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當真捨得下我
花春抬頭,看了宇文頡一眼,微微抿唇,眼裡像是含了整個冬季的雪。出了囚車,抱著肚子就在台上跪下。朗聲道:「罪妾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之大,使得台上台下一片寂靜無聲,帝王低頭看著她,問:「花氏,你可知錯?」
「罪妾有罪,乃皇上所賜,但不知到底錯在何處!」花春輕笑:「還請皇上明示!」
帝王一頓。轉頭看向旁邊的幾位老臣,小聲道:「這個問題。不如就由眾位愛卿來回答?」
老臣們一愣,相互看了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個結果。要說德妃具體有什麼過錯……那也的確是沒有,只是災禍都跟她聯繫在一起,所以眾人都覺得她是妖孽而已。
賀長安站在另一側,朗聲道:「娘娘本身沒做錯任何事,給她扣上罪名的是天下百姓,是文武百官,但願你們的決定是沒錯的,不然冤枉好人,更該遭受天譴!」
台下百姓一片死寂,相互看看,有人小聲嘀咕道:「怎麼會冤枉了她呢,每次災禍都跟她有關係,她肯定就是妖孽啊。」
這一出聲,周圍的人也像是找到了方向一樣。不知誰起了個頭,便集體喊起來:「燒死她!燒死她!」
大臣之中也有人站出來道:「既然天下人都覺得是德妃娘娘錯了,那便只能是她錯了,寡不敵眾,還請皇上決斷。」
帝王點頭,旁邊的賀長安道:「堂堂皇妃,還懷著皇嗣。皇上當真要令她焚於這萬人眼前?」
「侯爺。」有人拱手道:「有前車之鑒在先,還請侯爺別再弄些障眼之法。今日定要讓德妃娘娘焚於萬人眼前,才能解除所有人的疑惑,令萬民重新效忠於帝。」
賀長安冷笑:「想不到如今皇上收服人心,竟然要靠殺一個女人。」
「長安。」帝王沉聲道:「朕知道德妃是你妹妹,但你也不可如此無禮。」
「皇上今日所為,叫臣寒透了心!」賀長安冷聲道:「若您執意要燒了德妃,那您下令點火之時,就是微臣辭官歸隱之期,還望陛下成全!」
信五成的人這會兒都信了七成,賀長安都要辭官了,那皇上肯定是下定決心要殺德妃的。
帝王沉默,別開頭看向刑場中央。
花春被青裊扶著。一步步上了柴火堆起來的檯子,她那一身素裙迎風飄揚,看起來像是要羽化登仙一般。
抬步走過去,皇帝深深地看著她:「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花春垂眸,眼眶微微泛紅,像是在笑又像是哭一般:「宇文頡,看著我的眼睛……你當真捨得下我?」
帝王一震,恍然覺得這話哪裡聽過。
同樣是刑場,同樣一個受刑的人,只是這回,她穿的是白裙,而不再是一身囚服。頭髮挽成女人的髮髻,也不再是男人的裝束。
腦子裡閃過些東西,宇文頡後退了一步,抬手揉了揉眉心。
四周安靜,這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一樣,帝王神色凝重,德妃面帶嘲諷。
許久之後,花春開口道:「罷了,你我這一世的緣分,也到這裡為止。只是孩子何其無辜,我從來沒這麼後悔過,早知有今日,當初還不如就死在賊人手下,好歹以後被人尊敬。如今,才算是真的身敗名裂了。」
這話回蕩在刑台四周,所有還有懷疑的人也才是全信了,起鬨要殺德妃的同時,還是有不少人心懷悲憫。帶著皇嗣一起赴死的,德妃可能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人吧。
百姓們都噤了聲,皇帝也慢慢退回了監斬台,有拿著火把的士兵上前,站在了柴火堆旁邊。
「燒死她!燒死她!」底下的人再次起鬨,許多茫然的百姓也就跟風喊了起來,雖然他們內心並不是想這麼喊的,但是隨大流嘛,要顯得合群一點。
花春最後看了宇文頡一眼。
他站在大臣之前,目光幽深,安靜地望著她的方向,沒有任何要阻止的動作。
罷了!閉上眼,花春大笑了三聲:「真是蒼天無眼吶!」
旁邊拿著火把的人被她笑得嚇了一跳,不等皇上下令,手裡的火把就掉了下去。
木柴上有油,火苗迅速躥高,慢慢朝花春的腳而去。
眾人歡呼,青裊趁著混亂退下了刑台,瑞兒則是跪在旁邊大哭,賀長安想上前,被旁邊的霍子沖死死按住。
「娘娘!」瑞兒哭著大喊。
花春咬牙道:「若我死有餘辜,願蒼天保佑大梁國泰民安!若我是被冤枉的,今日在場要我送命之人,統統會付出代價!」
這話將眾人嚇了一跳,百姓一惱,更加激烈地大喊燒死她。
掐著火勢差不多了的時候,帝王朝賀長安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連忙傳達給旁邊的人。
「嘩」
天上突然就下起了雨,淋在人身上,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抬頭看,天空中滿是雨幕。
「這……」老臣們都驚呆了,立馬看向刑場中間。
說那木柴上有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雨一下來,火勢立刻就小了。
「皇上!」賀長安嗤笑:「您看見了嗎?這才是天意!」來序余才。
宇文頡抿唇,沉默地看向刑場中央。
水壓器是臨時做的,效果好像不是很好,她會被煙給嗆著吧?還有,這點水,能不能把火都澆滅?等會雨水小了,怕是要穿幫。
正擔心呢,天上竟然一聲響雷,接著當真下起了雷陣雨。
賀長安傻了,花春也有點沒想到,連忙看著天空來了個么么噠。
她的計劃是有漏洞的,水壓器能存的水太少了,從幾個房頂後頭噴出來,沒一會兒就會沒水,然後眾人離開刑場就會發現只有刑場這一塊的地面是濕的。
幸好,她的主角光環回來了,竟然真的下雨了!
腳下的柴火被雨水濕了個通透,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天都在幫德妃啊,她真的不該死!」
眾人嘩然,德妃剛剛已經說了,若她是冤枉的,那在場這些人不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