕鬆將茶杯穩穩托住,輕輕放於桌面。
穆念琛望著女人拿著茶杯的素手,眼底漆黑一片,諱莫如深,這個女人著實不簡單,並沒有直接戳破那層紙,而是試探性的用桌上的茶杯做了文章,倒是跟他打起啞謎來,究竟意欲何為?
男人帶著思量意味的側臉被鍍上一層光,在陽光里微微發亮,看起來格外的俊朗,片刻,收回視線,對上禾瑾依舊帶笑的眉眼,扯了扯唇角,偏頭,饒有興趣的模樣,「難不成你救我是因為喜歡我?」
禾姳的目光沒有閃躲,直直的迎上穆念琛的,眼底的艷羨亦是毫無隱藏的展露出來,她喜歡他這麼多年一直沒機會說,現在既然他開口問了,她又何必藏著掖著,依舊是淡淡的望著穆念琛,聲音里染上了一股子笑意,「怎麼,有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喜歡穆先生?」
這個答案多多少少讓穆念琛有些意外,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城府極深,手段極狠的女人還會喜歡除自己以外的人,他以為,她應該只喜歡自己。
不過這個答案聽起來倒是夠真實,因為喜歡他所以在他危難的時候出手相救,因為喜歡他所以要想方設法除掉她身邊的女人,不管是是謝歡歡和禾瑾,他只能說,這個女人的手段夠高明,借謝歡歡之手殺禾瑾,倘若禾瑾真的死掉,那麼謝歡歡也一定沒命活,這真是一個一箭雙鵰的好計謀,並且她還不費一兵一卒,只需要在一旁看著他們一群人被她耍的團團轉。
穆念琛抬眸看向她恬淡美好的臉龐,只覺得一陣諷刺,不過,這個女人倒是印證了中國的一句古話,最毒不過婦人心,當然,蛇蠍美人這個詞兒扣在她的腦袋上也是極為合適的。
被這樣一個女人喜歡,倒成了他的不幸,想想每個夜裡都有這麼一個如狼似虎的狠毒女人惦記著他,心底都忍不住一陣噁心。
沉默片刻,穆念琛將杯中最後一口茶水飲盡,雲淡風輕的看向禾姳那張陽光下過分明艷的臉,眼底倒是透出一絲亮光來,面上卻依舊是一副無波無瀾的模樣,就連薄唇微抿的弧度都沒什麼變化,「沒有法律規定你不能喜歡我,但確實有法律規定禾小姐不可以蓄意殺人」明明是清淺的語氣,卻無聲的透出一股子震懾力來,像是無形的刀片在空氣中刺向禾姳。
「哦?穆先生這麼說看來是有了證據」刀片似乎被禾姳輕鬆接下,不咸不淡的接一句,面上沒有一絲的懼怕。
這個女人身上的氣場極其的強大,不是張狂飛揚的霸氣,而是隱匿在身體內可以隨時傷人於無形的鎮定,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具沒有任何知覺的冰塊兒,不管是一座城市在她面前轟然坍塌,還是一座冰山在她面前悄然消融,亦或是一座火山在她面前爆發,她都冷淡的不會皺一下眉頭,永遠安靜恬淡的坐在那裡,眉眼含笑,神態自若,如同國家首相夫人一般。
「證據自然是有的」穆念琛依舊盯著禾姳的眼睛,想要從中探出一絲恐懼或是驚慌的神色來,可是出乎意料的,這個女人的眼底沒有一絲緊張害怕或是其他的神色,她彷彿早已料到了今天,料到了他會這麼跟她說。
穆念琛心底警覺,這個女人如此冷靜,定是已經為自己尋好了後路,他手中所有可以將她送入監獄的證據怕是都只是沒用的廢品。
但她的手中究竟是握了什麼把柄?可以將這麼大的罪名洗去。
這點他猜不出來,而且,看樣子她也不準備告訴他,從這個女人的嘴裡套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是她自己想要說出來,否則以她的性格就算是將她的嘴撬開都不會從中得到任何的消息。
不準備再坐在這裡同禾姳耗時間,穆念琛慢慢起身,路過禾姳身側的時候俯身為她斟了最後一杯茶,因為站著,所以將茶壺拎的很高,這樣的高度倒茶,茶水難免從茶杯里濺出幾滴,有幾滴甚至濺了禾瑾的手臂,禾姳輕抿嘴唇,面上並沒有不悅,只是靜靜的盯著穆念琛迷人的側臉,眼底浮著一層流光情緒看不分明。
片刻,收回視線,拿起手邊的絲帛拭掉手臂上的幾滴茶水,絲帛下,她手臂上是一朵黑色玫瑰的印記,若隱若現,穆念琛卻看的真切。
放下茶壺,輕輕的瞥一眼禾姳,唇角微勾,「禾小姐以後記著了,莫要把刀揮太高,傷著自己就不好了。」
話畢,起身,邁著長腿徑直向外走去,只留給禾姳一個倨傲的背影。
門口處,身後卻有一道淡淡的女聲傳來,帶著笑意,「謝謝穆先生的茶,今天我很高興。」
穆念琛身子微頓,不過一瞬,不再停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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