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6
譚麗對他們的到來,既沒有表現出驚訝也沒有表現出喜悅,就好像他們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亦或者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再次出現,於她來說,都毫無意義。她甚至對為什麼三個人出去只有兩個人回來也並不感到奇怪和好奇。
林諾之視線越過她看向偏殿里,飯菜已經熱騰騰的上桌了,他沒有看到李鏡和早上送菜的小孩孟林。林諾之看向正扶著門看向大門的老婆婆,朝譚麗笑了笑:「譚小姐,這就是你說過的孟婆婆吧。」
譚麗點頭,嘴角還是完美無缺的笑容,看著和善又溫柔:「是的,神社的用餐都是孟婆婆在張羅,今天早上的早餐也是孟婆婆做的。」
「原來如此,孟婆婆手藝真不錯,」林諾之朝孟婆婆微笑,但是對方只是痴痴的看著前方,並不理會他,林諾之的目標也不是她,他只是接著問道,「早上那個小孩怎麼沒過來還有李先生呢好像沒在門外。」
譚麗的眼中一瞬間閃過黯然,若不是林諾之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看,恐怕也要錯過了:「林子今天送完早餐就不知道去哪裡了,所以孟婆婆才自己送飯過來,不知道你們出去的時候可有看到他」看到林諾之搖頭,她輕嘆一聲又道,「李先生在後院廂房,等會應該會過來吃飯的。既然你們回來了,要不要一起」
譚麗話沒說完,就被水畫空給打斷了,他聽到孟林失去蹤影,滿腦子全是早上妻子和那個小鬼產生的矛盾,激動無比:「一定是那個小鬼他尾隨在我們後面,然後趁不注意殺了小月,一定是那個孟林,一定是簡直太可怕了我要報警」
剛剛還沒反應的孟婆婆突然就作勢去打水畫空,嘴裡含糊不清的叫罵:「哪、來滴小伢子,濃敢偶滴娃,打你打你」老人家的本來就沒什麼力氣,長得又矮小,水畫空一怒就要用腳踹,被林諾之一勾一拉,又一甩,水畫空就跌倒院子里。
「冷靜點」林諾之慍怒。
「什麼殺不殺的誰死了」涼涼的話語響起,是李鏡。他剛剛從後院轉過來,正好聽了一耳朵,他神色冷漠,不以為意的環顧一周,又挑了挑眉,「喲,是那個討人厭的女人死了真是可喜可賀」
水畫空雙眼通紅:「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林諾之在一旁沉聲說道:「井小姐確實死了,我們上山的時候,她想要方便,後來久久沒有現身我們去找的時候才發現她被人砍死在大樹後面。」
李鏡瞳孔一縮,他剛剛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居然真的出了人命,他的眼裡閃過驚疑和慌亂。
譚麗總是微笑的臉笑意漸收,眼中悲哀之色一閃而過,接著雙目闔閉雙手交握頷首低語,無聲念著什麼。
而孟婆婆剛剛被譚麗拉住之後,就一直瞪著小眼睛看著水畫空,現在也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清。
水畫空則捂著臉嗚咽著,從發現妻子死亡后他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現在他終於綳不住,痛哭起來。
所有人的神色都盡入林諾之眼底。
一頓中飯,大家都食之無味。水畫空乾脆就沒吃,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譚麗將孟婆婆送回了家,回來之後,林諾之就叫住了她:「譚小姐,為什麼我要離開的時候,你會讓我多留幾日,之前說到井小姐死亡,你也毫不意外的樣子。你不覺得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水畫空不知道這一茬,聞言抬頭盯住了他們。
「什麼啊」譚麗還沒說話,李鏡就笑了,就是那種冷笑的輕蔑的笑,「說人死了的是你們,看到屍體也是你們,結果你們去找譚小姐要交代,腦子沒病吧反正你們想怎麼說怎麼說,誰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死了呢」
「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看屍體。」林諾之說道。
李鏡擺手:「我可沒興趣,而且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倆有姦情,然後將礙眼的原配給幹掉了呢,哈說起來還真像是偵探里的情節,如果真是這樣,我要是跟你們去看,發現了什麼端倪,我也被滅口了怎麼辦。」似乎覺得自己的想法還挺有邏輯,李鏡冷笑連連。
「還有,我對死不死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們別來煩我有困難找警察,還回來幹什麼」李鏡的表情就像看到一群蒼蠅,連忙往外走,邊走還邊冷哼,「看來門口是不能呆了,我換個地方畫去。」
「我們當然想過報警,可是上山的馬路遭遇了奇怪的事情,無論我們怎麼走都上不到馬路上。」林諾之盯著李鏡說道。
「哈」李鏡又嗤笑,一手打開大門,「殺人事件后又是靈異故事嗎可惜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們最好不要太靠近我,否則我會以為你們要圖謀不軌」
水畫空面色陰沉的看著李鏡離開,眼神好像要在對方背上戳出一個洞。
「譚小姐你呢你不會也覺得我們在說謊」李鏡的離去並沒有影響林諾之,他轉向譚麗繼續說道。
譚麗秀雅的臉上泛起一抹悲色,她垂眸苦笑:「不我相信你們,因為對於我們拜山村來說,這真的太常見了。」她這一句話,就讓人脊背發涼,「拜山村,拜山神,山神一怒,有進無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人出過村子了。」
水畫空就跟聽天方夜譚一樣:「開什麼玩笑你不會告訴我,小月的死都是因為觸犯了山神吧我們只在這裡呆了一個晚上」
「這是我們拜山村的規矩,有外人來到,必須呆滿四天三夜,這之後,無事自可離開這也是為何我會讓你多住幾日的原因。」最後一句話譚麗是跟林諾之說的。
「若有事呢」
「呵墳頭荒草三尺余,我們村一共只有幾十戶人家,你以為祖山上遍地的墳頭都僅僅是我們村的嗎」
聽著譚麗將村中歷史娓娓道來,林諾之才對這個村子有所了解。這個村子原來並不叫拜山村,而是叫靈溪村,因為從左面靈山上流下的溪水而得名,山神也只是村民用來嚇唬教育小孩的工具,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個小孩因為行為不端觸怒了山神,小孩被變成了六彩陶俑,而詛咒也因此降臨。
水畫空越聽越覺得荒謬,在追問村莊出口只有那條山路之後就憤然離開,他決定自己去尋找,也許是他認定就是孟林殺害了自己的妻子,殺人犯是個小孩,這一點讓他心裡有了底氣。
「拜山神社裡的山神像就是依此而來,只要陶俑從山神的嘴裡落下,就代表著它的原諒」目送水畫空離開,譚麗繼續說道。詛咒開始后,靈溪村的村民不能再隨意離開村落,一旦違背,輕則迷途而返,重則暴斃林中。祠堂大會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由村老推算出這一年何許人可以離開,一共可以離開幾日,靈溪村也因此才得以繼續發展下去,而去而不返者,也往往逃不開死之一途。
久而久之,靈溪村便改名為拜山村,拜山神社也因此建立起來,譚麗就是第十八任巫女,孟婆婆是上一任,她們的使命就是祈禱,祈禱六彩陶俑的解放。
「你已過第一夜,再熬三天兩夜即可離開已經比我們幸運多了。」譚麗苦笑道,雙眼有些迷茫。
真是一個充滿迷信色彩的故事,可是那詭異的鬼打牆,還是讓林諾之沒有第一時間拒絕相信。
「那你為何不勸阻井月」
「井小姐早已衝撞山神,罪無可恕,橫豎都是死,什麼都不知道,還能死的輕鬆一些。」譚麗的語氣悲天憫人,就好像她救活了一條人命,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人去死。
「那小孩犯了什麼事得罪的山神」林諾之問道,但是譚麗卻沒有告訴他,只是輕輕搖頭,蹩眉不語。
「祠堂在祖山那裡是在那邊嗎」林諾之指著一個方位問她,譚麗眼裡閃過一絲警惕,「你想要幹什麼外人不能進祠堂,會打攪村老的儀式的,並且會極大的觸怒山神,下一個死的就會是你」
林諾之無謂的攤攤手,不置可否。
「你們村現在有多少人小孩呢小孩也要在祠堂沒有稻田,雞鴨豬也沒有養你們的糧食從哪來」
譚麗神色冷淡了很多,「這都是我們村的事,與你無關。我見你親切,所以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不要對山神不敬口出狂言,門外的榕樹木牌和祠堂,一個不要碰觸一個不要靠近,其他的你好自為之。」
她姿態端莊淑雅的跪坐在石像前,又變成了虔誠的巫女祭祀,兩耳不聞窗外事。
林諾之無法,只好回到原來的房間,將背包放下,不過裡面的刀具被他別在了自己的腰側口袋裡。
門外的李鏡果然不在這裡了,只是畫架和凳子還在。他仰頭望向這顆榕樹,譚麗特意將木牌提出來是為什麼呢他走進去,除了一直以來不曾消散的陰冷,沒有別的感覺。木牌都吊的很高,他站在樹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上面有刻字,每一塊都有,而且並不一致,但是具體是什麼字,他並不能看清。
「咦」林諾之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截紅繩,撿起來才注意到這紅繩和頭上系著木牌的繩子是一樣的難道有人取過木牌
他眼眸閃了閃,但還是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準備先找到祠堂再說,如果這真的是一個靈異恐怖的世界,太早立死亡flag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李鏡和水畫空去哪裡了,林諾之邊走邊看,都沒有見到兩人。在去祠堂之前,他倒是看到了孟婆婆的住處,就在神社的後面,需要從另一條街繞過去,直線距離很近,但是實際距離大概要走五十米。
孟婆婆的住處倒是養了一隻母雞和幾隻小雞仔,裡面還有一塊菜地打理的不錯,院子外的平地上還有一口水井。林諾之看到的時候,對方正在院子外走來走去,林諾之過去搭話她渾濁的眼睛里就落下淚來,然後不停的喊著什麼,大概是喊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林諾之只好安慰一頓,連忙離開了。
他之前倒是從譚麗那得知,孟婆婆的兒子在兩天前就失蹤了,今天孫子也失蹤而在拜山村,失蹤就意味著死亡。
一直走到村子最裡面,才注意到村子原來一直是往地勢高處建,到了最裡面的屋子,地勢已經比外面要高一層樓了。但是村落並不是依山而建,村落和大山又形成了一個凹地,祠堂就建立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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