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怨魂 第三更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不是和你說了,幫你就等於在幫我自己,我不想死。」她大大方方坐下,示意我倒茶給她喝。
我轉身倒茶,問她我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只是苦笑。
「你的爺爺曾經救過我的爺爺,後來不知道什麼鬼讓我和你有了現在的關聯,不過你別擔心,我本事不小。」
她不說還好,這樣說了我反而擔心起來。
這女人給我的感覺就是不靠譜,再加上醫院裡發生的事情就更加讓我對她的實力產生懷疑了。
懷疑歸懷疑,表面上我沒表露出任何神情,只是靜靜的把茶倒好,端到她面前。
記得有一次聽爺爺講完故事我感概了一句鬼太可怕了,結果爺爺摸著我腦袋長嘆一聲:孩子,記住,這個世界上鬼並不是最險惡的,最險惡的,是人心。
那個時候還小,雖然記得這句話可不懂那個意思,於是也就沒深究。但是這些年經歷的事情多了,也就漸漸懂爺爺說過的話。
「你會抓鬼?」我坐下,問她。
爺爺跟我講故事的時候說過陰陽先生,會抓鬼,會風水。我曾鬧著學抓鬼,結果爺爺只是笑我幼稚,還說魏家人不抓鬼,只殺鬼。
「當然會了。」秋月一臉傲然,右手伸到口袋裡搗鼓了下,掏出一個圓形的東西,應該是羅盤,我見過。
「這個是羅盤,除了看風水可以用,也可以感應鬼的位置。如果有,指針就會動。」她把巴掌大的銅製羅盤放在桌子上。
看起來很陳舊的模樣,圓形的羅盤邊沿還有磕破的缺口。
我拿起來,沉甸甸的感覺讓我頓感安心,羅盤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符號、刻度什麼的顯得很神秘,這讓我更安心了。
我想,今晚能睡個好覺了吧。
「今晚你在這裡睡?」我試探問道,我內心更想睡個好覺。三年了,從沒試過一覺到天亮。
那種滋味,肯定令人舒服。
「我睡你房間,你睡客廳!」她自大道。
看著她,我有種當初不應該救她的感覺。不過心想今晚能踏實的睡個覺也就算了。男人應該大度點的。
「成交吧。」
就這樣,我睡在客廳,很快就在夏天的晚風中沉睡過去。
剛閉眼睛,我被叫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爺爺出現在我出租房外,對我招手。
「爺爺?!」我喜出望外,向他飛撲過去。不過在我奔跑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在出租房,而是一個四周圍滿人的場地,爺爺不見了。
火辣辣的太陽在頭頂上「發揚光大」,我口渴,舔了舔舌頭,有些迷茫看著四周交頭接耳的人群。
這些人穿的衣服是古代的,攔住人群是三步一崗手拿長劍和長矛的士兵,還有一個穿著長袍官服戴帽子的官員,在他身後還有個師爺模樣的老者。
他們似乎並沒有看到我,把我當成透明,依舊專註自己在做的事情。
「時間到,斬!」戴帽子的官抬頭看了看太陽后吼道。
他手拿一快長簽模樣的東西,說斬的時候已經站起來狠狠丟在地上。隨著長簽落地啪啦一聲,又有一道更響亮的聲音發了出來。
蓬的一聲,一塊長方形的大木板被丟在地上,上面寫著死囚張雷……
那木板我見過,是亡命牌,是古時候處決犯人的時候插在脖子上的東西。
「我、我是在行刑台?」我終於反應過來了,帶著恐懼。
我抬頭,看到低頭埋著腦袋的犯人,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長長的辮子,白色的囚服和囚服上面的斑斑血跡。
再抬頭,先看到明晃晃的鬼頭大刀在動,被一隻粗大的手臂橫放在胸前位置,接著噗的一下那手拿鬼頭大刀的漢子吐了一口水在鬼頭大刀粗厚刀身上。
是酒,我聞到了酒味。不過還有血腥味,還有其它古怪的味道。
這不是酒,我聽爺爺說過古時候劊子手在砍犯人腦袋前需要喝酒噴在刀面上,那酒並非只是酒,而是由童子尿、烏鴉血、蛇果等配置的酒,為的是遮擋怨氣,是防止受刑的人死了后怨氣化為厲鬼的一種措施。
乘酒的碗被丟了出去,砸在地上啪啦一聲爛了,鬼頭大刀被揮舞起來,向著太陽,強光刺的我眼睛痛,沒辦法直視。同時我躲閃光芒的時候瞥了一眼漢子。
是爺爺!
粗壯的身體,威武的神色,大約三十歲的樣子。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他就是我爺爺,血濃於水,錯不了。
爺爺是劊子手,這也錯不了,而且我還知道爺爺的這個動作是揮刀。爺爺說劊子手的本事就是殺人,簡單的招式只有四個,拔刀、揚刀、揮刀、收刀。再深一點就是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不過後面他就沒說下去了。
我一直以為爺爺嘴裡說出來事情都是故事,現在我才醒悟,這些都是真的。
「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們!我……」就在此時,犯人抬頭,凄厲喊了一句。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完腦袋就彈了出去,滾在了地上。
腦袋被鬼頭大刀砍飛了,在地上滾了幾圈后才停了下來。腦袋滾在了我的面前,我沒去看那跪著少了腦袋的身體,而是踉蹌後退,生怕被那腦袋纏上。
後退中我看清了他的容貌,是個長相清秀的青年,劍眉星目,鼻樑直挺,看起來更像個文弱的書生。如果不是如今瞪大的眼睛破壞了他面相的話……
他瞪著眼睛,帶著怨恨的眼神看著我。這時我感覺他並沒有死,因為我還看到他的嘴角輕輕笑了下,猙獰得意,似乎是在對我笑。
我後背發冷,手腳瞬間冰涼。
「啊!」
我驚恐喊了聲,身體也不由自主掙紮起來。不過,我發現我居然已經不在行刑台,在出租房內。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坐了起來,眼前是熟悉的環境,在我眼前也只有被子,並沒有什麼腦袋什麼的。
「大半夜的,叫什麼呢?」秋月從我房間走了出來,揉著眼睛問我。
她這模樣和剛剛的噩夢告訴我,這個女人是多麼的不靠譜。至於陰陽術什麼的,能幫到我之類的,我就更不信了。
我搖頭說沒事,然後勸她回去睡覺后獃獃看著牆壁。睡覺是不可能的了,每次被噩夢驚醒想再睡是怎麼都睡不著的。
如今我只能發獃,等待天亮。
時間是半夜三點多,距離天亮還有些時間。我突然感覺無聊起來,看著窗外夜色,偶爾到陽台看空無一人的街道,最後我重新坐下,看著牆壁上套起來的鬼頭大刀。
夢境中爺爺拿的那把鬼頭大刀就是這一把,不知道這鬼頭砍了多少人腦袋,是不是像爺爺說過的故事裡面那樣,鬼頭大刀飲血無數,已經有了靈?
腦海浮現爺爺臨死前撫摸鬼頭大刀的場景,也想起了爺爺說的故事中劊子手的鬼頭大刀只有兩種情況會「出面」。
一種原因是需要行刑的時候,鬼頭大刀會被請出來。
第二種就是在劊子手三位祖師爺的面前將鬼頭大刀橫放在台上隨著祖師爺一起供奉,否則這鬼頭大刀只能鎖起來或者封印起來。
劊子手的三位祖師爺我知道,爺爺說過他們三人分別是樊噲、張飛,、魏徵。
樊噲屠夫出身,跟隨高祖作戰,斬首一百七十六個級,俘虜二百八十八人。敗七支軍隊,攻五個城邑,平六個郡、五十二縣。虜獲丞相一人,將軍十二人,將官十一人。
張飛不多說,劉備長坂坡敗退,張飛僅率二十騎斷後,據水斷橋,曹軍沒人敢逼近。同是屠夫出身,已封神。
至於魏徵,斬龍……
這三人和劊子手都有著相同之處,屠和殺。都是本身殺戮氣息極重之人,鬼神不敢近。
所以由他們三人鎮鬼頭大刀是最好不過的。
我看著鬼頭大刀,做了個決定。明天我得去請三圍祖師爺回來鎮這鬼頭大刀才行,不然天天做噩夢也不是辦法。
終於熬到天亮,不過請祖師爺的事情被耽擱了,請不了假。
原本心想有魏晨這個傢伙在,我請假絕對是容易的事情,結果不給批假,原因是魏晨這個「盾牌」不管用了。他舅舅早上的時候接手一個病人,把人給治的半死不活,如今正被一堆人圍著咒罵呢。
都說山倒猢猻散,醫院這些人讓我看到了本性,就是那外頭守門的保安見到我也比過去神氣多了,對我吹眉瞪眼的。
「怎麼辦?」我已經是第三次去批假,並且還在老大面前竭力撇清我和魏晨並沒有關係這樣的話,可是依舊被拒了,還丟給我一句愛干不幹這樣的話。
我知道我和魏晨平時不受管,也愛偷懶,可是過去的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這些人積怨也太深了吧。
「哥,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呀,現在我舅舅都要坐牢了,我那有心去管你請假不請假,還請什麼祖師爺,要真的請祖師爺現在請一個來搭救我呀!」魏晨要哭了,沖我吼。
這傢伙要不是這三年挺照顧我,我准煽他一巴掌。過去殺豬,只要遇到死命抵抗的豬我敲棍子的時候下手特重。但又不會一棍子敲死,而是留它一口氣,好讓它臨死的時候能覺悟它惹了不該惹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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