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待和遺忘的時光

第三章 等待和遺忘的時光

天空之中沒有一絲星光,一個身披黑衣的長男子坐在房間中央,仰望玻璃穹頂外的天空。房間之中只有一處幽暗的燭火,在中央的圓桌上幽幽燃燒著,燭火之外的一切事物都被深深藏在黑暗之中。

男子這樣仰望天空已經很久了,他手中拿著一柄巨大的長刀,長刀的刀鞘部分被接在刀柄上,形成長的刀柄。這名男子很多年沒有這樣使用自己的武器了,至今為止能夠讓他這樣把刀鞘和刀刃組合起來的人,從未過三個。

當然,也只是「人「而已,面對妖魔的時候,他也曾無數此亮出自己的武器。只是這些年來,妖魔剩下的實在已經不多了。

現在坐在這裡,他在等待一個人的到來。曾經為這個世界努力掙扎這麼多年,他幾乎遺忘了許多事,唯一能夠記得的,大概也只有這種等待的感覺。

哪怕老朋友的血曾經溫潤他的手指和兵器,也無法激起任何波瀾。

隨著慢慢的等待,天空之中的黑暗似乎更深了一點,房間里的燭火微微晃動了一下。中年男子終於慢慢收回自己仰望的目光,靜靜看著這房間里似乎永不熄滅的燭火,淡淡說道:「你來了。」

在渾身黑裝的中年男子背後,一個步履蹣跚的人影在黑暗中用一種嘶啞的聲音回答道:「我來了。」

曾經名為阿瑟蘭·凱斯布蘭齊的中年男子猛然回頭,盯著眼前身穿灰色僧袍的來看,低聲道:「你真的決定了么?」

來人的灰色僧袍顫抖了一下。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阿瑟蘭還是能感覺到他是在笑。

「你我為了這個目標努力了這麼多年,你現在居然還有這種猶豫,會讓我都喪失信心的。」

「我不是說這個。」阿瑟蘭再次抬頭,仰望無盡的天空,「我是說,你真的有把握能擺脫安露蒂瑪的控制嗎?當年的退魔戰爭……」

「當年我們太軟弱!」來人的聲音嘶啞,口氣卻很堅決,「如今是不同。安露蒂瑪既然察覺不到對她的威脅,我們當然變得更有機會。你以為神真是全知全能的嗎?她不過只是能力更為強大的人罷了!」

「也罷。」阿瑟蘭嘆了口氣,道,「那麼我是不是要動身去殺了那個人?免得他阻止我們的好事?」

「現在的形勢已經不止這麼簡單了。」穿灰僧袍的人搖頭道,「最高峰的秘密己經有人知道,不過那個人現在受到我們的鉗制,心有顧忌,不會動手。監獄那裡現在也不用去管,倒是我聽說還有東方修行者的後人殘留,這件事你應該去解決一下。」

阿瑟蘭淡淡反問道:「只是後人嗎?我怎麼聽說還另有高人存在呢?」

「那就更麻煩了,更要解決。」灰僧袍的嘶啞聲音之中透著一股冷酷的平靜。「你放心,我現在找到了一種對付東方修行者最好的辦法,你可以試用一下。」

阿瑟蘭對自己劊子手的身份似乎沒有什麼反感,又低聲問道:「計劃照常進開么?」

「照常進行。「灰僧袍伸出一隻手。用力一揮,「二十年,對於那些所謂的神來說也許不算什麼。對於我們來說,卻已經太漫長。人生不能久等,朝夕之爭,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

阿瑟蘭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來朝著那人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了,我會努力。」

身穿灰僧袍的人收回自己乾枯的右手。無聲消失在幽暗的房間里。整個房間里依然只有微弱的燭火在閃爍,彷彿什麼都從未生過一樣。

在房間的外面,站著十幾個人,這些人的臉上都掛著恭敬嚴肅的表情,和他們平時展現給普通人的表情幾乎相同。只是如果有人站在這裡,看到他們臉上除了嚴肅和恭敬之外,還帶著許多狂信的表情,一定會大吃一驚。這些曾經自稱為民眾僕人的人,從來都是完美展現自己的存在,為何會在這裡擺出這麼一副表情?

伴隨著緩緩腳步聲,阿瑟蘭從房間里緩步走出,他以極大的威勢掃了一眼等候在外面的這些人,用接近冷酷的聲音命令道:「計劃提前,請大家做好準備。」

這些眼中散著狂熱的政府官員們轟然應諾:「是!」

阿瑟蘭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心中有一絲絲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點頭,對眾人道:「那麼大家散了吧,兩個月後見。」

下面的這些人沒有再說話,紛紛散去。阿瑟蘭看著漸漸變得空蕩蕩的廣場,低頭嘆息一聲,轉身走向為他準備的另一個房間。

※※※

「我帶你們來修鍊,並非只是覺得你們心地不算無藥可救,而是另有原因。」

換了一身古代人衣裳的詹青兒自樓台的頂端緩緩降下,一頭青絲和衣服的袖擺裙角無一不輕輕隨風飄動,看上去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班尼眼睛看得都直了,不過依然保持了清醒的頭腦,代替自己哥哥提問:「啊?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們都是有緣人。」詹青兒的目光直接看向庫克,曼聲說道,「能夠召喚上古英雄人物的靈魂,這已經不是退魔師所能解釋的範疇。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當事人庫克聳肩:「沒覺得,習慣了。」

「靈魂是一種很挑剔的存在。」詹青兒解釋道,「尤其是驕傲的,有尊嚴的那些靈魂。這些靈魂的存在,本身已經很難捕捉,能夠召喚這些靈魂、可以說是極大的一種奇迹。」

「不是吧……」班尼仰頭看著神仙姐姐的裙子,現那裙子比她腿還長,什麼都看到,頓時覺得很沮喪,「我怎麼覺得老大召喚出來的那些靈魂,隨便哪個都很可笑,而且都很沒有腦子呢?」

庫克笑著給了班尼一腳。

班尼笑嘻嘻地閃開,看著詹青兒,等她回答。

對於班尼這個問題,詹青兒回答得很合情合理:「嘿,你認為在戰鬥中大家除了實力還應該表現什麼嗎?」

「……好歹也有點智謀什麼的吧?」

「本來應該有的,不過現在沒有了。」

「啊?為什麼?」

「因為世界被安露蒂瑪控制了啊。」

「……這解釋倒乾脆。」

詹青兒斂起衣袂,笑了一下:「好了,解惑就到這裡,接下來的時間該你們努力了。」

從空中召出兩道青火,詹青兒迅消失在兩人面前。煉製兵器她並不在行,不過師傅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現在也只能勉為其難自己操刀。山中瑰寶倒是很多,不愁材料。此時詹青兒並不真正十分熟悉兩人的特性,只能用真火先行燒制上品晶石,順便觀察兩人的習性,以確定兵器的秉性。

庫克和班尼倒是不含糊,兩人對於實戰的經驗實在已經多到讓一般人崩潰,此時都安靜盤坐地上,感覺周圍高山流水一草一木的變化,以冥想彌補自己的不足。

時光開始靜靜流逝,以不易察覺的度。

在一旁默默沉思什麼的詹青兒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扭頭化作一道光練,衝出了這個時光流逝緩慢的世界,只給兩人留下一句話。

「我三個月後回來,你們加油。」

這三個月當然說的並非是外界的三個月,庫克和班尼雖然不明所以,也只有點頭應了一聲。

詹青兒對蘇雲的安慰充滿了憂慮,不過據師父所說,蘇雲乃是劫難重生后才會有大福澤的人,除了那一次必然的出手之外,詹青兒並不打算去援手蘇雲。她心中也明白,現在的蘇雲在實力上前不比自己差多少,如果蘇雲陷入了什麼危難之中,自己恐怕也沒有什麼辦法。

不過蘇雲的神識給了詹青兒一點提示,除了這兩名看起來無良實際上很有良心的黑衣雙傻之外,蘇雲最放心不下的三個人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原來的城市,開始尋找蘇雲。

詹青兒憑著蘇雲對蒂凡妮氣息的記憶,打算尋找蒂凡妮,帶她來這個清修之地。按照翠微居士的說法,蘇雲身邊應該還有一個神妙的存在,那個人只有在關鍵的時刻,才有改變命運的巨大力量。

此時詹青兒並不知道,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叫程韻。

※※※

被詹青兒記掛的蘇雲此刻正在自己的夢中變幻著心情,時而悲傷,時而歡樂,時而愛意綿綿,時而恨意不覺,或者時而悠悠斷腸,時而豪情奔放……五光十色的心情彷彿變幻莫測的海水,讓蘇雲的內心宛如經歷了一場怪異的風暴,不停地異動著。

此時已經是蘇雲和克里斯丹一戰後的第三天,所有人依然在昏迷之中。克里斯丹被蘇雲一劍劈中,竟然憑空消失在蘇雲眼前。蘇雲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就和當日自己被阿瑟蘭一刀劈中時的景象一模一樣。

失去意識之前,蘇雲唯一記得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緊緊抓住了拉克西絲的手。

「我會緊緊抓住你。」

這是蘇雲昏迷之前,所想的唯一一件事。至於喬納森的生死,假克里斯丹的死活,還有那位據說真正偉大的十二退魔師的去向,蘇雲都並不關心了。從自信滿滿到感覺到世界的浩瀚,蘇雲在接近十八歲的時候已經經歷了比同齡人多太多的苦難,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接近領悟了天地玄妙的少年忽然明白了,原來自己長大的時候,才是世界剛剛打算原諒自己幼稚的時候。

世界很大,幸福很小,緊緊抓住就好。

抱著這樣的心情,蘇雲在無論怎樣的夢境變化之中,內心都寧靜如水,沒有絲毫改變。

在緩緩流動,完全無視物理法則向上飛舞的水珠之中,兩道燦爛劍光環繞著蘇雲和拉克西絲,讓兩人在這結界之中不受到一點傷害。

昏迷之中的蘇雲和拉克西絲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這樣驚天動地的戰鬥,終於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水結界之外,許多等候克里斯丹的退魔師忽然覺得自己同伴的氣息在不斷減少。等到這些人現不妙的時候已經遲了,一道人影在海面上呼嘯而過,每到一次都捏死一名退魔師。

法單一,卻很有效。只是掐住咽喉,輕輕一動,脖子就徹底碎裂。這種簡單的手法。遠遠過了蘇雲曾經見過的那些強者。

個臉色黝黑,身強力壯的長男子身後跟著兩團紅球,朝著蘇雲和拉克西絲所在的小島一路踏浪而來。

「蘇雲,你果然過了我的想象。」中年男子回頭著了看自己背後的那團紅球,臉上露出有些可怕的微笑,「看來我那個可愛的徒弟,短時間內還真不是你的對手。」

沃倫斯居然出現這裡了!

踏浪而來的軍神看到沙灘上彷彿偷歡過後熟睡地少年和少女。有些驚訝地向四周看了一圈。克里斯丹能夠獨自來赴約他早就料到了,卻沒料到這裡竟然沒有克里斯丹的蹤影。看樣子蘇雲和克里斯丹的戰鬥經過很短暫,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強大到了這種程度之後,戰鬥已經沒有拖延時間的可能,兩人都是用盡全力,恐怕只是瞬間就分出了勝負吧?

走上海灘之後,沃倫斯的腳步漸漸慢下來,畢竟蘇雲雖然昏迷了。他身邊的兩把飛劍也不是吃素的。當沃倫斯在自己所持聖物的保護下,依然惜敗於蘇雲和靈劍的組合,想起來還是有些心理陰影。

何況現在還有兩把,不用看沃倫斯也知道,那是傳說中的寶物水鏡之劍。在這個人造寶物已經滿天飛的世界。這種寶物實在是太珍貴了……

靈劍和水鏡之劍都有劍靈駕馭其中,沃倫斯無論怎麼藏匿自己的氣息,依然免不了被現。兩劍剎那之間光芒大盛,朝著沃倫斯疾沖而來。隨著劍光大成,沙灘上都被衝起一到深深的劍痕。

劍靈和安妮都是很純粹的人,她們的目的無非都是希望保護蘇雲。沃倫斯是什麼人,安妮比劍靈更清楚,一時間水鏡之劍的威力大增,整個水結界的威力又提升了不知多少倍,就連已經平靜的浩瀚海水,也開始蠢蠢欲動。

沃倫斯沒想到蘇雲已經昏迷之下還有這麼強大的陣勢等著自己。大驚之下連忙揮動背後的紅色圓球,臨時創出一個小型防禦罩,同時抄起自己的巨錘兵器。對著當其沖的靈劍一錘砸出。

只可惜現在的靈劍已今非昔比,一劍飛來竟刺入巨錘之中,毫無阻滯,依然朝著沃倫斯的要害刺去。

沃倫斯大驚,頓時有些不是所措。現在他所能倚仗的恐怕也之後那神秘的異空間生物,背後那一團紅光之中,一雙巨手猛然伸出,朝著靈劍一把抓去。

靈劍扎在紅色巨手上,終於沒有再進一步,出金石相交的撞擊聲。

如果蘇雲醒來,這種聲音他一定不會陌生。

靈劍之後還有水鏡之劍。此時海水已經奔涌而至,在空中怪慢凝結出一條條水線,水線極細,細蘊涵巨大的威力,都朝著沃倫斯所在的方向緩緩逼近。當日安妮也曾使過這一招,此時由水鏡之劍動,威力更加驚人。每一道水線的都仿如有一層光潔的覆膜包圍,只有水流在水線內緩緩流動,外部一滴水珠也沒有漏出。

沃倫斯就不知道,自己今日撞上的,已經是引了天地威勢的大場面,憑著個人修為想要硬拼,只能說是凶多吉少。

那巨手為沃倫斯攔住靈劍之後,再也沒有什麼做為。水鏡之劍攜著無數水線,朝沃倫斯激射而來,那無數水線交織,已成了一張網。

捕捉強者的網。

面對這樣的攻擊,沃倫斯並未絕望。

倉促之中,沃倫斯丟下了手中的巨錘,次空手出招。

沃倫斯雙手合握,結成一朵蓮花模樣,高高舉過頭頂,雙手之後立現一道幻影,像是退魔師動陣法時顯現的符文一般。

這些幻影一現,一股渾厚的力量轟然出現,緩緩飛來的水線和水鏡之劍幾乎同時在空中慢了下來。這種改變讓沃倫斯欣慰不已,剛才海水湧來的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無力抗衡了。

得到極大鼓勵的沃倫斯再接再厲,結成蓮花的雙手微屈,反覆重疊,變換出數種模樣,一時間他背後的幻影也跟著變化了數次,每一次都不盡相同,有植物,有動物,有人像,也有無意義的圖案。

這些圖案一一閃現的同時,剛才還在昏迷狀態的蘇雲忽然站了起來。

「我就說嘛,這人的身份很有問題。」

蘇雲的手裡還抓著拉克西絲的手,兩人因為臉上沾滿沙子,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的可笑。可惜看到這個場面的沃化斯一點笑意都沒有,他愣愣看著兩人,甚至忘記了繼續下一個手勢。

蘇雲用空著的左手一揮,空中的靈劍和水鏡之劍紛紛回到他的身邊,那漫天的水線也隨著水鏡之劍漸漸倒流回去,回到水結界的邊緣,霎時間結界內奇景迭生,美麗無比。

蘇雲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伸手抓住靈劍,把水鏡之劍遞給拉克西絲,兩人手持上古神器,對著沃倫斯,一副吃定了你小樣的模樣。

「說說吧,除了政府的可笑顧問,軍部的劊子手,邪教頭子之外,你還有什麼身份?」蘇雲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剛剛清醒的人,目光非常堅定,「看到梁冢使用黑光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了,你跟黑光會有什麼關係?」

沃倫斯看著面前的兩人,回頭又看了看自己隨身帶著的那隻巨手,回答蘇雲的問題,反倒是問了一句:「主人,裂縫尚且不夠嗎?」

天地間忽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不夠。」

只是兩個字,周圍的水結界已經為之一盪,有些渙散的跡象。這等威力,和蘇雲上一次看到巨手時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蘇雲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那紅色巨球之中的雙手,果然是某個類似於安露蒂瑪存在者的雙手。只是礙於空間之間的跨越懲罰,無法到達這個世界。

如此一來,倒是可以解釋為何有人希望開啟空間裂縫。如果讓這樣的一個存在來到這個世界,對於現在人類苦心經營的這些所謂和平和秩序,一定又是一次強烈的破壞。

「主人,我無法贏這兩人。」沃倫斯繼續和巨手對話,徵求它的意見,「不過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我倒是希望告訴他們真相了。」

蘇雲一挑眉毛:「真相?你想說什麼?是為了不讓自己主人看不起自己,故意這麼說的吧?」

沃倫斯哈哈一笑:「小夥子,我經歷的戰爭比你見過的小姑娘都多,你太看得起生死這些爭對我的影響了。我現在想要告訴你,只是因為這件事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什麼?」蘇雲心頭一緊,「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嗎?」沃倫斯嘿嘿一笑,放下雙手做出的可笑蓮花抓手勢,在沙灘上隨便席地而坐,任憑身後的海浪沖在自己身上,「如果能想到結果,我還可以多告訴你一些東西。」

蘇雲同樣嘿嘿一笑:「這個迷題難度實在太低了吧?你是黑光會的會長?」

這一次輪到沃倫斯驚訝了:「你,你怎麼知道的?」

這樣反問,無異於承認了蘇雲的猜測是正確的。蘇雲看著沃倫斯的雙眸,毫不退縮地回答道:「我一直在想,在希望山谷碰到你的那一次,好像是巧合一樣。後來仔細想過,現很多細節有些不對。」

沃倫斯環抱雙臂,眯起眼晴問道:「什麼細節?」

「按照你的情報度,你早就可以在我幾次暴露行蹤的時候找人截殺我,或是乾脆借退魔師公會的手對我下手。」蘇雲侃侃而談,「可是你沒有。於是我開始懷疑,你一定有另外的想法,而不是僅僅為了傳遞一個邪教。」

沃倫斯做了個讚賞的手勢:「繼續說。」

蘇雲低頭看了看抓在自己手中的拉克西絲柔嫩的小手,繼續說道:「其實我現在覺得最可怕的是,你其實好像什麼都不想要。我最怕碰到這種人了,無論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管藏得有多深,總能在蛛絲馬跡里找出痕迹。可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對於功名,對於野心,你好像都沒有太大的興趣。於是我開始考慮一個重要的問題。」

「什麼問題?」沃倫斯對於自己捧哏的地位倒是很安然,繼續問道。

「最重要的問題就是,究竟是什麼東西能促使你追求心中想要的東西呢?究竟什麼東西才能讓你得到滿足呢?對於這一點,我想了很久,終於有了一點線索。」

沃倫斯這個時候已經快要給蘇雲鼓掌了:「說得好,繼續說。」

蘇雲看著沃倫斯,笑道:「強者會追求更強,弱者會尋求保護。當一個人站在東西方體系的邊緣審視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之後,所要追求的東西恐怕就是自己唯一不能達到的目標吧?譬如……讓你的那位主人打敗安露蒂瑪。」

沃倫斯點點頭:「你的猜測幾乎沒錯。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還現一個事實。」蘇雲微笑著揭露了自己的情報來源,「你知道,我視力很好,也有一些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我在人造生命研究所戰鬥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一些資料,上面簽了你的名字。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什麼黑光會能有安妮這個完美的人造生命,也很容易解釋另外一件事。」

「政府為什麼不對黑光會進行全力剿滅嗎?」沃倫斯呵呵笑了,「你的聯想能力其的很強。可是這些不足以證明我就是黑光會的會長吧。」

「當然沒有辦法確定。」蘇雲聳肩,「我只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想到你居然這麼順口就答應了。我不得不說,沃倫斯大爺你真是個好人……」

沃倫斯搖搖頭:「其實你是剛才知道的吧?看到我用東方體系的法術,你應該想到了黑光會為何能夠在現在這種禁令時代還可以召喚黑光。」

「做為一種能源,我很喜歡那種東西。」蘇雲回憶自己被那位研究所長大人送入黑光空間的不美妙回憶,臉色有點差,「不過如果用來做為戰爭的毀滅武器,我個人來說是非常非常討厭的。」

沃倫斯像看外星怪物一樣看著蘇云:「小朋友。你真的打算挽救世界嗎?」

「沒有。」蘇雲很乾脆地回答,「我更喜歡屬於自己的小幸福。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掃除所有阻礙我得到些幸福的人。」

沃倫斯閉上眼睛:「好吧。那你來殺死我吧。」

蘇雲臉上再出露出有點壞的笑容,他收起靈劍入自己掌心,搖頭道:「我對殺死一個剛剛借給我上億艾普拉元的人這種事完全沒興趣。我們還是來談談別的吧?」

沃倫斯再怎麼吹噓自己在戰場上的強大。也很難真正做到脫生死的境界。剛才蘇雲沒有表現出任何打算放走他的意思,他絕望一下也就罷了,現在蘇雲忽然對沃倫斯說其實並不打算殺死他,沃倫斯心中的求生**終於湧現出來。他臉色變了幾次,終於艱難地開口道:「你……你說說你的條件吧。」

沃倫斯的話一說出來,他背後的那位主人冷冷哼了一聲。蘇雲知道那異空間的存在只有一絲神識能夠傳遞到這個世界來。倒也不怕它:「這就對了嘛……求生是生物本能,不能讓生物忘記自己的本能對不對?其實我也沒想要什麼,就是想知道,像黑光會這樣一個龐大而有錢的組織,你自己忙得過來么?」

「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會長。」沃倫斯對這個倒直言不諱,「我們的權力是一樣的,只是兩個人永遠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就是為了防止意外生。」

「其實那個人的權力應該比你大吧?」蘇雲回頭看了一眼剛才克里斯丹消夫的方向,有些感慨地嘆氣道,「大概知道,艾普拉退魔師公會一定有黑光會的人,而且絕對是高層。剛才其實我就在懷疑克里斯丹先生是否是黑光會的高層。」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沃倫斯在明知道自己打不過對方的時候顯得非常光棍,「我也幾次跟克里斯丹談過,不過他們寧願自己搞自己的事業,不跟我們合夥。」

「你們的目的還不同么?」蘇雲知道克里斯丹的目的應該和那黑衣人的組織有關。

「不衝突而已。」沃倫斯坦然道,「我只是不滿安露蒂瑪對現在整個世界的統治,他們則是乾脆不滿這個世界的大部分規則。」

「好宏偉的想法。」蘇雲想起自己父親說過的那些話,心頭一陣顫抖,「如果真的能毀掉現在所有的這些規則,這種想法,連我都有些動心。」

「我覺得未必真的能夠達成。」沃倫斯搖頭,「這樣的想法其實不錯,但是我覺得這當中有一個很可怕的問題。能量如果不再流逝,時光也不再流逝,我們的人生追求什麼,我們這些生活在這其中的人,將何去何從?」

蘇雲淡然一笑:「等到一切都覺得麻木和無所謂的時候,可以去另的空間當妖魔,入侵別人的世界啊……」

蘇雲的話讓沃倫斯心頭沒來由地戰慄了一下,他緩緩抬頭,正視眼前的俊秀少年,心中忽然生起了無數的景象,這些景象無一不是讓人想了就會嘔吐的景象,卻怎麼看都像是人類最終的未來所在。

「你復活你的主人吧。」蘇雲放下靈劍,拉著拉克西絲扭頭就要離開,「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個新宗教的興起了。」

沃倫斯自然明白蘇雲話語之中的諷刺,大多數宗教總要在創始人死了若干年之後才蓬勃展,蘇雲自然是諷刺自己不過是塊墊腳石罷了。對於這種問題,沃倫斯早就想過無數次,他既沒有嘆氣也沒有迷惘,只是有些木然地坐在海灘上,感覺一層層的海浪衝擊在自己身上。

等待的時光和遺忘的時光一樣,都是不被人關注的存在,偏偏很多人都只擁有這樣的時光。

「等一等!」沃倫斯忽然想起什麼,叫住了正提起喬納森要離開的蘇雲。

蘇雲回頭:「怎麼?」

「我還有一個問題。」沃倫斯對蘇雲現在倒不是很怕,他知道蘇雲雖然最近殺人無數、其實內心之中還是對殺人很反感的,「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說吧。」

「你還有夢想嗎?」

蘇雲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女孩,一點都沒猶豫地點點頭。

「人的夢想,是不會消失的。」

太陽斜斜照在沙灘上,拖了長長的影子在兩人的腳下。蘇雲的影子看起來如此高大,以至於讓沃倫斯覺得這個少年都有些雄偉得讓人不敢正視。對著蘇雲,沃倫斯緩緩站起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謝謝,我很高興聽到這樣的答案。」

蘇雲搖搖頭,扛起已經昏迷多時的喬納森,踏著海浪和細紗,與拉克西絲一同消失在小島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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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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