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室】
傅欽燁的表情冷了下來,他看著秦駟,目光冰冷:「皇后請慎言。」
秦駟知道自己說的過了,哪怕他是個男人,首先他還是一個帝王,他掌管著一整個王朝,他比任何人都有不容侵犯的尊嚴。
秦駟不再說話,目光落在傅欽燁身上,卻是明明白白的失望。
傅欽燁掩藏在寬大袍袖中的手攥緊了起來,他想說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是為了誰,還想說秦駟你真是一個沒有心肝的女人。
但是他到底什麼都沒說,轉身默默走了出去。
瑤虞走上前來,低聲說道:「皇後娘娘,您去把皇上追回來吧,皇上是真心為您好,只要您服個軟……」
她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她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背後。
那道目光冰冷無情,充滿殺氣,被這目光一看,她就忍不住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可她什麼都不敢做,不敢逃走也不敢掙扎,彷彿打心底知道,一旦自己稍有動作,目光的主人就會上前把自己撕碎。
瑤虞壓低了身子,搖搖欲墜。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頭頂終於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記住自己是個什麼身份,本宮做事,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畫腳。」
瑤虞順勢跪在地上,抖著聲音道:「奴婢知錯。」
秦駟收回自己的目光,從抖如糠篩的瑤月身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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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是書香世家,吳大人的父親便是一品大臣,更不用說他了,直接當上了內閣首輔,位極人臣,光宗耀祖。
他是個極傲氣的人,向來不屑那些武夫,更不屑什麼拉幫結黨,以權謀私。
吳大人的夫人是江南巡撫的女兒,當年出嫁的時候可謂是十里紅妝,帶著娘家大半的財產來到吳家。吳大人自然可以任意清高,他又極有手段,哪怕他得罪盡了滿朝文武,也沒人敢彈劾他一下。
原因是先帝曾經說過,吳庸這個人,有大才華。
誰也不敢跟先帝叫板,而他也是先帝第二看重的大臣,為此,他破格為傅欽燁娶了如今的德妃。
可吳大人卻不是一塊鐵板,他有一個致命傷。
他有一個兒子,可那個兒子卻不是吳夫人所出。事實上吳大人與吳夫人幾十年的夫妻情誼,向來伉儷情深,朝中人人稱道。
吳大人沒有妾室,他卻有一個外室。
一個藏的很好的,就算吳夫人也不曾知道的外室。
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吳大人也曾經年輕過,年輕人嘛,總是要有幾個紅顏知己的。只不過他的紅顏知己卻沒能抵得過娶了吳夫人可以帶來的好處。
最終吳大人坐享齊人之福,正妻為自己生了最疼愛的女兒,紅顏為自己生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
如果吳夫人可以生的齣兒子的話,吳大人自然也就會把見不得人的外室悄悄處理了,但可惜的是,吳夫人如今已經三十開外,再也生不齣兒子了。於是吳大人就心安理得的留下了自己的紅顏和私生子,想著以後去母留子,吳夫人氣短,自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以後呵……
青雲坊是個清凈的所在,今天夜裡卻是註定了不太平靜,這裡住著的一對孤兒寡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失蹤了。
來看那孤兒寡母的是個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可就是這架不起眼的馬車,卻在得知那孤兒寡母失蹤之後,調來了整整百人外出尋人。
青雲坊住著的諸人都不禁議論紛紛,不過議論歸議論,誰都沒有干涉這事,能住到這裡來的,不就是一圖個清凈,二圖這裡的人不管旁人家事嗎。
青布馬車上的正是吳大人,他將近四十,面白無須,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威壓,讓馬兒都有些躁動不安。
留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廝心中暗暗叫苦,老爺可有很久沒有發過這麼大的氣了。但願老爺的外室和私生子不是不識相,故意躲藏起來讓老爺著急吧。
若是那樣,跟老爺耍花招,才真的是愚蠢。
突然,吳大人聽見耳邊傳來一陣風聲,好在他年輕時也曾練過幾天,連忙挪轉開身子。就在他挪開身子的那一瞬,車壁上傳來咚的一聲,一隻黑色的短箭牢牢插在車壁上。
吳大人一看,心裡不禁悚然一驚,若是他剛才沒有挪開,現在那短箭釘上的,可能就是他了。
他來不及多說什麼,只喊道:「快追!」
吳大人身旁伺候的小廝和侍衛全都跑了出去,他這時才擦擦頭上的冷汗,艱難地把短箭從車壁上拔下來。
短箭上系了一張紙條:「吳郎,妾身今已是徐娘半老,吳郎風姿仍不減當年,然麟兒卻不能再等下去,他今已十五,若不能認祖歸宗,不若尋一處地方,做個農夫,也好過如今的日子。望吳郎儘早抉擇,三日後妾身自會出現。」
吳大人臉色沉了沉,這哪裡是他那個外室的口氣,這話看上去沒錯,可是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子戲謔,再者他那個外室向來無欲無求,他曾以妾位試探,她始終沒有任何想法,現在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更何況能以這樣的力道射出短箭的人,是他那個外室根本不可能結識的,到底是誰在算計他?若是被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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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德寧伸手拍了拍已經開始打哈欠的小太監,那小太監一看是他,頓時精神起來,彎下腰低聲道:「干爺爺。」
這是沈德寧的干孫子,身為太監,他這一輩子註定無子無孫,認個乾的給自己養老送終也好。
沈德寧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困了就先去睡吧,干爺爺替你守一會。」
那小太監停止了腰背,大聲道:「不困!」
這聲音在夜裡太過響亮了些,沈德寧連忙捂住他的嘴:「嚷嚷什麼,沒得擾了陛下!」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裡面傳來傅欽燁的聲音:「誰在外面喧嘩?」
沈德寧瞪了他一眼,腳步放輕了往裡走去。走到屋內,離沉木的案牘還有兩三步的時候,他屈膝跪下道:「皇上……」
傅欽燁打斷他的話:「是皇後來了?」他聲音里的期待被沈德寧聽的清清楚楚。
沈德寧遲疑片刻道:「是小端子,他犯了困,奴才訓了他兩句。」
傅欽燁臉上的期待頓時消靡殆盡,他又恢復了平日里淡淡的神色:「是嗎。」說著又拿起奏章,一手執著硃砂筆,凝視著奏章上的字,卻發起愣來。
沈德寧見硃砂已經快要低落到奏章上,不禁出聲提醒道:「皇上,硃砂該落了。」
傅欽燁反應過來,連忙將筆移開,可還是晚了一步,奏章上出現了一個紅點。他沉默地看著那個紅點,半天,才把奏章合上。
沈德寧抬頭看了一眼傅欽燁的神情,輕聲道:「皇上,您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傅欽燁向後一靠,伸手捏了捏眉心。過了片刻,他說道:「沈德寧,你說女人會生氣嗎?」
「女人也是人,自然會生氣。」沈德寧不知道傅欽燁是什麼意思,斟酌了片刻才說道。
傅欽燁的聲音有些苦悶:「可是朕卻是頭一回遇見會生氣的女人,或許……或許真的是朕錯了吧。」
沈德寧一驚,連忙跪下去:「皇上您是真龍天子,天命所歸,英明神武,何錯之有。」
傅欽燁毫不理會他那一連串的馬屁,只開口道:「罷了,吳大人的奏章駁了吧,皇後生育之前,後宮無須添人。」
沈德寧這才知是怎麼回事,心裡卻還是有些詫異,難不成皇後為了這件事給皇上臉色看了?
這時門口又傳來一陣喧鬧聲,傅欽燁心裡沒了期待,只懶懶地道:「你去看看。」
沈德寧應了一聲,出門看了一眼,又連忙回來稟告:「是皇後娘娘來了。」
傅欽燁的眼裡瞬間放出光來,下一刻又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淡然的樣子,伸手拿起奏章:「讓她進來吧。」
沈德寧遲疑了一陣,不知該不該提醒皇上。
您手中的奏章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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