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幻影凶間
客房的門虛掩著,門廳地毯上兩個人姿勢曖昧的對峙,這當口兒要是路過個把服務員,絕對得一捂臉嬌羞的跑開了。
金文玲跨坐在玉良紈身上,這小子還趁機箍住了自己的纖腰,面沉似水,也瞧不出他的心思。
倒是那紈貝勒渾不在意,依舊笑嘻嘻的:「我說,咱是不是把門先關了……」話音未落,那扇門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嘭」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金文玲低咒一聲,房裡生人氣太多,只怕正主兒要來,抬眼一瞧牆上,果然那根索命的上吊繩兒一盪一盪的,好似上頭已經吃住了勁,掛上一個人的身子一般。
低頭一瞧,玉良紈眼睛都直了,盯著那上吊繩兒,又瞧了瞧金文玲,忽然間恍然大悟:「有鬼!」
金文玲眼神一凜,就著這個姿勢伸手可就掐住了玉良紈的脖子,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小流︶氓兒,折了就折了,不能叫他知道自個兒的秘密,不然往後總有把柄在別人手裡,卧榻之旁豈能容得下他人?
誰知那紈貝勒倒也不軟,見他手上發力,自個兒抽了手就攥住了金文玲的腕子,兩下里一叫勁,金文玲倒是吃了一驚,這人敢情是個硬茬子,身手不知怎麼樣,膂力倒是甚大,自己現在這副身子若論蠻力竟不是他的對手。
僵持一兩秒,金文玲的手腕子叫他掰開了,玉良紈使個鯉魚打挺的架勢,把金文玲從身上掀了下去。就地一滾單膝著地,一抬頭目光炯炯的瞧著他,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怎麼,謀殺親夫啊?」
對上了金文玲的眼神,玉良紈眼中精光四射,這美人兒方才果然是起了殺心,他們玉家是響馬綹子出身,骨子裡都有一股殺性,這樣的眼神絕對不會陌生。
金文玲冷笑一聲:「殺你怎的?」伸手往腰間一摸,一柄軟劍應聲出鞘,玉良紈沒想到他隨身還帶著兵刃,身子向後輕輕一翻,越過了kingsize的蜜月大床,躲在了另一頭,臉上依舊是嬉笑的神色:「有話好商量,蜜月里可不能見紅。」
金文玲也不搭理他的調笑,縱身一躍,凌空挽個劍花兒,朝著玉良紈刺了過來。那紈貝勒側身避過了劍芒,一手扣住金文玲握著劍柄的手腕,另一手握成了拳,說聲「得罪!」伸手就攻他腰腹。
誰知金文玲的身子柔若無骨一般,順著玉良紈的手臂忽然就軟下來,玉良紈這一拳用了八分力,一擊不中,身體給慣性牽引著就是一個踉蹌,再一回頭,忽然覺得胸口一麻,但見金文玲的食指和中指點在自己的檀中大穴之上。
這點穴的功夫早在清朝晚期就已經失傳了的,玉良紈的父輩就沒有那一份放蕩不羈的野性,誰知倒了他這一代,三哥男孩子裡面偏生出了這麼一個活寶,玉老爺子見這孩子性子太像自己,就忍不住自小兒教他些拳腳功夫,把當綹子的時候那些個看見本事傾囊相授,玉良紈小時候偏愛瞧個武俠小說,成日里幻想著自個兒能夠飛檐走壁,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學個點穴的法兒,還能cos一把採花盜柳的小淫賊。
纏著爺爺要學內家功夫,玉老爺子給他逗得呵呵兒樂:「我師爺那一輩可就失傳咯,要是都會那些個,咱們還能叫八國聯軍給擠兌得跟孫子似的?」
誰知今兒碰到了硬茬子,卻栽在了這一門自己想學已久的秘術上頭。金文玲點住了他,劍鋒就架在玉良紈的脖子上頭,若換了別人,一個劍花兒就了結了,見這小子臉上一點不帶相,倒覺得是往裡日看錯了他。「你還有什麼話說?」
玉良紈輕浮一笑:「妞兒,我紈貝勒開口求人都是在床上,如今技不如人,願賭服輸。」金文玲啐了一聲:「下流!」腕子往前一遞,就要結果他性命,正在這個當口兒,忽然雲破月來,灑下一地的清輝。
玉良紈方才打鬥的時候機車皮衣給劃出了不少口子,如今衣衫凌亂的掛在身上,露出頸子上一條紅繩兒,底下掛著一塊形狀不規則的小金塊。
金文玲見狀趕忙收了手,劍鋒已經在玉良紈的脖子上留下一條血痕。伸手扯開了領子細看,這回玉良紈可不幹了:「我說少俠,在下可是賣藝不賣身。」
「閉嘴,這金鑲玉哪裡來的?」
「我爺爺給的。」
金文玲就著月光端詳了玉良紈一眼:「你家先祖可是金陵玉氏,郡望何處,堂號幾何?」
玉良紈還真常聽爺爺給他說起前朝舊時,想了一回道:「京兆郡,棣萼堂,怎麼,跟我們家有親戚啊?」
金文玲不答反問:「你可曾祭拜過你家祠堂,簪纓七葉。」玉良紈一家子都不時興這些舊俗,每年回鄉祭祖還真是只有他陪著老爺子回去,聽見金文玲說起宗祠對聯,想都沒想就對出來:「江左清才。」
金文玲嘆了口氣,收回軟劍別入腰間,伸手在他檀中上一點,解了穴道:「你是金陵玉氏,忠良之後,我不殺你,滾。」
玉良紈吃了一個暗虧,叫人像打發三孫子似的轟出去,心裡還能幹?正要開口問個究竟,忽然就聽見那一面牆裡頭傳來嗚嗚咽咽女子哭泣之聲,現在房間里沒點燈,兩人又打了一架,估摸著夜色深沉,萬籟俱寂,聽見這聲音,頭皮都要炸開了!
金文玲低咒了一聲,也不理會玉良紈,伸手把他扒拉到了一旁,龍驤虎步走到那堵牆跟前,一點兒也不害怕似的。
紈貝勒雖說沒經歷過這個,可瞧著人家美人如花隔雲端都不害怕,自個兒哪能露怯?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一般的跟了過去,直挺挺站在金文玲身後,反正也沒敢再往前走……
那女子的哭聲越發凄厲,上吊繩兒一盪一盪的,那繩套兒裡頭,模模糊糊現出一張女人的臉!
玉良紈渾身激靈靈打個冷顫,再瞧人家金文玲,非但不怕,反而好整以暇的盯住牆上浮現出來那女子的臉,好似盯著獵物似的,只怕她跑了。
說話兒間那女子的頭顱已經穿過了牆面,舌頭伸出來老長,滴滴答答的往下分泌著粘液和膿血,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倏忽抬了起來,直勾勾的瞧著金文玲。
金文玲也死死的盯住那女子的雙眸,輕聲細語之中透出難以抗拒的威嚴:「天子威儀,百鬼辟易。」
那女子忽然慘叫一聲,把頭一縮就要鑽回牆裡,金文玲哪容她逃走,伸手一扯,攥住女子的粉頸,膂力一校,把她整個人從牆上拉了出來,就滾在玉良紈的腳邊。
紈貝勒只覺得頭皮一麻,運起了童子功緊緊夾住了褲襠,這要是當著心上人的面尿出來,以後可就是一輩子的把柄……
那女子爬起來呈了長跪的姿勢,長長的嘆了口氣,伸手托住了自個兒的長舌頭,就往裡揉啊揉啊揉……看得玉良紈直咽口水,還真給她全都揉進去了,再一抬頭,嘿,還真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玉良紈心說這一手兒要是開班兒講學,咱們帝都的小姑娘兒可就不用遠渡重洋上趟高麗,在家也能思密達……
正胡思亂想,就聽那女子哀哀的聲音說道:「奴家見貴人,奴家面目醜陋,不敢衝撞,請貴人寬恕。」
金文玲隨手扯過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坐了,算是受了她的禮,點點頭道:「你是未嫁而逝的冤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虛禮就免了罷。」
趁這個當口,玉良紈已經默默地蹭到了金文玲的椅子後頭,又往後退了一步,不大識相開了腔道:「內個,我就弱弱的問一句,到底你們倆誰是鬼啊……」
金文玲桃花眼一翻:「閉嘴。」又向那女子說道:「你幾次三番作怪,想來必有冤情。」
女子哭得梨花帶雨:「奴家是前金西平侯府中行三庶女,名喚貞娘,因嫡女夫家改選了奴家過門,受了姐姐妒忌,派心腹丫頭將奴家拐騙到此處,埋伏歹人意欲逼奸,壞了奴家清譽。
奴家抵死不從,叫人活活勒死之後,做成投繯之狀,如今房樑上的繩索猶在,系住奴家魂魄,不得自由,還求貴人超生。奴家願意指點貴人前往墳塋墓室,情願獻出隨葬之物,禮輕情重,求貴人救命則個……」
金文玲聽了,一時沉吟不語,那玉良紈聽了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萬般好處,只有念書不靈,搭訕著笑嘻嘻的問道:「內個,我打擾一下您二位,誰能把方才的話翻譯成現代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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