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錢人
看起來比正式的艾普拉洲際政府議員還大牌的席市政長官大人滿意地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留下的是一個聯繫方式和那條暴風項鏈。蘇雲等三人看著黑壓壓一片的汽車開走，心裡都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尤其是地面上的碎玻璃，讓奸商又一次痛心疾：「錢啊……這些玻璃可不是普通的強化玻璃啊，你們為什麼都要那麼強呢？」
在奸商絮絮叨叨之中，蘇雲和拉克西絲用眼神交談了一次。
「打算怎麼辦？」
「這種時候應該聽取你的意見才對呀！」
拉克西絲笑了，蘇雲有些時候像小孩子，真的很可愛。少女挽起自己的頭，把披肩長紮成一個古代艾普拉大6常見的宮廷高束環，對蘇雲淡淡道：「蘇雲先生，既然艾普拉政府沒有通緝你，你又拿到了這樣的通行證，為什麼我們不堂堂正正走到街上去呢？」
蘇雲一拍腦袋：「嘿……粗暴慣了，總是希望自己能婉轉一點，沒想到最後還是要粗暴啊……」
※※※
大概用了三天的時間等待虎鯊幫的人來接走洛克，蘇雲和拉克西絲就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閑逛。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的兩人在很多退魔師的議論和側目下堂而皇之地走在街道上，居然沒有人來為難他們。
此時為了配合納特的表演，蘇雲已經大神威。把洛克的家裡砸成了一片狼藉，還順手灑了不少看起來像是鮮血的藥水在地面上。讓外人看起來好像曾經有人用什麼雷震手段整治過這個奸商。
從古德的方面來看，這自然是沉默的納特的手段。在大加稱讚納特手段的同時，古德開始忙於尋找洛克以前的那些秘密通路。以求控制大部分地下商品的流通。自古以來，毒品和軍火永遠是最賺錢的生意，碰到這樣大好的機會，古德自然不會放過。
蘇雲倒是很能理解納特為何不跟古德正面翻臉——畢竟古德的勢力不僅僅是一個城市，所謂「狡猾的兔子總要有三個以上的洞**」，納特既沒有本事一次性轟到古德永無翻身之日，更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如果跟古德牽扯在一起的的種種事迹說出來，自己現在這個沉默堅定的形象必會大打折和。為了照顧自己的形象。納特也要培植一個能夠讓古德痛苦的人選。
這個人選不是蘇雲，也會是別的什麼人。既然蘇雲最有破壞力，納當然會選他。如果不是因為軍火生意已經讓艾普拉洲際政府有些不滿，納特也不會考慮剷除古德。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納特絕不會對別人說起。
這個原因如果蘇雲知道了。恐怕也會很抓狂……
「你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比較像應該被通緝的殺人犯？」
走在銀行廣場附近地一條街道上，蘇雲撓頭問拉克西絲。此時兩人背後虎視眈眈的眼神並不少，卻都集中在拉克西絲的身上。沒有得到通緝令的退魔師很少有人知道蘇雲在人造生命研究所鬧出多大的事。倒是希望山谷的一戰，不少退魔師都知道有一個少年退魔師最終取走了寶物，還打敗了尼諾有名的中階退魔師伊萬。
從很多傳言和描述之中的片斷來印證。蘇雲和這些描述中的形象非常接近。然而這裡畢竟是艾普拉，退魔師眾多的地方，更多的目光都集中在拉克西絲身上。
這樣美麗的少女，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是最受關注的存在。
「我們的樣子？」拉克西絲看了蘇雲一眼，笑得一雙夜空一樣的雙眸彎起來，「大概我比較像吧？他們都在看我耶……」
蘇雲不用目光四處掃視，也能感覺到帶著各種想法的目光集中在拉克西絲身上的熱量。
「沒關係，我習慣了。」
拉克西絲淡淡一句話之中，似乎包合了許多年來的很多無奈經歷。蘇雲此時才終於明白，自己曾經想要過的生活是多麼的幸福，能夠藏匿的人群之中，成為一個不需要太為人所注意的存在。對於拉克西絲來說，這種生活大概想都沒有想過吧？
蘇雲一時間想不到要說什麼，於是決定閉嘴。
兩人默默走在街上，天上的流雲變幻莫測。
「對不起，把你捲入到這些是非里來。這樣的生活你習慣嗎？」沉默了一會，蘇雲開始第無數次道歉。對於一個已經非常執著於家庭利益的女孩來說，讓她放棄家庭出來跟自己鬼混，蘇雲內心之中帶著惴惴的不安，同時也有小小得意。能夠和拉克西絲同行，畢竟已經是非常讓人覺得幸福的事了。
何況還得到她的一路支持，一路鼓勵。
「其實我自己也考慮過很多次了。」拉克西絲輕輕拉著蘇雲的手，像是一個真正溫柔的小情人一樣安慰道、「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種，我曾經選擇過的那種，既有冒險的成分，又很穩定，本來是很好的。不過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以都我讀過一篇古代小說里曾經說過一句可能全天下女人都會很喜歡的話，你知道是什麼嗎？」
蘇雲側過臉來看拉克西絲臉上的笑容：「是什麼？」
拉克西絲看著蘇雲一雙清澈的眼睛，此時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感覺，讓她忽然生出一股衝動，對著少年的臉頰輕輕一吻，呵氣若蘭地在少年耳畔說出了那句世界上一半女人都喜歡當作座方銘的話。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不想要。』」
艾普拉風氣比泛亞開放得多，少女當街吻了身邊的男友，連注目的人都不會有幾個。拉克西絲相貌出眾，倒是讓很多注意兩人的退魔師看到了這讓人噴火的一幕。
身為事件的當事人，蘇雲縱然平時能夠抓住空中微微顫動的一粒灰塵，也能瞬間抓住疾射而來的弩箭，對於少女這麼輕輕一吻卻絲毫沒有迴避的能力。
拉克西絲的唇很軟很舒服，對於這一點蘇雲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了。縱然是這樣，蘇雲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相信這種當街被光芒之城第一美女輕薄的事，不是什麼人都能碰到的。
拉克西絲說的這句話蘇雲似乎在哪裡聽過，此時聽拉克西絲說起，心中一片迷茫。
對於自己說過的話，拉克西絲卻不願意繼續解釋，蹦蹦跳跳朝著前方跑開了，蘇雲愣了一下，追尋拉克西絲的腳步，也跑了過去。
兩人的度一樣的快，讓用眼角餘光注視兩人的退魔師心中都抹了一把汗。這兩人的度對於他們來說，恐怕是坐飛行器也趕不上的那種程度。
※※※
三天的時間，蘇雲和拉克西絲不僅逛街尋找各種情報，還抽空進入靈劍看了安妮幾次。
對於自己劍靈身份已經慢慢適應了的安妮在靈劍中過得似乎不錯，還和小靈兒相處得很好。蘇雲第二次進入靈劍的時候，看到原本全白的房間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顏料，安妮正在一堵牆壁上給靈兒畫自己的經歷。
做為一名中階退魔師，無論怎樣刻意尋找平淡的生活，總會經歷這樣那樣的冒險。安妮的經歷正和靈兒在這百多年來已經漸漸遺忘的一些東西有相似之處，靈兒聽著安妮的講述、似乎慢慢也能跟著安妮的思路，身臨其境地想象冒險的狀況。
到這樣的情景，蘇雲心中也放心了許多。現在因為有了拉克西絲和靈兒在旁邊，靈兒似乎變得話潑了很多。唯一遺憾的就是，安妮看到蘇雲好像變得有些拘謹，不像以前和蘇雲單獨相處時那麼親熱。蘇雲心中覺得有些小失落，也有些羞愧，這種時候他非常希望能夠找到合適的方法，給安妮和靈兒都塑造一個身體，讓他們去到自己的世界里，大家共同享受生活。
拉克西絲彷彿看出了蘇雲的想法：「找到生活目標了？」
蘇雲點點頭：「沒錯，又找到一些。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想去見我父親。」
「嗯，我們要加油了。」
想到自己的父親、拉克西絲心中一陣失落。既然退魔師公會沒有出通緝的通告，恐怕也不會找自己家族的麻煩吧？通過輾轉的各種情報細節，拉克西絲至少知道了父親現在平失無恙，這一點讓她很安心。
「在這之前，我還要努力修行煉妖術。」蘇雲有些擔心地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現在尋找素材，應該問題不大吧？
拉克西絲俏皮地一笑：「只要你說出素材的名字，我應該都能幫你找到。」
「嗯……」蘇雲認真地考慮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希望我能熟練運用退魔術，不要把安妮和靈兒變成奇怪的樣子才好……」
拉克西絲呸了蘇雲一口：「去你的，每天都在想著不同的美女，心裡一定很高興吧？那個很厲害的年輕女孩、好像對你也狠有好感吧？」
「……」
到這個話題蘇雲就軟了。自己身邊的女孩似乎每一個都對自己有情有意，這也是他吃不消的最關鍵一點。蘇雲現在正是心中能裝下很多人，卻不能只裝著一個人的年齡，對身邊這些女孩的好脾氣仿渾然天成，一點都沒有考慮過。
對於自己的女人緣，蘇雲也很難解釋。其實這就好像賭徒概率一樣，因為從未賭過錢、所以一旦賭錢很容易贏，蘇雲從小到大都是跟著老頭子在一起廝混，現在終於獨立了，碰到喜歡自己的美女多一點也不奇怪。
從拉克西絲的角度來看，自然不會接受這種說法，蘇雲也沒法解釋。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空白。
覺得自己是罪魁禍的蘇雲正打算說點什麼，拉克西絲忽然低頭笑了一下：「我現在想這些東西幹什麼？看來一個人喜歡多想事的本性還是很難改變啊……算了，咱們還是考慮怎樣進解決現在的問題吧。」
對於這一點，蘇雲倒是很認同。自己四處轉了這麼久，其實沒解決什麼問題，世界還是照著原有的軌跡運轉。蘇雲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包括阿瑟蘭和沃倫斯等人在內的神秘組織，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現在面對如此浩瀚的世界，蘇雲一次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想到這些問題，就蘇雲心態再好，也難以掩飾心中的鬱悶。輕輕嘆了一口氣，蘇雲揮揮手。彷彿想要揮走這些煩惱似的說道：「算了，我們還是先送走洛克吧，希望他能幫虎鯊幫多爭取一些利益。」
拉克西絲能感覺到蘇雲的鬱悶，不過她並沒有說出來，對於蘇雲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做好正在做的每一件事。拉克西絲能感覺到蘇雲不斷埋下的粒粒種子，至於這些種子最終能成長為什麼模樣，她不知道，她也很期待。
※※※
等得花兒也快謝了，虎鯊幫的人終於到了。
讓蘇雲有些意外的是。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虎鯊幫的老大——雪特。這年輕人依舊染了一頭金，穿著不合時令地嬉哈衣服，身邊也沒帶幾個人。渾然沒有一絲正形地來到了洛克的宅邸。
雪特真就只是個小幫會的老大，洛克看見來者沒有什麼好樣子，也不認識雪特，差點就要動陷阱對付他。幸虧給蘇雲攔住了，才沒造成洛克進一步的財產損失。
雪特看到蘇雲，先是誇張地伸開手臂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不過沒有實行：「哦哦，蘇雲先生，好久沒有看到你了。聽說你在尼諾那裡出了很大的風頭？」
蘇雲苦笑了一下。心說自己還戰過沃倫斯呢。這種事恐怕外人就都不清楚了。
「哪裡哪裡，我只是運氣比較好，活著從那裡回來了。」蘇雲走過去跟雪特握手，「這次拜託你這件事，一定要幫我辦圓滿啊……」
雪特看了一眼洛克，洛克是什麼人他比蘇雲更加清楚。借著跟蘇雲握手的機會，他偷偷湊到蘇雲耳畔問：「真的確定要讓他過去？我怕……如果退魔師公會為難我們怎麼辦？」
「改一下相貌和身份不就行了嗎？」蘇雲跟雪特像是一對同性戀一樣互相臉靠著臉耳語。「你放心。我從來都不會少給你任何好處。」
聽到「好處」這個詞在自己的耳膜上根動了一下，雪特臉上的表情立刻鮮活起來：「沒問題沒問題，我對您的要求一向都是不會拒絕的。不過現在流通渠道都被壟斷著，要是想做生意。恐怕也有難處……」
「五千萬。」蘇雲頭也不抬，拉開了自己和雪特的距離。總這樣被人看成同性戀實在不好。
雪特猛然一抬頭。就差仰天長嘯了。
「蘇雲大爺，您放心吧，您的事包在我身上！」
蘇雲覺得自己都能聽見雪特心裡的吶喊了。
「退魔師真***有錢啊！」
帶著對蘇雲——或者是金錢——的崇敬，雪特開始跑過去跟洛克搭訕。看著雪特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蘇雲毫不意外地搖頭笑笑，轉身對拉克西絲說：「接下來的事，都是我們的了。」
拉克西絲點點頭，拉起蘇雲的手，面向更西的方向看去。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天邊雲浪翻滾，視野中儘是一片緋紅，讓人覺得眩目之極。
再往西，就是退魔師的源地了。
※※※
洛克離開了，新的一天來臨了。
拉克西絲站在客廳里環顧自己剛剛開始熟悉的這些裝飾和傢具，等待朝陽的光線慢慢照在自己身上。此時從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拉克西絲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自己最信任的那個人。他和自己一樣，正準備著出。
蘇雲要去尋找自己已經失去的親情。
想到自己的父親，拉克西絲心中一陣黯然。少女有時候並不能明白，看起來文雅大方的父親私下裡怎麼會是那個樣子。也許這一次的教訓會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事情還是要靠自己的吧？
從金融之都前往世界上最雍容華貴的城市需要的時間並不長，乘坐飛行器大概只要大半天的時間。兩人為了表現自己的身份顯貴，決定一切從繁，不坐飛行器，改乘豪華列車前往艾普拉西部的大6。
當然這一切都是納特安排好的，他並不著急讓蘇雲對付古德。以納特的立場來說，蘇雲如果能夠進入安特維普造成更大的振蕩——哪怕是騷亂也好，對他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艾普拉的情報部門不是傻子，不會放著每年數十億的巨額低息貸款不要，跑過來調查納特。因此納特有足夠的立場做大部分他想做的事情——除了明目張胆地殺死古德這種事。
對於能不流血就不流血的納特來說，不喜歡殺人可能是他最大的弱點了。
從金融之都開往安特維普相鄰城市歌爾德堡的豪華列車堪稱艾普拉大為漂亮貴氣的一趟列車。這趟列車從外觀上來看至少也是退魔戰爭中期的產物，竟然能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保存至今，儼然已經是級價值的古董一件。這趟列車也是在戰後將近十年之後，才開始使用的。
蘇雲以並見過能花錢的，也見過所謂的上層社會人士，然而一直到了艾普拉這邊，他才明白什麼叫花錢擺譜。剛開始從邊境掉下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等到了金融之都，蘇雲已輕感覺到這裡很多人文景觀簡直就是用財富堆積出來的。自古就瘋狂熱愛面子工程的艾普拉人對於這種表面文章有著異常的執念。銀聯總部大樓的那幾根柱子就是個典型的例子，蘇雲去過泛亞聯合政府的辦公大樓，那裡都沒這個銀行這麼招風。也就可以想象艾普拉聯合政府的辦公地點會是什麼樣子了。
火車這種古老的交通工具在戰後依然擇了極大的作用，對於汽車和飛行器來說，火車的容量巨大，又容易被政府控制。那些長途旅行者們依然和上古時代的人們一樣，喜歡乘坐火車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艾普拉和泛亞不同，艾普拉的歷史上，工業本身就是從這裡走向世界。因此艾普拉的火車網路比其他任何一個洲都要完備。在艾普拉，甚至學生上學都會乘坐火車。
蘇雲無疑是個比較幸運的孩子，他所乘坐的這趟列車內部裝修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蘇雲確信自己就算是往日住過的許多高檔酒店也不如車上裝修的一半豪華。擁有一定歷史欣賞知識的蘇雲只是在列車的過道上走了一下，就已經能現這裡不同尋常的美術造詣。從車廂內部的木質結構裝修來看，蘇雲確信這些木質材料都已經比同等質量的玉石還要名貴。車廂四壁上鑲嵌的巨大晶石，無疑向人們表明，這是一趟只有貴族才能坐的車。
列車並不長，只有十二節車廂。蘇雲和拉克西絲的位置在中間，第七節車廂。蘇雲對於數字並不是很敏感，拿著車票跟在拉克西絲後面。這些場面性的工作都要少女來做，蘇雲在心中慶幸自己碰到這樣一個聰明又懂得各種場合外交的姑娘。如果是孤身一人，恐怕每走一步都會困難很多吧？
「我們的名字還能用原來的嗎？」蘇雲跟在拉克西絲背後，用傳音的方式輕輕問道。對於一向喜歡安逸的他來說，每次去新的地方，他心中都會小小的惶恐。
拉克西絲頭也不回：「沒關係，我們還用原來的名字好了。只要通緝令不出，我們就是安全的自由人。反正現在艾普拉政府已經撤銷對你的抓捕了——再次抓你也不是通過合法途徑抓的，你怕什麼？」
蘇雲現在心中的想法和以前大為不同，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嗤笑一聲：「我怕什麼？現在退魔師里能戰過我的，恐怕已經不多了吧？」
「不要說大話。」拉克西絲看到蘇雲板著臉，故意逗他，「退魔界的高手還是很多的，只是你沒有碰到罷了。」
蘇雲低頭看著地面上絨毯的花紋變化，竟然沒有用傳音，小聲回道：「如果碰到強者更好。我終於現了，每次和強大的對手交戰，好像都能進步不少。所以我現在其實很期待厲害的對手……」
拉克西絲露出笑容，看了蘇雲一眼。
就是這種自信，從帕特里剋死之後，很久沒有看到的這種自信，終於又回到蘇雲身上了。
「我相信你能成為最棒的。」
拉克西絲的祝福，對於蘇雲來種相當強烈的幸福。在這種時候，少年終於不再板著臉，而是羞澀地撓撓頭，繼續走向他和拉克西絲訂好的車廂。
列車內部的客用車廂很棒，每一間都是單獨有老式木門的房間，內有遙遙相對的兩張床，屋頂掛著一盞傳統的吊燈。蘇雲驚訝於現在還有人喜歡用那種老式的電燈，看來艾普拉人對於優雅和傳統這些東西真是拼了命的要保留啊……
放下行禮，蘇雲按照拉克西絲的吩咐禮貌十足地站在門口等少女換衣服。同時開始觀察跟自己同一車廂的客人。
按照這個可笑的成年人世界的規矩，大部分有錢貴族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或是老得連手指都要開始霉的老頭子老太太。總之這是一個年齡一下子被擴大了五十歲以上的空間，蘇雲看到的多半都是浪費了大量生命和時間在宴會、閑聊和各種優雅外事活動中的長者。這些人之中有些人很坦然地穿行在車廂之間，也有一些人忍不住用驚奇的眼神注視蘇雲。
蘇雲對於這種目光一向顯得很坦然，他用更加細緻的目光去觀察每個人的行動，剔除可能存在的危險。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蘇雲變得更加警惕。大概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裡，蘇雲一次又一次吃了粗心大意的虧。看似對大多數情況無動於衷。其實蘇雲心中很是後悔自己的粗心。
如果能做得更好一點，是不是就會少了很多曲折？
帶著這樣的想法，蘇雲替拉克西絲尋找人群之中可能出現的不和諧存在。
人人帶著高雅溫和的笑容，在舉手投足之間。一個擁有古老文化傳承的大6上，典型的貴族氣質眠，一切看起來都極其莊重寧和，完全是在歷史書上才會出現的場面。
偏偏就是這樣，蘇雲才覺得看誰都像形跡可疑。他深知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高尚都是裝出來的。
人的本性，蘇雲不敢說自己多清楚，多少也了解一點。
這種著起來就很貴的車廂人一向不多，大多數都是喜歡旅行的有錢人上來湊熱鬧。可能也沒有什麼事比坐著火車聊天涪風景順便聚餐更風雅的事了吧？所以拖著兩個大大行禮箱的蘇雲和拉克西絲在人群之中顯得倒有些另類。蘇雲站在自己的包廂門口看了半天。大概確認了這節車廂的大致人數。回頭回到，也沒有現什麼特別可疑的人，轉身回到車廂里。
拉克西絲剛才在門邊用手指輕輕扣擊。表示自己已經換好衣服。此時的少女忽然換成了一套正式的古典風格禮服，脖子手腕上大小飾都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看上去赫然已經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倒更像一今年輕婉約的少婦。所謂的上層社會的規矩就是這樣，逼著少女提前蒼老，讓男孩提前變成道貌岸然的紳士，所以這些繁文縟節在泛亞不受歡迎也很容易理解。
到拉克西絲如此成熟的打扮，蘇雲愣了一下。
拉克西絲看到蘇雲臉上表情一愣，立刻明白是自己這副打扮讓蘇雲有點小吃驚。她笑了笑，低頭看看自己的裙擺：「怎麼？是不是很傻？」
被拉克西絲這麼一問，蘇雲回過神了：「不不……是太漂亮了，有點震撼。」
「嘻，嘴真甜。「拉克西絲看蘇雲關上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把後背亮給蘇雲，「幫忙拉一下拉鏈吧……我拉起來比較麻煩。」
這種場面蘇雲在以前學校流行的通俗小說里也見過幾次，不過他完全沒想到自己能碰上這種事，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拉克西絲的雪白後背大片裸露在蘇雲面前，讓少年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以前蘇雲倒是沒少看拉克西絲的清涼打扮，卻從未看過這麼清涼的。
美女當前，蘇雲差點忘了自己是誰，看著那一片晶瑩的線條不知該如何動手。過了半晌，他才慢慢從石化狀態中恢復過來，伸手去摸那枚晶瑩的拉鏈扣。
拉克西絲沒有催促蘇雲，只是背對著少年前靜等著。
嗤啦一聲，拉鏈順著少女的肌膚滑上去。蘇雲的心和拉克西絲的心同時抖了一下。兩人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不過兩人都沒有說出口。
還是拉克西絲最先打破沉默：「外面……有什麼收穫嗎？」
蘇雲搖頭：「沒有什麼收穫，我現在也不敢確定哪個人形跡可疑。」
如此簡單的對話之後，兩人又陷入沉默之中。窗外的景色飛逝而去，彷彿時光和空間的唏噓。
※※※
蘇雲和拉克西絲終於還是忍住了要說的話。只是看著窗外，一直到了晚上。
夜間行車的時候，這種高級包廂的走廊都會熄滅大燈。留下小而優雅的老式壁燈。車廂內大部分照明都是用晶石代替，因此乘務員要費時費力地把黑色的燈罩給晶石套上，以使得車廂內出現讓人欣慰的黑夜效果。
蘇雲和拉克西絲吃過看起來足夠餵飽一頭牛的晚餐之後，兩人開始遵循許多貴族的生活規律，出來在車廂的走廊里四處走動。
拉克西絲的美貌，無論如何改變外貌也是改變不了地。這種美貌受到了不少「坤士」們的賞識，紛紛對少女行以差不多能刺痛肌膚的注目禮。對於這種場面蘇雲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又不好意思開口。倒是拉克西絲大方地拖起蘇雲的手，表示兩人之間的關係。這讓蘇雲又覺得有些開心。
患得患失的少年和少女順著整條列車的車廂走了一圈，基本上確認了喜上的人數之後，兩人回到自己的包廂門口。
到包廂門。蘇雲皺了一下眉頭。
有人來過。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蘇雲就是知道，有人來過。
門鎖有人動過的氣息。不是用手指，是用上等的退魔術。
蘇雲自己都忘記了，大概有多久沒看到有人施展上等的退魔術了？大概也就是帕特里克生前，曾經用一秒鐘的時間施展影像召喚術，那算是頂尖上等的退魔術。自從真的和大量的退魔術們作戰之後，蘇雲越來越覺得退魔術的數量和質量都有些過自己的想象——數量過想象的多，質量過想象的差。差到蘇雲差點忘記了。這個世界上依然有不少真正上等的退魔師。和那些徒有虛名的中階或低階退魔師不同，這些人掌握了真正讓人驚訝的力量。
到門把手上留下的淡淡氣息，蘇雲回頭看了一眼深邃幽長的車廂。雙瞳之中爆出一團火臨，彷彿要將這世間一切看透一般。
道金芒隨著蘇雲的目光射出，在筆直的車廂里穿透了重重障蔽，穿過打牌、飲酒、閑聊和不穿衣服苟且的貴族人士們，直直射到正有大量人聚集的餐車上。
名身穿普通侍者衣服的男子感覺到了蘇雲的這股目光，對著蘇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有似無的力量阻擋了蘇雲目光的前進。
這樣的做法，等於承認了自己並非常人。
蘇雲收回目光，有些疑惑地輕輕推開包廂本門。他不明白，一個這樣厲害的退魔師為何要裝成侍者來到這裡呢？為何他又要專門來告訴自己他的存在，並主動暴露身份？
對於這些疑問，蘇雲希望得到一個解答，他轉身抬步向著餐車快步走去。不明所以的拉克西絲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跟在蘇雲後面一同前進。
餐車不是什麼禁區，蘇雲和拉克西絲剛才已經來過一次。那時他們並沒有現有一個侍應生不對勁，所有人的氣息都和普通人一樣，沒有什麼大的起伏變化。
現在情況已不同了。這名侍者的氣息忽然之間變得無比強大，強大到蘇雲站在餐車外甚至猶豫了片刻。從未想過自己能遇到這樣強大的退魔師，蘇雲心中免不了也有些猶豫。
如果帕特里克還活著，他能有這種強度嗎？
想到阿瑟蘭在空中撕裂空間般的一刀，蘇雲心中猛然像被什麼抓住一般。他昂起頭，朝著車廂大步走進去。
不管是不是敵人，只要足夠強大，總要有面對的一天。既然現在不敢說自己沒有勝算，為何不去正面面對？
現在的蘇雲，畢竟已經不是當日剛剛拿到祖父遺物的少年。帶著對心中無數疑問的探究之心，少年舉步邁入餐車車廂。
車廂里人很多，大多數人都圍在自己的小圈子裡聊天，互相用食物的價格攀比著各自的身價。許多身穿簡潔服裝的侍者在這些虛偽又高尚的成年人之間穿行，其中有男也有女。
蘇雲注意到的那名侍者就站在餐車另一頭的門口處，他站在那裡微笑著手持一隻托盤，托盤瓶紅酒和兩隻杯子。從他穿著來看，他就是一個隨處可見的侍者，不過他臉上的微笑無疑在告訴蘇雲，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待蘇雲的來臨。
蘇雲走進餐車車廂之後，立刻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
那人的手中，似乎捏著一個什麼按鈕。從按鈕的形狀來判斷，蘇雲猜那大概是一件威力極可怕武器的開關，否則那人不會笑得這麼輕鬆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