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彤沒想到她真的答應，表情訕訕的。

俞菲走過去，王順說：「俞菲你坐那兒吧。」他指指原來林彤坐的位置。

她淡笑說：「不用了。」然後坐到邊上，林彤瞪了王順一眼，忙坐回江時戈身邊。

俞菲身旁是談淸讓，她打招呼：「談律師。」

「俞小姐，」他的表情淡淡的，隔了一會兒又說：「簡訊的事不好意思。」

想來他們都知道了，俞菲嗯了聲，問：「連奕笙不在？」

「你來之前他剛出去，估計等下就回來了。」

聽到這俞菲放心了，她可是鬥志昂揚的來了，獵物不在場怎麼行。

談話間，一群人已經決定好玩什麼了，經典的真心話大冒險，林彤提議的，目的很明確。

談淸讓表示不想玩，起身到前面唱歌去了，眾人剛拿出篩子玩起來的時候，他的歌聲響起。

他點的是一首英文歌，輕緩舒慢，是俞菲喜歡的曲子。她轉頭淡淡的笑了下，沒想到談淸讓竟然會唱這樣溫柔調子的歌，談淸讓抬眼注意到俞菲后愣住，頓時歌詞都斷了。

江時戈疊著雙腿，抽出一隻煙，打火機咔的一聲點著，火星燃起，昏暗的房間內他的表情半明半暗。

「我贏了！」林彤激動地喊一聲，篩子點數正對著江時戈，她看著他，眼睛閃閃的：「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江時戈說：「真心話吧。」

「真沒勁，選大冒險就不行啊。」

江時戈表情淡漠，語氣更是：「你問吧。」

他這話說得有點無所謂的樣子，林彤得了機會，問了個在場人都能猜出的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利落的回：「有。」

林彤看著他，接著問：「那現在這個人在這裡嗎？」

江時戈歪頭，說：「每次只能問一個問題。」

林彤不甘心的咬唇看他，坐在她旁邊的朋友碰了碰她以示安慰。

下一局該江時戈了，他稍稍傾身拿起篩子，有一瞬間，他似乎抬頭看了俞菲一眼，視線剛剛碰上，他便轉移了方向。

篩子落下，點數正中俞菲。

這群人當中俞菲是唯一的生人，而且還是江時戈帶來的，就算他說是朋友，兩人的關係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他們不約而同的看了眼林彤，對江時戈接下來的動作十分期待。

他朝俞菲笑了笑，表情曖昧又危險：「你選什麼？」

他一對她笑，林彤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樣，她想了下：「真心話。」

大夥估摸著肯定會問感情問題，都想好好鬧一番，結果江時戈問了句：「你來過這裡幾次？」

這話一出，王順頓時就忍不住了：「江哥，不帶你這麼放水的啊，護人也不能這麼明顯吧。」

江時戈沒說話，旁邊的林彤斥了句：「王順你閉嘴！」

「我艹，林彤你來勁兒了是不是。」

「要你管！」

旁邊有人勸：「鬧什麼啊，江哥還在這兒呢。」

江時戈沉默的吸口煙，透過煙霧盯著俞菲。旁邊的人暗示俞菲說話緩解氣氛，她直接道：「今天第一次。」

大家不是很在意她的回答，主要就是想翻過剛剛那茬。

江時戈又問了句：「只有這一次？」現在他倒是不追究什麼只能問一次了，不過俞菲也沒在意，畢竟也不是什麼情感問題。

「是呀。」她隨意說，然後回頭看了門一眼，心下有點擔心：「你們先玩，我去看看我朋友怎麼還不過來。」

說完她站起來走了出去。

俞菲出去后，王順頓下說：「江哥，是不是我剛才惹她不高興了，那我一會兒給她道個歉。」

江時戈回：「不用，她不是那種人。」說這話時他的表情清冷淡漠，眼睛輕眯，飲水時喉結上下輕輕滾動，在昏暗的房間內有一種惑人的吸引力。

林彤看的心臟砰砰直跳，腦中有了計劃，抓起篩子喊：「接著玩啊。」

江時戈彈了下煙灰，站起來：「你們玩吧，我出去透個氣。」

林彤看他跟著俞菲也走了出去，表情頓時垮了下來，她旁邊的朋友勸她：「好了，不是早就知道他這樣，那個女人肯定也沒什麼，別擔心。」

「不是的，」林彤低著頭，想起剛剛江時戈朝俞菲笑的樣子，心底的漩渦越來越大，她輕聲說：「不一樣——」

朋友問：「什麼不一樣？」

林彤搖頭沒回答，只是默默想，他對這個俞菲……和對其他人不太一樣。

***

俞菲出門找井嵐一圈都沒找到，走廊有點吵，她走了好一會兒到了前面的落地窗邊，這邊人少安靜，她拿出手機給井嵐打電話，打了兩次她都沒接，俞菲有點奇怪，猜測難道環境太吵她沒有聽見？

眼神越過窗戶，眼神掠過樓下一個路燈時出了神。

有些記憶深埋腦海，好似已經遺忘，可當觸及到場景時就會像電腦點擊文件一樣跳躍出來，一幅幅畫面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入腦海，俞菲突然記起一件事。

她想到剛剛江時戈的問題。

—你第幾次來這裡？

—今天第一次。

—只有這一次？

—是啊。

不對，她以前來過這裡，很久之前，在她還在上大學的時候。

那時，她也是站在這裡，低頭看路燈下面，但是，她在看什麼？

***

五年前，冷飲店，俞菲和七八個人吃完東西呆在店裡消磨時間。

俞菲倚靠在椅子上，把玩著手機，這是她爸給她買的市面上最新款的高檔手機，她喜歡得很，各種功能也覺得有趣。

一人靠過來：「俞菲你這手機真好看，借我用用唄。」

俞菲睇了一眼，看到他時露出輕蔑的表情，「憑什麼啊。」

何溪摸摸自己的黃頭髮，想了下說：「朋友嘛，借著玩也沒關係吧。」

「我們熟嗎？」她不耐煩的說：「離我遠點。」這人總圍著自己身邊轉還老想著佔便宜，她真是煩死他了。

說這話時俞菲瞥了他一下，眸光閃爍，嬌艷無比。就算是被趕何溪也不覺得生氣，真恨不得她再罵自己兩句，看他幾眼。

他的視線從她的脖頸流連到胸前，越過平坦的小腹到那一雙又白又直的長腿上。

俞菲今天穿了件牛仔短褲，踏著一雙高跟鞋，腳上染著緋紅的指甲油，顯得兩隻腳纖細嫩白。

「喂。」她冷不丁喊了一聲。

何溪的視線轉向她的臉，俞菲臉色不愉，「你別坐我旁邊了，你跟那個誰……」她看了一圈，指了指角落裡一直安靜的少年，「你過來換一下。」

何溪不願意：「為什麼啊？」

俞菲雙腿交疊，嘲諷道：「我怕你口水流一地，店老闆還得花錢去買清潔劑消毒。」

「哈哈哈！」這話一出，周圍七八個人都忍不住鬨笑開了，還有人趁機調笑逗趣。

何溪臉色變青，站起身走出冷飲店，一群人沒在意他，推搡著角落裡的男孩兒，在眾人的嬉笑中他坐到了俞菲的身邊。

少年雖然沉默，但他的坐姿很正，俞菲癱軟到椅子上，眼神輕佻，高跟鞋碰碰他的腿，懶懶的說：「坐那麼直幹什麼，不累啊。」

他看起來很緊張，隔了一會兒才說：「還、還好。」

她輕笑了聲，覺得他的反應挺好玩，靠近他說：「你叫小江是吧，是長江的江，還是生薑的姜？」

「……長江的江。」

她還想逗逗他，何溪又進來了，黃-色頭髮下那張黝黑的臉上帶著笑容，就像不記得剛剛的事情一樣：「我哥們兒剛跟我說有一地方挺好玩的，大家要不要去啊。」

一群人來了精神，問：「什麼地兒啊？」

「永興最大的ktv，離這不遠，重新裝修的超級豪華，可好了！」

他們當然想去，但沒一個消費得起，有男生笑著說：「菲姐，去唄！」

俞菲還沒說話，身旁的少年先開了口：「那地方不好，還是別去了。」

這陣子都是這個小江付的錢，就算看他年紀小也不能得罪，一女生哄著說：「有什麼不好啊，小江你不會怕吧，姐姐罩著你，去吧。」

他聽著那女生的語氣皺了眉，但還是不說話。

大家看他不願意都出言勸他，俞菲見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心裡有點不舒服，本來的想法改變，她站起身說：「別說了，走吧。」低頭瞥了身旁的人一眼：「你去不去？」

他抿著唇不說話。

俞菲沒那麼多耐性，心想愛去不愛，她大手一揮：「你們先出去打車。」

反正有人付錢就行了，眾人歡呼一聲，結伴走出冷飲店，何溪站在門口，看著付賬的俞菲，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她走出店門，那幾個人竟然已經打車走了，俞菲低斥一句，懶得說什麼，剛要去前面打車，一個人站到她前面攔住路。

是那個叫小江的男孩兒，他低頭站在她面前，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可說出的話就顯得十分底氣不足了：「你、你別去，那地什麼人都有，太亂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你不想去就不要去。」

他在勸阻她，而且確實說中了自己的心情，這種被洞悉的感覺讓俞菲不太舒服。

「你抬起頭。」她說。

他緩緩動作，抬頭看向她，視線剛一和她撞上，臉頰緋紅的馬上別過臉。

「你喜歡我吧，」俞菲抱著雙臂眯起眼，對擋在她面前的少年說：「叫我一聲姐姐，我就親你一下，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