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重生
夏日的午後驕陽似火,秦子言端著秦母給他做好的冰鎮銀耳湯走進書房,坐到電腦前喝了一口銀耳湯,頓時冰涼的滋味涌遍全身,驅散了睡意,嘴角微微帶上了一抹笑意,放下剔透的玻璃碗。
秦子言握著滑鼠點開任務欄上最小化的文檔,將寫好的章節從頭到尾仔細檢查修改了一遍,接著翻開放在電腦旁的筆記本,筆記本上記錄著大綱,條理清晰,漂亮的字跡令人賞心悅目。
他習慣在寫一篇小說前,將人物關係、主線內容和支線內容全部羅列好,接著再寫章節大綱,最後在寫的過程中,隨時做好筆記,畢竟一篇幾百萬字的長篇寫下來,很容易將前面一些細節忘記。
秦子言一邊翻著筆記本上的章節大綱,一邊喝著冰鎮銀耳湯,適時整理一下腦中稍顯凌亂的思緒,剛要準備寫下一章,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這種被打斷靈感的感覺不太好受。
起身走上前去拿起手機,看到來電提醒時,秦子言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盛軒凌?
「子言,我想見你。」盛軒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毫無感情,稍稍帶著倦意。
「好,那就遇色咖啡廳見。」秦子言想了想,沒有拒絕。
掛上電話后,秦子言拿起手機和車鑰匙走出書房,客廳里秦母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學校的同事有事情找我,我出去一趟。」秦子言走進客廳向秦母交代一聲。
「好,早點回來。」秦母表情溫和,目送秦子言走至玄關換鞋子出門,起身上去囑咐道,「外面天氣熱,子言,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秦子言含笑點點頭,關上門離開。
一路驅車趕往和盛軒凌約定的1987遇色咖啡廳,想到電話里盛軒凌的聲音,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的疑惑,他和盛軒凌都是聖洛學院的老師,平時只是點頭之交,不明白盛軒凌突然找他出去所謂何事。
等待紅綠燈的空當,秦子言屈起手指輕叩方向盤,等紅燈結束,打轉方向盤拐入另一條街道,此時正是炎日的午後,街道上車輛行人並不多,正當他平穩地行駛著時,突然從綠化帶邊走出一道人影。
那個人佝僂著身子垂著頭神情恍惚地向前走,一身夏日校服告知著那個人稚嫩的身份。
秦子言大驚失色,立刻踩剎車打轉方向盤,刺耳的剎車聲吸引了路人止步注目,也終於驚醒了遊魂般的少年,少年抬起一張精緻漂亮、此時卻極度蒼白的臉,神情恍惚而驚慌失措地望著他。
失控的車子最終撞上了綠化帶,發出一聲巨響,秦子言感到一陣劇痛,便失去了知覺。
秦子言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依舊是他熟悉的天花板,抬起手背蓋在額頭,緩緩閉上眼,平息急促的呼吸,耳邊是輕微的空調聲,仰躺片刻,掀開被子下床,換上一身家居服走進浴室。
洗漱台的鏡子里映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秦子言抬起手輕輕觸摸著鏡子里的臉龐,無論看多少眼仍然令他感到陌生無比,舒了口氣,簡單地洗漱完後走出房間。
「子言,臉色怎麼那麼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正在客廳里整理物品的秦母,聽到身後的聲響,抬頭就看到秦子言那張蒼白的臉,趕緊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自家兒子面前。
秦子言淡淡一笑,將秦母拉到沙發上坐:「媽,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
秦母望著秦子言目露疼惜,垂眸握住秦子言的手,輕輕摩挲著:「子言,媽知道你心裡一時無法釋懷,但媽無比感謝上蒼將你還給了我,那個時候,媽以為要永遠失去你了,沒想到你還能回來……」
「媽……」
「不管你以後是秦子言還是秦梓硯,你永遠都是媽的孩子。」秦母打斷秦子言道。
秦子言緊緊握住秦母的手,的確,他已經死了,死在了那一場車禍里,可是他又醒過來了,但是從今以後,他再也無法以「秦子言」的身份活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秦子言,活著的只能是秦梓硯。
那天發生車禍后,他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避開那名少年,等到再次醒來時,面對的是一間簡陋而陌生的房間,驚得他立刻從床上驚跳而起,素來冷靜的他面對突然的變故,一時也顯得束手無策。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了解狀況,緊接而來的是猶如排山倒海般的頭疼,腦部的神經彷彿要崩裂般疼痛不已,秦子言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等到再一次醒來,他的腦海中多了一份不屬於他的記憶。
秦子言沒有慌了神,反而比第一次醒來時冷靜了許多,作為當事人的他,知道那一場撞擊有多麼嚴重,他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他死了,可最終死的只是他的*,他的靈魂還活著。
準確地說,他重生了!
秦子言是一名大學老師,他的父母都是老師,因此作為父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畢業后也能留在學校成為人民教師,秦子言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大學畢業后就留校就職,成了一名中文系老師。
而他重生的這具身體,正是當時他緊急避讓的那名少年——秦梓硯!
不過秦子言可以肯定的是,那時他並沒有撞到秦梓硯,否則秦梓硯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回到自己的住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死的人成了秦梓硯,而他的*雖然死了,靈魂卻在秦梓硯的身體內醒來。
從他擁有的記憶中得知,秦梓硯如今一人獨居,母親在他讀高中時就已去世,父親早在他上小學時就在一場火災中喪生,所以這個家其實只剩下秦梓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而那天正好是他父親的忌日。
秦梓硯小時候也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勤奮上進的父親,賢淑溫婉的母親,原本該享受幸福美滿的天倫之樂,直到有一天父親買的彩票中了巨額大獎,幸福離他漸漸遠去。
剛開始父親很高興,終於可以讓妻兒過上更富足的生活,在寸土寸金的s市買了高級公寓,一家三口興高采烈地搬進了新公寓,當年的秦梓硯還在上小學,懵懵懂懂的年紀,得到父親買的一大堆玩具,高興得合不攏嘴。
但是錢能使鬼推磨,錢更能抹滅一個人的良知,能讓一個原本勤勞上進的人徹底墮落。
不知從何時起,父親開始夜不歸宿,和睦的家庭日日爭吵不斷,小小的秦梓硯什麼都不懂,害怕地蜷縮在自己的房間里,偷偷躲在門后,透過門縫看著父親母親在一次次爭吵中慢慢摧毀一個家庭。
終於在最後一次爭吵中,早已喪失理智的父親一把火燒毀了整個家,放學回家的秦梓硯面對熊熊燃燒的大火,周圍受到大火牽連的鄰居呼天搶地,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場大火讓秦梓硯的父親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母親雖然存活了下來,但是美麗的容顏卻不復存在,也許是這場慘烈的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幾度瘋狂的母親終於冷靜下來,顫抖地抱著秦梓硯,卻沒有哭。
除去賠償鄰居的損失,積蓄所剩無幾,但是殘缺的身體已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工作,為了支撐這個家庭,母親找了一份清潔工的工作,而他們也搬去了老舊的公寓居住,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點。
只是這個家庭,終究不再完整。
轉眼秦梓硯長大了,兒時的變故讓他變得沉默寡言,可是人們永遠無法預料,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個會先到來,母親在一次清晨打掃公路時,一場因疲勞駕駛造成的車禍奪走了母親的生命。
失去雙親的秦梓硯越發沉默自卑,靠著車禍的賠償金,獨自遊走在租房與學校之間,從高中步入大學,秦梓硯的生命里只剩下孤獨,親戚避他如蛇蠍,他也不想寄人籬下,變故讓他變得冷漠早熟。
「子言,子言……」
秦子言猛然回過神來,面對秦母稍顯焦急的叫喚,趕緊安慰道:「媽,我沒事。」
秦母輕輕嘆了口氣:「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就當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和梓硯命中該有這麼一劫,以後你既是子言又是梓硯,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爸媽失去過你一次,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秦母說著眼眶微微泛紅,得知秦子言遭遇車禍的消息,那種彷彿天崩地裂的感覺,至今刻骨銘心,她和老伴幾乎一夜白頭,夜夜惡夢驚醒,愛子渾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懷裡,悲痛欲絕到天明。
哪怕如今寶貝兒子已經回到她身邊,她依舊會在半夜裡醒來,害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情不自禁地來到秦子言的房間,只有看到秦子言安然無恙地躺在床上,她才會哭著離開,感激上天的憐憫。
秦子言在秦梓硯的身體內醒來時,頭七都已經過了,他的身體早已化成灰燼,父母從小就對他疼愛有加,一想到父母失去他的痛苦,他一刻都無法忍耐,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了家裡。
看到才短短几天就頭髮花白面容憔悴的父母,秦子言當場淚如雨下,哭著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父母,秦父親母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兒子,積壓在心頭的疼痛徹底爆發,兩位老人哭得不能自已。
「過幾天就要開學了,趁這幾天你先把身體養好,梓硯是個可憐的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都沒能好好照顧自己,把身體養得這麼瘦弱。」秦母摸著秦子言的胳膊和後背,滿臉都是疼惜。
秦子言點點頭,說起來,秦梓硯還是他的學生,正要讀大二,如今他佔了秦梓硯的身體,自然要替自己和對方好好活著:「嗯,我會把身體調理好,梓硯剛好要讀大二,大二還要去部隊參加為期一個月的軍訓。」
「那更要把身體養好,不然怎麼吃得消?」秦母說著站起身,「我去把點心給你端來。」
秦子言瞧著秦母忙碌的身影,嘴角勾起一絲滿足的笑意,豈止是父母感激命運,他也無比慶幸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半晌,對著端著點心的秦母微笑道:「媽,以後叫我梓硯吧。」
秦母微微一頓,隨即笑了笑,輕柔地道:「好,梓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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