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白的滄桑
從睡眠狀態恢復過來的蘇雲照例第一眼看到的是少女的背影。
拉克西絲感覺到蘇雲睜開雙眼的動作,回身微笑道:「接班來了?」
「嗯……」蘇雲想起剛才在靈劍空間里被兩個美女打得慘樣,有些不好意思,「安妮和靈兒如果能在這個世界里揮她們一半的實力就好了……」
「這樣的進步度,應該也很快了吧?」拉克西絲輕聲安慰蘇雲,「不要著急嘛,我們現在要做的事還很多,除了需要去退魔學院一趟之外,似乎還有一個組織對我們很有興趣呢……」
「你是說向日葵?」蘇雲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倒是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了,不過如果他們打算跟我動手,我也毫不猶豫。」
「這樣太辛苦了。」拉克西絲抱了蘇雲一下,嘆息道,「我想我們還是儘快跟詹青兒她們匯合吧,我心中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談何容易啊……」蘇雲嘆氣,「我已經找不到她們的氣息了,前幾天瞑想的時候搜索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相似的痕迹。這個世界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未免有些太大了,想要找個人真的很不容易。」
拉克西絲安慰蘇云:「我們再想辦法吧,如今我們的實力倒是可以回退魔學院大鬧一番了。」
「那就回去吧。」蘇雲看了靈劍一眼,下了結論,「等靈兒和安妮達到下一個境界之後,我們就動手。」
既然這麼安排下了,拉克西絲也不再跟蘇雲討論細節,盤膝坐好之後進入靈劍,繼續她的修行。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拉克西絲越覺得對參悟生死的這些修行能夠化解自己心中那些哀愁。此時她已覺得,心中除了蘇雲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關注的存在了。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蘇雲雖然心中頗為著急,希望能夠聯絡林睿英之類的人物,知道目前外界的各種變化,卻也不得不耐心等待安妮和靈兒適應自己的身體。
在這種情況下,蘇雲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抓緊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想起當日跟克里斯丹的一戰,蘇雲心中依然有一點不自信。從當時的實力上來看,聲名顯赫的克里斯丹可能還不如自己老師強大,想到那個給自己留下幾乎永恆陰影的阿瑟蘭。蘇雲內心之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戰意。
時間在緩慢流逝,十幾天之後,靈兒和安妮終於徹底消除了新身體和靈魂之間的排斥,四人可以上路了。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野外生活之後,雖然四人對生活狀況已經有所準備。真正脫離了這個環境之後,形象也都是蠻慘烈的。尤其是蘇雲和拉克西絲兩人,這一對總在外面當保鏢的孩子此時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億萬富翁,反倒像街頭乞討的小混混。蘇雲和拉克西絲各自看著對方的樣子,相視一笑。在這一笑之中,蘇雲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小妹妹。也是據說擁有關鍵性身份的女孩——程韻。
不知程韻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這些,蘇雲內心之中的不安就更多一些,也顧不上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帶著三位美女匆匆回到一座小鎮上,開始採購和休息。準備出去尋找自己的朋友。
當然,在這之前蘇雲還要回一次退魔學院。
亞美蝶退魔學院,蘇雲人生的幾次轉折都是在這裡出現,現在這一決依然要在這裡生。
光芒之城的守衛比蘇雲當日離去時更加嚴密了。進出都要通過身份檢驗,還不能攜帶可疑物品。至於可疑物品到底是什麼。在檢查關卡旁邊有一條長長的名單,上面列舉了很多東西,其中包括一種叫做石榴的古代植物。
退魔師公會對此的解釋是,石榴做為一種可以異化的果實,射出石榴籽實在是太容易了,很容易變成一種偷襲人的暗器。
完違禁品列表,蘇雲嗤笑一聲:「乾脆大家都脫光光進去算了。」
雖然是這麼說的,蘇雲也沒打算跟政府部門杭衡,哪怕他現在有信心一拳轟碎十二退魔師中某些老傢伙的鼻子,跟強大的政權做對這種事他還真就不敢。乖乖和拉克西絲按照人家的流程受檢查進人克里克諾之後,蘇雲拉著拉克西絲跑到僻靜角落,喝醉酒一樣吐出無數東西來。
修為已經到了眾人這種地步,想要藏一點東西實在是太容易了。蘇雲和拉克西絲已經學會了如何將靈劍和水鏡之劍融人自己體內,自然也懂得把其他重要物品藏在體內。除了看門的幾位兵哥哥表示出對蘇雲身邊三名美女的期待之外,攜帶武器進入光芒之城的過程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改了容貌的蘇雲君見少女們對男性的吸引力依然在,心中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
有些日子不回來,光芒之城還是老樣子,只是多了一些通緝殺害退魔師公會成員的通緝今。通緝令上對於兇手的描述不是很詳盡,蘇雲看得出來這是有人在故意掩蓋事實。魯道夫他們怎麼死的,蘇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知道退魔師公會裡肯定有人也同樣清楚。至於為什麼要給自己留一絲餘地,蘇雲想不通。
蘇雲和拉克西絲對克里克諾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他們帶頭,安妮和靈兒緊緊跟在後面,四人進城之後也沒耽擱,直接朝著離退魔學院最近的旅店奔去。
「為什麼要晚上行動?」靈兒是四個人之中最心直口快的,拉著拉克西絲的衣服,有些怯怯地問道。
拉克西絲攏著小妹妹的手,露出迷人的微笑看向蘇云:「因為某些人喜歡晚上行動嘛……」
蘇雲想到自己對拉克西絲的次反擊就是在晚上,不禁老臉一紅:「咳……其實是晚上人比較少,不會那麼麻煩罷了。你不要聽你拉克西絲姐姐亂說……」
拉克西絲瞄了蘇雲一眼:「是么?我以為只是晚上比較適合你摸進別人家而已……」
這話一說出來,一直都很沉默的安妮立即給了蘇雲一個暖昧的眼神,那眼神之中蘊涵了不少含義。
蘇雲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起來。
※※※
蘇雲的行動並不隱蔽,卻沒有人注意他們,這讓蘇雲很疑惑。
按照蘇雲對退魔師公會,尤其是泛亞退魔師公會的了解來說,這種組織最珍稀的東西不是金錢,也不是人才,而是面子。對於退魔師公會來說,極限應對小組的人被殺這種事絕對是大大掉了他們的面子,為何這些人就不採取行動呢?
這種疑惑在進入退魔學院之後得到了解答。
夜色之中的退魔學院一切依舊,阿瑟蘭和帕特里克激斗的教學樓還在,蘇雲自己偷偷潛入過的資料庫也在,就連學生們的宿舍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唯一不同的是,蘇雲在這裡感覺不到了學校的氣息。
沒有學生的學校。大概就不再被稱為學校了吧?
不知從何時開始,整個校園已經空無一人,蘇雲帶著三個姑娘在空蕩蕩的校園裡走了不過一百米,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原來稀鬆的防衛措施都是為了這一刻!
走到主教學樓三號旁邊的樹蔭走廊旁邊,蘇雲停住腳步,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
「是誰安排的呢?」
這種疑問沒有持續太久,大概也是因為之前魯道夫的前車之鑒,指揮這一切的青葉安雲終於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蘇雲非常意外地現,此人身上竟然沒有了普通退魔師散出來的能量波動。
這說明什麼?難道青葉安雲也獲得了不同凡響的力量么?
「我知道你會來。」
青葉安雲開門見山。沒有說什麼廢話。此時他身上表現出來的自信,比起蘇雲當日看到的那個膽小怕事的副校長。已經成熟了不知道多少倍。
蘇雲看得見自己的成長,卻並不能知道別人的成長方式,他有些疑惑。
「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應該在退魔師公會的總部瑟瑟抖。」對於敵人,蘇雲一向沒有什麼好話。「但是您的表現真的讓我太意外了,是誰選中您做代理人么——比如說,某個老不死的混蛋,想讓您噹噹炮灰什麼的。」
青葉安雲充滿自信地臉上掠過一絲不安。蘇雲的猜測已經相當符合實際情況了。不過在現在這種時候,死鴨子嘴硬是免不了的事情。考慮到這一點,青葉安雲臉上的表情依然端持住了無比的自信和冷靜。
「契約戒指還在你手裡吧?」
青葉安雲的又一次直奔主題之後,他背後的教學樓上多出了許多身穿黑色長袍的人,這些人要麼是退魔師,要麼是次員,總之都是退魔師公會能隨時召來的狗腿子那種。
和以往唯一不同的一點是,這些人手中都拿著弩箭。
「沒有電子武器的時代。」青葉安雲好像從某些神棍那裡學了不少東西,說話都很有神棍的風格,「這樣的武器已經足夠了。」
到這個場面,蘇雲反倒笑了,他笑得很猙獰。
「不要認為別人的**和你一樣脆弱,朋友。」
霎時間從蘇雲的長袍之中飛射出數十道白光,六十枚金屬球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護盾,徹底封住了弩箭進攻的方向。
「說實話,這玩意挺好用的,我拿著都有點不好意思……」
蘇雲略帶挪揄地看著青葉安雲,手中靈劍乍現掌心,抄起靈劍,他朝著青葉安雲一劍劈出。
沒有了靈兒坐鎮的靈劍依然是上古神器,劍光之中,漆黑的天空也被點亮一般。此時的蘇雲已經放棄了技巧和花樣的嘗試,只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對青葉安雲展現自己的強大實力。
劍光還未揚起,已經落下。
青葉安雲面都的一切都被刺出一道深深的劍痕,退魔學院的二把不,現在是一把手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腳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蘇雲的力量控制得很好,除了沒有傷到青葉安雲,該傷的他都傷了。背後站在教學樓頂的那些手持弩箭的黑袍人當中,至少有一半因為這一劍沒再能站起來。
蘇雲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這些人:
這就是我的力量,如果只是比試力量,你們來吧!
在這樣強勢的力量面前,原本很堅定的人們退縮了,包括青葉安雲。
「我不殺你,是因為我有話要說。」蘇雲輕蔑地看了一眼手開始抖的次員和退魔師們,對青葉安雲說道:「來吧,告訴我你知道的,我考慮考慮,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青葉安雲瞄了一眼蘇雲手上的契約戒指,原本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他苦笑了一下,搖頭道:「算了,魯道夫都死在你手上,我又怎麼可能苟活……你動手吧。」
蘇雲搖搖頭:「這不一樣。你和我之間,沒有非要用死亡來解決的仇恨,我何必動手殺你?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給了你這麼迅的力量提升,讓你有自信來面對我?」
青葉安雲的回答比蘇雲想象中還要痛快:「是……那位先生。」
「阿克?」蘇去聽懂了青葉安雲的含糊其詞,所謂的「那位先生」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是,是的……」青葉安雲回想起那位大人物的偉大。臉上還帶著一絲震驚的餘波,「他只是隨便提升了我的潛力……沒想到還是不如你。」
蘇雲差點沒隨口說出自己也是經過高人指點,不過想到既然青葉安雲見過阿克,自然應該知道另外一些情報:「阿克給你力量,只是希望讓你來對付我?」
「不……阿克先生是希望我能夠在短時間內控制好退魔學院……」青葉安雲對這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倒是直言不諱,「沒有力量,在退魔學院很困難。」
蘇雲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這青葉安雲動手抓自己是個人想法。並沒有得到退魔師公會的授意。從這一點上來看,阿克還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敵視——或者換另外一種說法就是,阿克根本還不重視自己這樣一個阻礙。對他那種世界大同的偉大構想來說,自己所能解決的問題確實並不多。
想到這裡。蘇雲揚起手中的戒指給青葉安雲看:「我記得退魔學院有這個傳統吧?擁有契約戒指的人才擁有學院的管理權。按照這種說法,我是不是可以指揮這些人把武器對準您啊?」
青葉安雲後退了兩步,臉色慘白沒有說話。他最害怕的事終於生了,蘇雲一直以來在力量上的追求,讓他以為這個少年對權力沒有興趣。現在聽他說打算回到退魔學院來收回權力。青葉安雲知道自己的價值已經降到最低點了。
如果退魔師公會不打算追究蘇雲殺人的問題,就代表退魔師公會也並不排斥這樣一個異類存在,那麼蘇雲入主退魔學院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單單從蘇雲跟十二退魔師之中幾個老傢伙的交情來說,他也絕對有資格以退魔師的身份從政。
青葉安雲的沉默對蘇雲來說早在意料之中。少年左右扭頭看了周圍黑袍炮灰們,對目前退魔學院的一把手微笑問道:「我們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對蘇雲這個提議,不管是青葉安雲還是那些手持弩箭身份尷尬的退魔師們,都極為贊同。
※※※
支起強大的結界之後,蘇雲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校長室旁邊的小型會議室里。青葉安雲臉色不太好地坐在主席位上,蘇雲和三個美女散坐一旁。
「現在不怕竊口斤了,我們來開誠布公地談談吧。」蘇雲摸了摸自己的頭,先言,「青葉安雲先生,如果你想要當學院的最高負責人,我倒是可以幫忙,不過你肯定他們是希望你獲得學院的最高行政權力,而不是想問您要契約戒指拿去用么?」
「這個……」青葉安雲沒想到蘇雲直奔主題的本事比自己還強,立刻開始疑惑之前阿克交代自己任務時的一些細節。「契約戒指要交給退魔師公會,或是政府部門鑒定,這是很正常的吧?」
「鑒定過程有人跟蹤么?」蘇雲微笑著繼續提問,「還有,鑒定在哪裡進行,有人知道么?」
「啊……這個……」青葉安雲再次語塞,「我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大人物交代的事。按照吩咐做就是了。」拉克西絲在旁邊冷嘲熱諷,「青葉先生能夠在政壇混這麼久,必然明白這個道理。」
這話說得完全沒錯,青葉安雲知道現在自己的立場也不好反駁什麼,沒有說話。
「契約戒指的本來作用是召喚安露蒂瑪女神的本體降臨人世。」蘇雲隨隨便便就說出了這麼嚇人的秘密,為的就是讓青葉安雲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青葉先生既然不知道這個秘密,覺得契約戒指沒有用也是自然的事了。不過您不懂,可有人懂啊……」
「你什麼意思?」青葉安雲終於覺得自己好像被蘇雲牽著鼻子走了,「召喚安露蒂瑪,這個功能有什麼用處嗎?」
蘇雲輕描淡寫地剔著手指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好像有人希望嘗試擺脫安露蒂瑪女神對人世間的控制……這偉大的計劃,你聽說過吧?」
青葉安雲的臉色在蘇雲說完話之後變了幾次,最終爆出來:「不可能!怎麼可能有人愚蠢到要對抗安露蒂瑪女神?!」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蘇雲微笑,「也許,他們都嫌這個世界上神太少了,想多引進幾個?」
「其實這事跟你關係也不大。」拉克西絲在旁邊幫腔,所謂唱完黑臉唱紅臉就是這樣的了,「我們只是想知道,阿克除了讓你變得強大之外,還有什麼秘密面授給你了沒有?」
「沒有!」青葉安雲尚在激動之中,自然什麼都不肯說。
「媽的,你打算自己變成白痴我也不攔你……」蘇雲一看青葉安雲態度強硬,也惡狠狠露出流氓相來,「老子強行搜索你的神識,讓你變成廢物,你覺得這種方法是不是挺好?!」
這個世界上的人,大多數都是吃軟不吃硬,也有不少人是吃硬不吃軟。恰好青葉安雲就是這樣一個人,蘇雲的威脅終於擊中了青葉安雲的軟肋。想到自己心中藏匿的那許多齷齪的往事和秘密,青葉妥雲立刻軟下來了。
「你……你們想問什麼?」
「你知道的一切。」蘇雲也不跟青葉炎雲討價還價,「你一定還知道別的情報,尤其是關於我們的。」
青葉安雲這一次沒有猶豫,很痛出來了:「這個……我知道有人好像要去對付你們了,所以阿克先生說不用我管這件事了。」
「誰?」蘇雲心中一動,已經大致知道了阿克的人選。
「阿瑟蘭……」
「媽的,果然是他!」蘇雲咬牙切齒,「這個人現在在哪裡?」
「聽說……他是去尋找你的那些朋友了……」雖然在絕對隱蔽的結界之中,青葉安雲說到這些秘密依然有些戰戰兢兢,「好像是……去找在人造生命研究所里救你的那個女孩去了……阿克先生說,她,她是整個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蘇雲一拍腦袋,抬腿就想往外走。
「等等。」
這次是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安妮把蘇雲拽住了,自從恢復身體之後,安妮變得有些沉默,不過對蘇雲的態度倒是一直都和以往一樣的溫柔:「我們不能這麼貿然去找啊,你知道詹青兒現在身在何方嗎?」
這個倒難不倒蘇云:「我知道,她給我留了進入一個秘境的方法。我想現在她應該就在那裡。」
「你有把握對付阿瑟蘭嗎?」這個問題的是拉克西絲,她依然記得阿瑟蘭給蘇雲留下的多大的心理陰影。
蘇雲回答得很痛快:「沒有。」
「沒有?」三個姑娘一起睜大眼睛看著蘇雲。
「沒有也要去。」蘇雲的臉上,終於又浮現出他難得一見的毅然決然,「要知道,總有些事得去做,不管能不能做好,這才是人生。」
青葉安雲有些吃驚地看著蘇雲,他不明白,在這段自己並不了解的空白時間裡,蘇雲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滄桑,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