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摳門的小模樣
溫曉芸的臉頰雖然用冰袋捂著，可仍舊遮不住紅腫和裂開的唇角。
溫曉寧越看越生氣，越看越火大，整張小臉鐵青鐵青的，恨不得追上去再把姜大宇痛揍一頓。
「都散了散了，今天五樓消費打八折。」作為老闆的程嘉閔開始收拾爛攤子，「這事兒誰也別多嘴啊，讓我知道了饒不了你們。」
五樓的侍應生狂點頭，他們能八卦誰啊？不管八卦誰都得出問題，別說老闆和這個經常來的庄少得罪不起，就連那個被庄少踹飛的姜大宇他們也都惹不起。
「去樓上吧。」庄秦的手放在溫曉寧肩膀上，「找個醫生來看看。」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溫曉寧情緒低落，「我姐可以回家嗎？」
「回去讓你家裡人看見你姐這幅樣子？」庄秦的手滑到他的腰間拍了拍，「怎麼著也得消了腫再回去吧？」
「上樓上樓，嘖，溫經理你還好吧？你怎麼就招惹了姜大宇那個刺頭兒呢？那貨就是個拿不出手的，放哪裡都膈應人。」程嘉閔一臉惋惜的搖頭，「他在這裡名聲都是臭的，就仗著自己有個有錢的爹，四處招惹，問題這是四九城，有錢算個屁啊……」正說著，感覺胳膊被拽了下，回頭看到楊潤，「怎麼了潤潤，有事兒？」
楊潤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程嘉閔挑挑眉，看了眼走在身邊的溫曉芸，又嘖了幾聲：「這年頭，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溫曉芸已經在剛才的吃驚震怒和羞辱中調節好了情緒，她捂著臉，紅著眼圈，卻還帶出一抹微笑：「程總，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錯。」
「確實是你的錯。」程嘉閔帶著這幾個人上樓，邊走邊點頭，「眼瞎是病，得治。多吃藥，以後別瞎就成了。」
「我姐……」溫曉寧想給姐姐辯白，可惜吐出兩個字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當初他姐遇到姜大宇的時候他就沒看好過，如今接二連三出現這種事都是因為姜大宇那個賤人，可不就是他姐眼瞎了看上個畜生，結果遭報應了么！
「我姐是好人。」憋了半天，他終於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程嘉閔笑噴：「廢話么這不是，溫經理就是性子太軟了，要我，上去撓不死他。」說完還伸出手做了兩個抓撓的動作。
溫曉芸捂住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六樓相對於其他幾個樓層來說高檔又安靜，厚重的電控樓梯門一關，樓下的嘈雜立刻被隔斷開來，形成了另一個世界。
禁色有自己的常駐醫生，畢竟這裡是個酒色場所，難免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流血事件，這個時候自己的醫生出動更能佔住主動性，控制事態惡化。
這個醫生很年輕，帶著個無框眼鏡兒，也沒穿白大褂，簡單的t恤牛仔褲拎著個小小的醫療箱就走了進來。
給溫曉芸上了些消炎化瘀的藥膏，醫生皺了皺眉：「大程，你這裡安全性越來越差了啊，自己店的經理都挨打了，下回還不得把我也給搭進去？」
「把你搭進去我就換個嘴不賤的脾氣好的。」程嘉閔哈哈笑。
「你不如現在就把我換了，省的我成天擔心受怕。」醫生冷哼。
「不好意思，這跟程總沒關係的，都是我的問題。」溫曉芸認識這個醫生，雖然沒說過話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好歹知道他跟程總關係不錯，如果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醫生辭職，那她真沒臉在這裡坐著了。
「別信，他才不會走，哪裡能跟這裡自由啊，大爺似的養著他。」程嘉閔一把摟上醫生的肩膀，「走走走，哥哥我餓了，去瞅瞅有啥好吃的。」說完，還對庄秦擠眉弄眼了一番，然後把楊潤也拽了出去。
庄秦把自己窩在沙發上，打量著這姐弟倆極為相似的眉眼兒，最終還是把目光定在溫曉寧身上。
他從十五歲就開了葷，身邊從來不缺漂亮的男男女女，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東方的西方的，可是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黑瘦的小孩兒入了法眼。
其實說是小孩，溫曉寧比庄秦根本沒有小几歲，但是一雙大眼兒裡面塞滿了青春，衝動，熱血，安寧，沉靜，和單純。所以顯得人硬是小了好多歲。還有那個傻了吧唧的劉海，在濃黑的眉毛上晃來晃去，平添了幾分稚嫩。不知道是不是曬太陽曬多了，挺直的鼻樑上和兩側的臉頰有幾粒小雀斑，黧黑的肌膚色都沒有能把雀斑遮蓋下去，明晃晃的在那裡，隨著主人的表情閃動著，特別特別勾人。
庄秦舔了舔唇，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他拿起桌上的一紮果汁，倒了一杯推到溫曉芸面前：「喝點水。」
溫曉芸受寵若驚，連忙端起水杯道謝。
庄秦擺擺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把果汁和空杯子往溫曉寧那邊挪了一下：「隨意。」說完自己仰脖一口喝乾。
溫曉寧的表情雖然收斂了怒氣，但是現在卻染上一絲不自在。他打量著這間包間，穿著帆布鞋的腳不自覺的往陰影里縮著。這個房間里可能薰了香，香噴噴的，這讓他總是若有若無的聞到自己身上的一股子汗餿味。他再看看庄秦拿著玻璃杯的手，手指修長，指甲圓潤。再看看自己的，黑瘦的手指頭跟雞爪子似的，指甲縫裡還有些臟污。
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包間里有輕緩的音樂流淌，沙寶亮的聲音溫柔又迷人，他挺熟悉這個旋律，因為他們分部的那個客服小姑娘很喜歡的一部電視劇裡面的片尾曲就是這首歌，幾乎每天他去拿件兒的時候都能聽見。可是這個時候聽同樣的一首歌，卻有兩種不同的感受。
三個人面對面坐著，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庄秦摩挲著手裡的玻璃杯，突然問道：「喜歡這首歌？」
姐弟倆都是一愣，溫曉寧漲紅了臉，有些尷尬：「沒，不是，就是聽過……」
庄秦笑了：「我看見你的嘴在動，以為你在唱呢。」說完他放下杯子，指了指點歌台，「要不要唱幾首歌放鬆一下？總覺得你倆很緊張的樣子。」
「不，不用。」姐弟倆連忙搖頭，連搖頭的頻率幾乎都是一樣的。
庄秦聳聳肩：「那就算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說道，「可惜了那一罐雞湯。」
溫曉寧反應過來，低頭看手裡空空的，失聲叫出來：「哎呀我的保溫桶！好多錢一個呢！」
庄秦一愣，噗的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溫曉芸尷尬的捅了捅弟弟：「別鬧，回頭姐姐買給你。」
「早知道就不用桶砸他了，浪費了桶和雞湯！」溫曉寧越想越覺得賠本，「那雞湯媽媽熬了倆小時呢，可香了，我一口都沒喝就拎過來了，結果還便宜了那個畜生！」
溫曉芸扶額，她弟弟這摳門的毛病又犯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什麼保溫桶！
庄秦又是一陣笑，笑聲從胸腔里涌動出來，在包間里環繞。他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笑后的沙啞：「突然想起來那天我吃了你一盒丸子，得挺心疼的吧？」這小孩摳門計較的模樣跟一根羽毛似的在他身體四齣輕輕騷動，讓他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手指，想把他一把拽過來，壓在沙發上，用力揉搓……
「啊，不，沒……」那股子二勁兒過去，溫曉寧又開始不好意思。他撓撓臉頰，「那是我送你的。」
這天晚上，溫曉寧打電話回家說遇到了同學晚一些回去，讓媽媽先休息，然後自己陪著姐姐，呆在庄秦的包間里，一直到十二點。
這幾個小時里，庄秦一直如同一個閃光體一樣吸引著他的目光。這個男人強悍的一面，大笑的一面，溫柔的一面，和朋友肆無忌憚開玩笑的一面，統統讓他看進眼底。他甚至還唱了兩首歌，程老闆拍紅了巴掌，說和庄少認識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主動唱歌，簡直感天動地。
庄秦放下話筒，一屁股坐到溫曉寧身邊，大長腿有意無意的碰觸到他的腿。
「好聽嗎？」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沖電視屏幕點點下巴。
「好聽！」溫曉寧用力點頭。
庄秦在果盤上扎了幾根果簽兒，放到溫曉寧面前：「吃水果，都是從南方運來的，挺貴的。」
「哪個貴？」溫曉寧舉起果簽兒，認真的問道。
庄秦又想笑，他努力的忍住，指了指芒果和提子：「這倆都不便宜。」
「哦……」溫曉寧扎了一塊西瓜塞進嘴裡，然後又裝作不經意的紮起一枚提子。
庄秦看著他這幅掩飾的模樣，捂住嘴側過頭，無聲的笑。
事後是楊潤送他們回的家。
這次溫曉芸不但沒有丟工作，還被提升到六樓當經理。那可是樓下所有經理和服務員的夢想，既輕鬆小費又高，可是她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就算她再傻再單純，也是在酒店和ktv這種地方工作的，形形□□的人看了不少，可是今天她卻有些看不懂了。
那個庄秦看似有意無意的舉動，卻一直在跟弟弟做互動。可是庄秦是什麼樣的人她怎麼能不知道？先不說停車場的那一次，單說來這裡的幾個月，程老闆最鐵的幾個哥們其中就有庄秦，什麼背景什麼來路她東一耳朵西一耳朵聽了個七七八八。
難道是……
她看了看自己沒心沒肺的傻弟弟，沒來由的開始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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