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宴會

奧索斯坐在晚宴的餐桌前，腦海中回憶起到這裡之前的一段路程。

大海嘯過後，安瑞爾大陸整個西岸，幾乎所有的文明設施都被摧毀了。大部分城鎮現在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碎木頭，而當地生活的居民就是那些碎木頭上掙扎著的小老鼠。由於當地有將糧食保存在地下室的習慣，所以大水過去還能保佑存糧的僅僅是少數。

莊稼徹底不能指望了，即使現在趕種一些速熟的作物，也無法在冬天來臨之前收穫，這一年將會是非常艱苦的一年。許多農夫放下鋤頭拿起獵弓，上山尋找一線生機。

一開始他們拾獲了不少在這次海嘯中遇難的動物，將它們趕緊熏制，以保存更長的時間。然後，他們更加深入那些高山和密林，與兇猛的野獸爭奪起了食物。

僅僅是老虎獵豹一類的，他們還可以對付，但是有些奇異的生物，那些具有魔法能力的怪物們就超出了農夫的能力極限。奧索斯在這一路上，僅僅犬魔就消滅了十一隻。他還在一次與食人魔的戰鬥中受了不輕的傷，藉助御土護腕所召喚的大型土元素才得以倖存下來。

以這樣的辦法，雖能夠解當地人一時之困，但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現狀。黑龍的話仍舊在他的耳邊繚繞：「這次的海嘯中，一定有你牽扯在裡面……」即便他想忘掉這件事情，每當一靜下來，這句話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出現在他的耳邊，就像是驅散不掉的幽靈一樣。所以，當他聽說南方領主的領地內沒有受到這次海嘯的毀壞時，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這裡。

他的速度之快，遠遠超過了那些聞風而動的商人們。他的空間包裹裡面，裝滿了從黑龍洞穴帶出來的寶藏，其數目之大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奧索斯經過打聽，徑直找到了弗特男爵。因為根據當地人的口風來說，這個男爵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守財奴，他種植園上出產的糧食，據大多數都儲存了起來。他就是一個守護著糧食的巨龍。

作為一個法師，奧索斯從進入這個房間起就開始觀察弗特男爵以及他身邊的人。對方上下打量他的那種目光，自然也沒有逃過奧索斯的雙眼。所以法師故意將自己身上那些看上去更「通俗易懂」的貴重財物展露出來，好充分地引起這位主人的注意。

西斯廷家族的長輩說了一段冗長的祝酒詞，大意就是希望兩個新人能夠幸福美滿的生活。這一段講話讓弗特男爵心急火燎，他還趕著在宴會之後與奧索斯商談生意呢。

「好好照顧我的女兒，大家好好享受宴會吧。」男爵站起來之後，兩秒鐘之內就說完了祝酒辭，坐了下來。

奧索斯覺得有些好笑，男爵的這種性格，果然與那些村民們描述的別無二致。他拿起面前的一顆夏日櫻桃，輕輕放到牙齒當中，然後便有了新的計劃。

在法師身邊坐著的，是男爵12歲的小女兒。她正奮力地使用刀叉對付面前的一塊肉排，這在她們家裡可是不常見的大餐。不過她的力氣實在是小了些，而家裡的傭人數量一直就不夠，來了這麼多客人之後更是忙不過來，也沒辦法照顧這個小公主。

奧索斯用左手端著一杯葡萄酒，右手凌空晃了幾下。小女孩的刀叉凌空浮了起來，迅速將她面前的肉菜切好。小女孩嚇了一跳，兩隻小手捂住了嘴巴，聲音小小的「啊」了一聲。不過這一聲足以將大家的目光轉移過來。

奧索斯心裡默默地想著：「對不起了小傢伙，暫時利用你一下。」

這一手魔法雖然簡單，但是要做到如此悄無聲息，既沒有咒語的聲音也沒有施法時的光亮，那也很不簡單。奧索斯自然沒有對法術那麼精確的控制力，他所憑藉的就是掛在自己脖子上的「賢者之手」，通過它的力量來控制一些輕小物體的移動。這種魔法物品需要精靈的手掌來製作，所以非常罕見，也沒什麼人將它拿到光天化日之下。

奧索斯輕輕舉起杯子，並微微點頭，算是與諸位打個招呼，然後若無其事地與艾瑪——剛剛才將這個小姑娘的名字問出來——親切交談起來。法師的話語中，包含著各種講故事的技巧，他懂得如何吸引聽眾的注意。小姑娘馬上就聽入迷了，忘記了吃大餐的事情。不過幸好她沒有忘掉如何咀嚼，因為切好的肉排和飲料，會抓住時機，自己飛到她的嘴巴裡面。

弗特的眼睛非常尖，他能夠從別人說話的口型中看明白那些詞句。不過這一次，他完全看不出法師在說什麼，甚至不知道她用的是哪一種語言。但是看自己的小女兒聽得津津有味，他確信那應該是通用語——一種經過「口型加密」的通用語。

奧索斯用自己的餘光注意著宴會上的這些人，等到大家都被訂婚的新人吸引，只有男爵的目光還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從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個小貓的雕像，輕輕放在小姑娘的手心。

「這是一隻能夠聽懂人話的貓，非常聰明。它可以每天陪你半天左右，就送給你吧，我留著也沒什麼用。」

小姑娘從來沒有收到過什麼禮物，雙手拿著這個小雕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輕輕地用小手指摩挲著。

弗特男爵的十根手指，不斷地在桌子上抓撓，他的心中同時有上千隻螞蟻在抓撓。他本以為自己的剋制力是非常好的，能夠在這將要成為希斯廷家族財務顧問的時刻，將其它的雜**拋去。

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貪婪——對他來說是奮鬥——的欲**超過了一切。他向身邊的客人耳語到：「我稍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他帶著一張微笑的面孔離開了房間，等到房門關上的時候，便立刻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奔向了廚房。

「你們這群傻子廚師！」他在廚房中大聲喊道：「後面的菜不要上了，直接將最後的甜點給我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