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1.
「哈哈!」金鑲玉突然仰頭大笑,「原來你是在擔心牽連我么?」雙臂用力抱緊花千凝,總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金鑲玉一時想不起,這名字在哪裡聽說過了,笑道:「花千凝,是么?這名字甚好,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詩詩,你也必須應著。」花千凝力氣耗盡,身體有些軟,氣喘吁吁地說:「我真是不明白,你對著一個瘸子,一個身體醜陋到我自己都嫌棄的人,為什麼會有喜歡?那個叫詩詩的人已經死了,就算你叫我詩詩,她能活過來么?」花千凝邊說邊搖頭,「你這不過是自欺欺人,太可笑了。」她是把現實看得太清楚,而金鑲玉與她恰好相反。
「用不著你來管教我,」金鑲玉哼道,「我就喜歡叫你詩詩,我就喜歡你,我就是要娶你!」
「那我也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我寧願死都不會嫁,」花千凝的眼神可以用視死如歸來形容了,因著身體無力,所以,只能用憤怒的目光來控訴,「你若娶我,就做好準備,我隨時可能殺了你,只要我有機會。」
「呵,那就放馬過來啊,」金鑲玉的日子正無聊呢,和小美人較勁,她很有興趣,花千凝么?性子倒和詩詩有些像的,「到時候可千萬不要愛上我。」
呸!花千凝從心底唾棄。金鑲玉出去了,待會,秦媽端來晚飯,花千凝根本吃不下,秦媽哄著硬是餵了幾口,「吃完就躺下歇著吧,詩詩……」秦媽幫忙掖好被角,「其實,我叫花千凝。」花千凝突然說,秦媽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笑道:「是個好名字呢。」
「秦媽,你在這裡多久了?」花千凝怕自己靜下來就會止不住地去想,公孫夢未真的要迎娶花朝了么?雖然她不曾奢望過什麼,現在的她更沒有資格再去想更多,但是,聽說公孫夢未要娶的人是花朝,她的心裡還是酸疼。
「我在這裡可有年頭咯。」秦媽坐到床頭,嘆了一聲,「你許是不知道,這裡原不是青-樓的,是閣主後來改了門面。」花千凝眉頭挑了挑,哦?原來金鑲玉還做過正經生意,繼續說:「秦媽並不像是一般青-樓里的老︶鴇。」一般青-樓的老︶鴇大多都是窮凶極惡的,對待姑娘們也是非打即罵,而秦媽卻不是,姑娘們里,秦媽的口碑甚好,「呵,我能當做是你在誇我么?」秦媽皺紋都笑開了,花千凝少有地露出一絲笑,「確實是在誇你。」
「唉,」秦媽忽然嘆氣,「其實,但凡有些個本事,誰又會把自家的閨女賣到這裡來,」秦媽低下頭,手裡來回擺弄她的絲綢手帕,低聲說:「有時候,見到閣里的姑娘被客人打得半死不活,我都心疼得不行,可心疼又能如何,我也不過是靠著閣主賞臉,才有一碗飯吃。」
「說來,秦媽知道詩詩這個人嗎?」花千凝腦海里閃過金鑲玉提到詩詩時那份難掩的悲愴之情,秦媽低埋的臉上神色變了又變,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清楚,姑娘也盡量不要問閣主。」這姑娘不說,秦媽以為這人原名就叫詩詩,所以,是閣主給她起的名字么?
這般看來,秦媽細細打量了幾眼躺卧之人,說不出哪裡,真的同死去的詩詩小姐有些相像呢。這一聯想不要緊,秦媽突然覺得,花千凝的性子與詩詩也相似,她曾有幸見過幾次,詩詩小姐每次都能把閣主惹得跳腳,但是,閣主就是拿詩詩小姐沒辦法,雖是被氣得跳腳,但閣主每次聽聞詩詩小姐過來的消息,都是面含笑意的。
直到後來,閣主的臉色開始冷若冰霜,那時的金鳳閣還是正經的酒館茶座,她也不是老︶鴇,在這裡幫閣主做些針線活兒,再後來,閣主突然找到她,說:「我要把這裡改了,你若是不願做,可以拿些銀子自行謀生。」秦媽的命都是金鑲玉從惡霸手裡救回來的,秦媽怎麼可能離開,「閣主不嫌棄,我這條命,這輩子,都交給閣主了。」酒館茶座變青-樓,因著閣里的姑娘個頂個的美艷動人,才藝雙絕,金鳳閣在揚州城迅速揚名。人人都知道,金鳳閣晝夜不同,白天還算是正經的,到了晚上,就開始鶯歌燕語了。
秦媽也是後來,偶爾一次,聽見閣主說,詩詩死了,至於怎麼死的,秦媽不知道,也沒敢問。幾年下來,閣主的脾氣越發地暴躁,笑意越來越少,直到新來的這個姑娘,也叫詩詩,秦媽還以為是緣分,可閣主的鞭子有事沒事就往姑娘身上抽,秦媽就覺得,就算有緣分,也是孽緣,「姑娘,可能的話,你還是別和閣主對著幹了,真的是沒有什麼好處,」秦媽面露難色,有些心疼地說:「閣主的性子,你也知道,何必故意逆著她來,你只要說幾句好話,閣主對你肯定更好。」
「呵,」花千凝清冷地笑了一聲,無所謂地說:「我不稀罕她對我的好。」思緒還是不受控制,公孫夢未,你真的要迎娶花朝?娶誰都行,可不可以不要娶她?她對你明明圖謀不軌,你那麼聰慧怎麼會不知道?公孫夢未,你到底是怎麼了?花千凝不明白,那麼明顯的圈套,公孫夢未為什麼要往裡跳?公孫錦分明對公孫夢未有敵意,而花朝是公孫錦獻給公孫夢未的?原來,她單純地以為是公孫錦想讓公孫夢未迷戀於美色,荒廢朝政,但後來花千凝離宮被人追殺逃亡時,她忽然覺得,公孫錦的目的絕不僅僅如此……如今,花千凝突然意識到,公孫錦會不會想要篡奪皇位?這個念頭,讓花千凝心驚膽寒,她猛地坐起來,嚇了秦媽一跳,「怎麼了?姑娘?」
「我、我想……」花千凝嘴角動了動,秦媽問:「想吃什麼嗎?」
花千凝抿了抿唇,轉而說:「不是,秦媽,我是說我突然很想睡會。」花千凝緊皺眉頭,躺下,背對著秦媽,她想寫封信給公孫夢未,提醒她,來得及嗎?不管來不來得及,她都想告訴公孫夢未……不要沉迷於美色,不要娶花朝,不要被人奪、權,失權是小,不要被傷及性命,她逃出宮,輾轉折騰至此,皆因,她不想公孫夢未死。
書信里寫著:皇上,小心禍起蕭牆,越是親近的人越該防範,位高權重者如履薄冰,更不應輕易相信任何人,哪怕對方是你的手足。
這樣寫,夠明顯了吧?她就是想提醒公孫夢未小心公孫錦。信,只寫這一件事么?在秦媽離開后,花千凝起身,執筆,還想多寫幾句,可又覺得不妥。
信摺疊好,心底還是有不甘,花千凝再次展開信件,想加上幾句,無非就是想說希望公孫夢未不要迎娶花朝,可要怎麼說才能顯得她不是出於吃醋嫉妒呢?花千凝凝眉苦思許久,才落筆:聽聞皇上不日將迎娶花朝,許是這樣說,顯得多管閑事。但,我還是想說,花朝很危險,來歷也不明,皇上還是小心好些,正所謂小心行得萬年船。
花千凝眉頭越皺越緊,輕輕嘆了一聲,寫的真是好生啰嗦,實在不想重新再寫,索性就胡亂將信折好。同時,花千凝還書信一封是給慧能師傅的,她自然知道,這信件,外人是無法送達皇宮的,公孫夢未高高在上,豈是尋常人能接近的,但慧能師傅可以。
翌日,花千凝早早起來,梳洗乾淨,叫來秦媽,先塞給秦媽一錠銀子,秦媽驚地張大嘴巴,忙叫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秦媽,我有事求你。」花千凝這話一出口,秦媽更不敢收了,雖然愛財,但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姑娘,我恐怕幫不了你什麼。」秦媽還是很自知的,她在金鳳閣也沒有太大權力。
「秦媽,先聽我說完,我只是求您幫我送一封信,交予信客即可。」花千凝語畢,秦媽有些愕然,「就這點事?」
花千凝點點頭,又掏出一錠銀子,「秦媽,您收下,除了給信客的酬勞,剩餘的,權當給您的跑腿費了。」秦媽自然是愛財的,沒有人不愛財,但是,還有些不好意思全部收下,她的腿沒那麼值錢的,花千凝硬塞給她。秦媽便半推半就收下,將信也收好,隨口問:「姑娘的信是寫給誰的啊?」
「一位故友。」花千凝笑笑,說,秦媽瞧得直愣神,姑娘今天竟然有了笑模樣,不過怎麼瞧著有些不是滋味。秦媽出了金鳳閣,交予信客,信客看了地址,表示他知道了,一定送到。
太后壽辰當日,正德殿前,鑼鼓喧天,雜技開場。蕭太后位於正中央,公孫夢未坐於蕭太后的右側,屠蘇在左側,公孫夢未的左側是花朝。蕭太後面帶笑意望著表演,公孫夢未看似是在一同觀看,實則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屠蘇比公孫夢未更明顯,乾脆就一直望著榮親王所在的方向;雙月在公孫夢未身後,一左一右護著,兩人也是緊張地不能呼吸,因著皇上提前說過了,今日必須是拿出十分的戒備,她們多怕皇上有了閃失;花朝的緊張程度不比她們任何人低,除了眼光不時掃過榮親王,她還下意識地尋找使者的身影,她很怕,王爺會反悔,怕王爺會讓使者下手殺死公孫夢未……這一場盛宴,看似熱鬧非凡,喜氣滿滿,實則是異常詭異,殺機重重。
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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