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弔唁+重掌白家
析姐兒這一睡,直過了午時飯點,文氏想抱了她走,小橋搖頭拒了:「暫且讓她在這睡到自然醒吧,中飯便留在這府中用吧。正好,如今剩我一人的,也是無聊得緊。」
文氏點頭,陪在內室,跟小橋說話解悶,待午飯一過,便又領了白霖去了客房休息。
析姐兒是在午時末時醒的。彼時醒了,還軟糯的叫著:「娘親。」
小橋笑看著她。輕撫著她軟黃的頭髮,笑道:「你娘親正在午睡,可是能陪小姨一會?待你娘親醒了后,再過來看你?」來史鳥圾。
析姐兒睜著迷濛的大眼,弱弱的點了點頭,小橋趕緊的吩咐安婆子把一直溫著,用砂鍋熬得軟爛的肉粥盛了出來。
著人拿了將桌子拉到床邊,讓她坐在床沿,看著安婆子小心的喂著她。
待一口軟糯的肉粥下肚,小丫頭眯眼甜笑:「這粥真好吃,比奶娘做的還要好吃。」
「好吃就多點罷吧。」
「好!」
她轉眼對小橋笑得很是燦爛,那種因吃著好吃的東西滿臉的滿足感,是一般內宅大人不會做出來的,這般純真的臉,也只有還是孩童的孩子才能這般無所顧忌的散發出來。
文氏在析姐兒剛吃完便走了進來。
析姐兒一見到她,趕緊的跳下了地:「娘親!」
她那興高采烈的小跑歪扭步子和著文氏滿臉的慈愛。小橋看得鼻子有些泛了酸,想起前世的自已童年,和這世柳氏的嘮叨,她,有點想家了!
文氏正笑著輕嗔她幾句呢,突然外面守門的於婆子跑了進來,對著小橋匆匆的福了一禮。小聲的說道:「姑娘,出事了!」
小橋皺眉,文氏回頭,於婆子看了文氏一眼,恭敬的回道:「白大奶奶,白府來人找你呢,說是,說是老太爺……歿了!」
她不大敢太大的聲音,倒底有些為難的說出了這事兒。
文氏愣住,小橋亦是驚的呆在那裡,白老頭死了?
這,這怎麼可能?
文氏很快的回神,對著小橋匆匆一禮:「小橋姑娘。我,我先回去了。」
她慌得整個喉嚨已經有了哽咽之聲,小橋見她那樣,點了點頭:「你快回吧!」
她趕緊的抱起孩子,然後歉意的對她點了下頭,小橋讓安婆子和於婆子趕緊去幫著備好車,將人送出府。
待人走後,她整個人似癱了一般倒在了床上,自嘲一笑,如今好了,白子風這回愧疚怕是更深了。
白子風的確愧疚更深了,在白斐朝前的那一摔他就已經預料到事情有變了,待匆匆傳來府醫診斷後,卻原來,已經命在旦夕了。
這要鬧著分銀的旁枝們,一見這仗勢,大多沒敢再刺激,只說了幾句好生保重,大家各出了府。
只說待老太爺好了,他們再來重算,其實也是保有一點希望在那,希望白子風能趁此重新掌了家。
白斐躺在床上,就那樣昏迷不醒的不停喃喃著,白子風小心跪著貼近,卻原來他說的是:「完了,白家,完了!」
白子風心中難受,看著那臉色越加潮紅的白斐,很是溫柔的輕聲哄著:「祖父白家不會完的,孫兒一定會重新把它整頓起來的,你別急,別急,一會下人們熬好了葯,你喝了,靜下心好好養著,不會完的,啊!我保證!」
他輕聲細語的哄聲,讓白斐緩緩的睜了眼睛,看著他嘴張了半天,良久才從那嘴裡擠出兩字:「撝兒!」
「我在!」
他眼直直的看著他,聲音如那遊絲:「不要恨了……不要讓白家敗了……」
白子風心中難受之極,眼中紅紅,他握著老者枯瘦的手,點頭:「好,孫兒不恨了,白家也不會敗的!」
白斐在床上欣慰的點了下頭,疲憊的閉了眼,只輕輕的嘆著,氣息輕得幾乎再聽不見:「我累了,要睡了!」
白子風眼中淚光乍現,緊抿棱形嘴唇:「好,睡吧,孫兒不會擾了你的。」
「嗯」
輕得無聲可尋,終是安詳的閉了眼睛,白子風頓住,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將手中的枯瘦手掌緩緩的放進被子里,一滴淚就那樣滑出眼眶。
白子風難得溫潤的扯動著難看的笑容,多少年了,都不曾對著祖父有過的笑容:「祖父,好好睡,孫兒知錯了!」
說罷,他跪在地上,重重的對著他的遺體磕了三個頭。
再次起身,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胡鬧上前,卻聽他道:「著人發帖,就說老太爺……歿了!」
胡鬧一驚,看了看白子風滿臉的悲戚,隨後小心的上前問道:「可是要著人去喬府告知一聲?」
白子風看他,眼神幽幽,最後倒底點了點頭:「按著正常該走的路子走吧!」
胡鬧答了聲「是」后,匆匆的退了下去。
文氏回府的時候,全府已經高掛起了白色燈籠,下人們也都換了白色素衣。
她匆匆的帶著白霖去到松鶴院,正巧碰到守在那的白子風。
文氏一臉的哀傷,看著白子風時,滿眼是淚,小聲的叫了聲:「小叔!」
白子風點了點頭:「大嫂去看看祖父吧,叫了霖哥兒過來磕個頭吧。」
文氏點頭,拉著白霖的手便向著那高基走去,卻在路過白子風的身邊時,只聽他道:「待磕完頭,大嫂還是趕緊的著了下人們準備到時弔唁迎賓的事務吧!」
文氏有著一絲羞愧,知這府中的白幡是他著下人掛的,自已這個主母,卻因著自身的利益跑去了喬府,這一點,讓她臉紅如潮。
白子風也不戳破她,只疲憊的說道:「進去吧!」
「好!」
文氏點頭,拉著白霖向著內室走去……
小橋是在第二天收到白府的帖子的,青山是在頭一天的晚上,小橋告訴了他這麼個事情。
今兒個他又特意的告了假,雖內閣的長官不滿,可架不住如今他也算是皇上身邊的半個紅人了。
因為在小橋交出那三成分紅時,這當今聖上就有意,讓他成了皇子伴讀,不過倒是讓這小子有先見之明的給拒了,這樣一來,倒是令今上另眼相看了一翻,雖還是內閣編修,倒底是得了今上青眼之人,往日里欺他人小,讓他跑腿的人,如今倒是很有眼色的對他恭讓三分。
把帖子交給青山看了后,他點了點頭:「今日開始弔唁,一會我換身素衣前去吧。」
小橋頷首,著了安婆子過來:「去將我那件素白錦緞衣裙拿了出來。」
安婆子看了看她:「姑娘這是也要前去?」
小橋並未否認,青山卻有些不大讚同:「你如今養著病,你這般就是不去,白大哥也不會說道什麼的。」
她僵笑的搖了搖頭:「著人將我抬著就行,這出門有車,下車有轎,哪就不行了?更何況,我只想去上柱香罷了。」
事事非非恩恩怨怨,全隨著人死而散,何苦再這般鬧著、僵著?若是她不去,白子風是不會說什麼,可心底倒底還是會有些失望和難過的,那是他的至親,就算從前有什麼不對,過份的地方,可從他親手操辦這喪事的這一點可以看出,他還是在乎的。
既是他在乎的,那便是自己也要去在乎的,不能因著這一件事,再讓兩人疏遠了!
青山見她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著人備了軟轎,還要背了小橋上轎。
小橋看得哭笑不得,她哪就能軟到連幾步路都走不了了?
拒了他的好意,堅持由婆子攙著出了門,上了轎,再行了馬車去往白府。
門房去通知的文氏,文氏親自在二門處來接的小橋。
小橋見她披著一身麻衣,頭上插著銀簪白花,整個人顯得嬌小素麗,臉上有著哀戚。見到自已時,趕緊的快步走了過來,伸手代替了她身邊的婆子。
滿臉的嗔怪:「其實你不來也沒什麼的?」
小橋正經著小臉否決道:「我得來,最起碼的代表孫媳上柱香還是要的,雖他生前也不見得同意了我。」
文氏聽她說孫媳,看了她一眼,心中明白,這是跟小叔已經和好了。
「這會子來了不少的人,鬧得很,不如你先去偏廂歇息一下,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著人支會與你,那時你再出來吧。」
「有勞了。」
小橋頷首,她這個樣子,就不去那群貴婦面前丟臉了,還是安安靜靜等她們走後再去上香拜別吧!
文氏將她領到杏雨閣的偏廂后,便去到正院招呼客人去了……
待下午未時人都走得差不多時,小橋才由著安婆子攙扶著去找了文氏,向著前院擺靈的廳堂走去。
白子風早被文氏派來的文媽媽告知小橋來的事情,雖有些驚訝,倒底心裡有了幾分的欣喜,她肯來,那便說明她不再記恨了。
小橋來到正廳擺靈的地方時,見白子風一身的白衣,腰間系著一條灰白的麻面腰帶,見到小橋時,雖眼中有了少許的亮光,倒底只相互點了下頭。
小橋被人扶著上了高基,看著他道:「我想上柱香可成?」
白子風眼沉沉,眼中紅絲未退,整個人近了看著,顯得很是滄桑疲憊。
他看著小橋定格幾秒,最後點頭啞嗓的說了聲:「好!」
小橋來到那正廳靈堂,看著那大大的奠字,知那白幡後面定是那官槨,揮了安婆子的手,小心的跪了下去,給其磕了三個響頭。
白子風就那樣看著她磕完頭,待婆子扶了她起身後,又向著那邊跪著的燒紙的白霖和文氏相互點了個頭。
白子風粗啞了嗓子對著文氏說道:「嫂嫂且代我多燒點紙,我先告個退。」
文氏頷首:「知道了!」
小橋見他那眼神,知道他是有話跟自已說,兩人相繼來到府中花園涼亭的地方。
揮退了婆子小廝,他伸手來扶了小橋,小橋也並未拒絕。
將她扶著坐下后,這才在另一面坐下說道:「我準備接手白家。」
說完,他定眼看她,小橋並未說什麼,只看低眸看著自已面前的桌子。
卻聽他聲音里,有著一絲愧疚的道:「我失言,可要我放手不管……我……」
「不若拿了作坊里的香水來擺賣吧。」
白子風愣住,小橋抬眼,看著他對他溫和的扯了扯嘴角:「可提供作坊的香水這些來賣,反正你也是合伙人,這自已店中代賣,想來余家也不會多說什麼的,都是照著分紅分成,多賣一瓶,他們也多得點利,就不在京都跟他們爭了,去別處擺賣吧!」
這樣一來,倒是很快能起死回生不是么?
小橋淡然看他,而白子風只覺胸腔有著淡淡的熱意,她這是不計前嫌要和解了?
小橋扭著手中的絹帕喃喃:「其實我是不懂你的,大概我沒處在你這個環境中過過,也未反思過你的難處,如今人都死了,再揪著那些雞毛蒜皮,倒真是太過自私了,如今我能做的,只能點頭同意,還有便是能幫就幫點吧!」
「橋兒!」
小橋沖他搖了搖頭:「別說什麼感動的話語,如今這個場合不適合!」
「好,那就不說!」
他扯出這兩天來,最是好看的一個笑容,雖有著溫潤,可那滿臉的疲憊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遮掩的。
小橋想開了口勸他多歇息,卻又覺得這樣不妥,這三天正是守靈之時,如何敢這般不孝的偷懶歇覺?
小橋閉了口,白子風心中卻是大石徹底的落了地,要重掌了白家,他已經做好了小橋要跟他失和的準備,雖心中難受異常,可一想到祖父逝世時那無助的眼神,讓他更覺心間沉悶,兩頭他都不想棄,卻又怕另一頭不諒解。
卻不想,如今小橋不但點頭同意了他這般做,還主動相邀,讓白家去作坊提了貨,以期讓白家能夠以最快速度回暖。
若不是不合了適宜,他真想抱抱她,或是握著她的縴手,來訴說一下,此時他心中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