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西夏國師,授受不親
想通了?青奴聽聞西夏公主此言,默了默,算是想通了吧,不得不想通。不過他想通的,也許和西夏公主腦海中的想通有些狹義。
青奴看著西夏公主,微微點了點頭。
西夏公主驚喜地看著青奴,「皇弟思維邏輯皇姐揣測不了,不過只要皇弟想通了便好,也不懼我西夏無後人可繼。」
青奴微抿雙唇,西夏公主這興奮的模樣倒是讓他有些內疚。
西夏公主看著青奴,以為青奴終究還是有些不願意,連忙道,「皇弟,明日我便告訴父皇皇弟回到西夏的好消息,也好讓父皇準備一下傳位於你,不用介懷,早點傳位,父皇也好早點休息。」
青奴聞言點了點頭,其實他也願意早日繼承西夏皇位大統。「好。」
青奴答應得如此爽快,倒是讓西夏公主不安了,青奴原本如此怨怠她,如此怨怠西夏,怎麼就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就突然回來,不僅答應回西夏,做回太子,看樣子好似還希望儘快接手西夏皇權……
西夏公主目光猛地一凜,雙指緊並,蠻力一掃,橫在青奴脖頸前,「你不是皇弟,你是誰。」
青奴愣了愣,西夏公主為何突然來這一出?默了默,青奴眸子微轉,斂了斂眉,「我是青奴,怎麼就不是你的皇弟。」
他都已經快忘記自己原來究竟叫什麼了。
西夏公主愣了愣,這語氣,的確像青奴,可是……她還是懷疑這個「青奴」的身份。「不可能,皇弟原本那般抗拒回到西夏,不願意離開蘇念,即便是想通了,也不可能那麼快,一炷香的時間之內就有了如此大轉變,說,你究竟是誰!」
青奴眸子轉了轉,瞥了一眼橫在自己脖頸的素白手指,頃刻間便能要了現在已經沒有武功的他的命。「我是青奴,可是我真的要回來做回西夏太子。」
還不等西夏公主有所回應,青奴眼神微暗,似乎有些神傷,又接著說道,「因為神來掌,武功盡失,內力喪盡,因母后血親險保一命,卻也是無用之人,留在小姐身邊我又能做什麼。累贅嗎。」
西夏公主愣了愣,有些僵硬地緩慢收回橫在青奴脖子旁的手,內力也內斂,「是皇姐多疑了,也是你決定變得太快,皇姐不得不懷疑。你真心想要回來的嗎。」
如果青奴不是真心回來接手西夏,那必然不會盡心,她又如何放心將西夏交於青奴手上。
「自然不是真心,是逼不得已。」比起皇權在握,他更樂衷於守在蘇念身邊。不過,他已經沒有內力,沒有武功,留在蘇念身邊也是累贅,只會招來麻煩。
西夏公主聞言頓時黑了臉色,神情嚴肅,「皇弟,如若是這般,我……」
「皇姐,」青奴打斷西夏公主的話,看著西夏公主,眼底閃過一抹不明情緒,「你對我的所作所為,我都可以原諒,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只想回來繼承西夏。」
青奴這句話和眼裡忽然亮起的光讓西夏公主不免錯愕,「為何……」
為什麼不是真心的,卻又如此執意要回來,還要儘快接手皇權。
「我已是沒武功,沒內力的廢人,」青奴言語間漸露哀愁,猶如寒潭卡在喉間,一字一句都極為悲憫,「接手皇權,她需要,我至少還能盡些微薄之力,有時候,有些事情,皇室出面比青衣閣動手妥當。」
西夏公主此刻的心情不知該如何形容,怨怠青奴如此不明理,心疼他如此痴念,卻又擔憂他這模樣,西夏的未來就會葬送在他手裡,準確的說,是葬送在蘇念那個女人手裡。
「如若這是你回來的原因,那我寧願你不要回來了。」
西夏公主冷冷的聲音響起,青奴聞言微微蹙眉,「我既然要回來,那必然得把西夏推向強國,無論怎樣,西夏在我手裡,不能說一定高過東曜,至少東曜也不敢隨意打西夏的主意。」
西夏公主面色微微好轉,可青奴下一句話又讓西夏公主如同墜入冰窟一般,「前提,都是為了小姐。」
他既然已經沒有能力保護在蘇念身邊,那麼就讓他用另一種方式做她的後盾。後盾……後盾之一。
若是哪日裴子墨也靠不住了,至少她身後不是空無一人,至少她能夠暫時倒下,讓他有挺身而出的機會。
西夏公主美目微動,心裡劃過無數想法,看了看青奴那無比認真的眼神,「好,你回來,掌權,振我西夏,無論你是真心回來,還是為了蘇念回來,只要西夏不敗,只要你有心繁榮西夏,原因不重要。」
只要最後西夏好了,過程,原因,操縱者,真的都不重要。
「多謝皇姐。」
謝謝,讓他至少有理由,幫到蘇念。
西夏公主搖搖頭,「當年是我愚昧了,你能原諒,皇姐已是欣慰。」
頓了頓,西夏公主又道,「明日,明日我便帶你去見父皇。」
「好。」想到多年前那個俊朗的男子,慈眉善目地對著他喚愛兒,說實話,這些年,他不是沒有回來看過,只是以為西夏皇帝年紀已大,身體虛弱而已,沒想到是強撐重病。
西夏公主安穩坐下,心裡一塊石頭著了地,雖然青奴回西夏接手皇位目的不純,可是既然他是為了蘇念,那麼就一定會努力做好,西夏能夠安民樂業,她也沒什麼好說的。更何況,當年他差點慘死她手,是蘇念給了他新生。
西夏公主沉飲一杯酒,默而不語。而青奴則是緩緩走出涼亭,西夏公主喚,「皇弟,你去哪裡。」
「我最後去看看小姐。」青奴頓了頓腳步,今後,也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蘇念了。
西夏公主不再說話,眼睜睜看著青奴遠走,她感覺,即便青奴回來了,她心懷西夏,他心守蘇念,姐弟二人終是愈走愈遠,回不到以前了。
蘇念走在夜風中,緊扯著白衫裙,卻還是不免能感覺得到絲絲冷意。她內力深厚,又有火凰真氣,按理來說是不會輕易感受到冷的,怎麼今夜就是如此冷呢?心理作用?還是受心情影響。
蘇念抬眸看了看頭頂半彎明月,心裡的雜念似乎去了不少,也冷靜了不少,青奴的身份,大抵是他不方便告知於她吧。
心裡還是有些空落落的,此時此刻,冷靜的她,竟還有些晃神。
忽的,蘇念眼神頓時清明起來,陰鷙地看著四周,冷冷的聲音從櫻唇中淡淡吐出,「誰。」
「小姐。」
蘇念聽到聲音眸子微頓,先是一愣,而後往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青奴雙手垂在腰間,有些怪異地走出暗處,單膝跪地,抱拳瑟瑟道,「屬下青奴,見過小姐。」
蘇念看著青奴,不知為何,心裡情緒複雜的很,頓了頓,右手微抬,揮了揮,「起來吧。」
聲音有些顫抖,她自己都未曾發覺。
青奴緩緩站起身,淡淡的眸子盯著蘇念那張絕色的臉,「小姐,青奴有一事相告。」
「你不必說了,」蘇念以為青奴是想跟她說關於他是西夏太子的身份之事,不等青奴繼續說下去,就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
青奴聞言微微一愣,言語間有著不可掩飾的落寞。「小姐都知道了?」
「嗯。」唇角微勾,蘇念嘆了嘆氣,月光下的容顏竟是有些凄美,「我知道,你是西夏太子,我不怪你不曾與我提過,畢竟身份問題,其實沒多重要。」
重要的是這幾年他和她風雨同舟,他全心全意打理著青衣閣,他沒有做過什麼讓她難過的事。
青奴聞言又是一愣,原來蘇念知道的是這個,他還以為蘇念知道了他中了神來掌,亦或者是蘇念知道了他要回西夏掌權。默了默,青奴微微搖頭,道,「不,小姐,青奴想要同小姐說的,不是這個。」
蘇念聞言秀眉微蹙,難道青奴還有什麼事情瞞著她?眸子微轉,蘇念臉色愈冷,道,「你要說什麼。」
青奴目光一直停駐於蘇念臉上,唇微啟,淡淡道,「青奴,青奴想要離開四大影衛,離開青衣閣。」
「好。」蘇念雖然十分訝異青奴說的話,可是青奴既然說出了口,她便十分爽快的說了「好」。
這次輪到青奴愣了神,蘇念回應得如此之快,是不在意嗎?眼神落寞,青奴微微側身,借暗影掩住臉上掠過的難過,說道,「小姐答應得如此快,是生氣青奴隱瞞身份嗎。」
他只能用蘇念在生氣來安慰自己,自己在蘇念心裡,至少和青玉是一個地位的。
蘇念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怎麼會,你我風雨同舟這麼多年,剛創建青衣閣之時,你沒少跟我一同出生入死,怎麼可能因為你隱瞞身份就生氣。」
「那小姐為何……」青奴不解。
蘇念努力彎起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啞聲道,「你既然要離開,必然有你的理由,我怎麼可能不讓。」
青奴聞言,心下隨即瞭然,蘇念沒有問他離開的原因,給他的,依舊是一如既往毫無理由的信任。
青奴眉頭緊皺,道,「小姐,父皇大限將至,我身為太子,為了西夏,為了父皇能夠安享晚年,延長壽命,免於過於操勞,不得不回西夏繼承大統。」
蘇念聞言也只是輕輕點點頭,「嗯,你做的很好,先孝后義,不錯。以我多年對你的了解,你做太子,西夏的將來,輝煌必不亞於東曜半分。」
「多謝小姐美贊。」青奴微微垂首,眼裡竟是有澀澀的感覺。
蘇念見狀,青奴雖然沒抬頭,可她隱隱感覺青奴情緒有些不對。以她對青奴的了解,不由得嘆了嘆氣,「青奴。」
「屬下在。」
蘇念聞言淡淡一笑,「日後就不要再稱屬下了,堂堂一國儲君,日後也將是一國之君,怎能再做我的屬下,我蘇念可沒那個本事。」
青奴很想順從地說「是」,可是如果不做蘇念的屬下,那他日後還有什麼身份能與蘇念有關聯?他回西夏,他掌權,他努力縱國,如果都不能幫到蘇念,都不能和蘇念掛邊,那還有什麼意義?「小姐,恕屬下不能從命,青奴永遠是小姐的屬下,青奴雖離開了青衣閣,離開了四大影衛,離開了……小姐,可是,青奴永遠都是小姐的影衛,小姐的屬下,不可改變。」
蘇念聞言不禁微微蹙眉,「青奴,你……」
這是青奴第一次那麼不順從地打斷蘇念說話,「小姐,青奴從未違抗過小姐之命,無論對錯,只要小姐想,青奴從來都只是遵從,可這次,請小姐尊重屬下的選擇。」
蘇念聞言眉頭一皺,古井一般的深幽黑眸里波濤暗涌,這些年幾次出生入死的畫面都不禁浮現眼前,蘇念竟然也覺得眼眶有些澀澀的感覺,抬手揉了揉眼睛,「好,我尊重你的選擇,尊重你的決定,風很大,我先回去了。」
她從來都是強勢的,她不想要在青奴面前掉眼淚。
蘇念剛轉身,青奴冷淡的聲音卻再次從身後傳來,「小姐,等等。」
見蘇念頓住腳步,青奴才又繼續道,「小姐,屬下不在,希望小姐能多多保護自己,青玉性子大大咧咧,小姐顧著青玉的同時,也不要粗心大意,小姐雖內力極高,可是體內那股真氣實在是危險,一般情況最好還是由青玉出手,青玉不行,而後小姐再出手為妙,最好是將青松調過來,青松武功只是比屬下差了點,一路上著實能替小姐,分擔不少。」
蘇念聞言眼眶更澀,輕咳兩聲,避免自己聲音太過哽咽,淡淡道,「嗯,裴子墨也在。」
青奴的心狠狠撞擊了一下,他居然忘記了蘇念身邊有裴子墨……微微斂眉,青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嗯,小姐身邊有裴世子也是極好的,但還是請小姐多注意,裴世子若是不在,小姐還是要靠自己。」
蘇念聞言輕笑一聲,眼角噙了淚還渾然不覺。「青奴啊,你忘記了?之前的七年,我身邊也是沒有裴子墨的,我能出什麼事。」
頓了頓,蘇念又道,「既然決意回西夏,你便好好做你的太子,日後做一個好皇帝,勤政愛民,做個好典範垂青史冊。也不要再為我的事情操勞,青河圖尋到已有望,你不要再想著為我做什麼,這幾年,你做的已經夠多,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我從來都不是要靠誰才能站起來的人,所以,青奴,以後的日子,好好做自己。」
青奴聞言本想反駁,想到蘇念那性子,卻只能輕輕點了點頭。
蘇念見狀便放心了,她知道,青奴因著是她將他救下,一直對她心存感激,以致於什麼事情都以她為核心,現如今青奴既然要回到西夏,以後做皇帝,要考慮的是子民江山,不能拘小節,最好就是做自己。
蘇念知道的,青奴操控和謀划能力很強,作為一國君主,再合適不過了。
眼角淚珠已順著她光滑的臉頰落下,蘇念只是微微一抬手,隨意抹去,抬腳往回走去。冷,今夜果然格外的冷,心很冷。
想著,蘇念又攏了攏雪白的雪紗外衫,加快腳步朝住處走去。
青奴這才抬起頭,正視著蘇念離去的背影,黑眸中情緒複雜,心裡更是波濤起伏,「蘇念,你可知,自從被你救起那日起,我今後的日子裡,向來都只有你了。」
這是青奴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沒有稱呼蘇念小姐,而是輕輕淡淡地稱她姓名。
幸好,幸好蘇念不知道他中了神來掌,否則以蘇念的聰慧和對他的了解,他這突然的舉動,怎麼會不引起蘇念的懷疑。哪怕蘇念再相信他,也會猜到他重回西夏這個傷心地,整日對著傷害過他的人,還要攬下政權,是為了什麼。
青奴抬手,微微運氣丹田,卻只感覺腹中一陣絞痛,筋脈也是陣陣抽痛。青奴額角滴下一滴豆大的汗珠,苦笑著,「呵,真的是乾乾淨淨,一絲內力也沒給我留下。」
「中了神來掌,沒死就已是萬幸,你還妄圖什麼。」
嚴肅而冷幽的聲音響起,青奴不禁愣了愣,這聲音……是誰的?而且如此深夜,誰會沒有西夏公主或者西夏皇帝的特許擅闖此處?
微微側頭,瞥到月光下大樹底下的那一抹黑袍,青奴心下隱隱有個猜測,卻又不敢確定,淡淡開口,帶著猶豫。「國師?」
「不錯,不愧是太子殿下,聰慧至極。」被青奴疑為西夏國師的男人走出陰暗處,來到青奴身邊。
青奴已然沒有了內力,夜裡自是如同常人一般的視線,見這國師,身材高挑,身穿一襲黑色大袍,頭戴著黑袍連著的布帽,鐵制面具緊貼著無人見過的臉龐,露出那精緻的下巴。薄唇微抿,膚色倒是白皙,透過面具眼孔,隱約可見那是一雙極其幽深的黑眸,眸色微暗,了無波瀾。
「多謝國師繆贊。」打量了一下這位聞名遐邇的西夏國師,青奴才緩緩回應國師的話。
西夏國師手握一柄上好的木製權杖,權杖頂是一枚碩大的北漠水晶石,如果蘇念在此見到了西夏國師而今的打扮,定會想到二十一世紀現代社會電視劇里的那些巫師。
西夏國師只是淡淡看著青奴,掃了掃青奴這個西夏太子,道,「武功也盡失了?」
「是。」青奴淡淡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什麼波瀾起伏。
西夏國師跺了跺權杖,輕咳兩聲,從黑色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卷明黃的綢緞,那綢緞布料上好,且綉邊精緻,邊緣還包裹著木筒,明顯就是一卷聖旨。
青奴見狀,著實不解,「敢問國師,這是……」
西夏國師淡淡道,「夏皇聖旨。」
青奴忽然就明白了為何西夏國師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原來是來宣旨的。「這可是給我的?」
「嗯。」西夏國師應下之後,聽著青奴這稱謂,又覺得不妥,覺得是時候提醒提醒青奴,「太子殿下,你如今回到西夏,便是西夏這泱泱大國尊貴的太子爺,應該自稱本宮。」
這個稱呼,青奴其實並不陌生,只是闊別了七年,早已生分,許久不這樣自稱,他竟是有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感慨。「本宮……知道了。」
時隔七年的久違的稱呼,青奴還是有些不大習慣了。
西夏國師滿意地看了一眼青奴,手微微一抖,將那捲明黃的聖旨抖落開來,聲音十分嚴肅而莊重地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兒碧鵬離國多年,終是經多番波折於今時回到西夏,念舉國已無合適人選,嫡子碧鵬乃品格優良,文武全才,治國之道更是得心應手,隨即恢復其太子之位,近日經眾大臣考驗過後便可即位登基,封帝治國。欽此!」
青奴聽了這聖旨內容,一切都很正常,可是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頓了頓,還是跪了下來,雙手平展微抬,朗聲道,「兒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西夏國師將聖旨遞於青奴手上,看了看青奴淡淡的神色,心裡劃過一抹讚歎,處變不驚,榮辱與共,是個好苗子。「太子殿下,皇上得知太子殿下回宮,是十分激動的,可是夜已深,皇上重病,不便於冒著夜風前來,你可不要有何別樣想法。」
「本宮自是明白。」青奴斂了斂眉,淡淡道。
西夏國師點點頭,又道,「皇上本是打算恢復了太子殿下的儲君身份,便可以讓太子殿下明日便扳旨,過幾日便可登基,可太子殿下也應該明白,皇上乃一國之君,雖對太子疼愛有加,太子殿下亦是人中之龍,能力過人,可若是未經群臣見證,皇上難堵群臣之口大可暫且不論,太子殿下登基卻難堵天下眾人悠悠之口,造成執政受阻,那便是不好了。」
「國師不必多言,本宮不是小孩子,都明白。」青奴神色素冷,站得筆直,全然已沒有在蘇念面前冷傲卻忠誠垂首的忠實下屬模樣。
西夏國師眸里冷芒掠過,卻還是滿意點頭,青奴當真是有一國儲君的風範的。「太子殿下明事理,乃我西夏之福,夜已深,東宮已有人在打擾,大約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太子殿下便可入住東宮歇息,微臣就先告退了。」
「下去吧,本宮就此回東宮了,正好也可以讓宮人按照本宮的喜好布置。」青奴擺手,將手背到身後,淡淡道。
西夏國師淡淡看了一眼青奴,面具下的唇角微勾,手中權杖微動,轉身走去。
走到距青奴約莫二三十步的地方,西夏國師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朝東宮方向行去的青奴,神色淡淡,唇角微勾,「不管你目的如何,這份心意,我都替蘇念領了。」
還好青奴已沒有了內力,即便西夏國師說得再大聲一點,他也是聽不到的。
而後,對著月即將藏進雲層的地方,西夏國師緩緩扯下面具,露出那張驚艷眾生的臉。那雙黑眸,波瀾不驚,處世清遠,謀慮深幽,除了裴子墨,還能有誰。
沒錯,西夏大國一直以來都以面具示人,且一年四季每個季度都只停留在西夏皇宮幾日的神秘的西夏國師,就是東曜懷王世子裴子墨。
而那日才子賽場上出席做點評員的「西夏國師」,不過是墨影衛假扮的罷了。
裴子墨方才與青奴別過,就去了西夏皇帝的寢宮,還好是裴子墨,若是其他人深夜造訪,即便不是什麼重刑罰,那也不可能輕饒,還有可能擾到西夏皇帝休息,惹得龍顏震怒,那就更不能輕易脫身了。
而裴子墨則是到西夏皇帝的寢宮給青奴提前要了這聖旨,他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把握時機,他永遠看重的,是夜長夢多……
卻說這邊蘇念別過青奴,回到住處,青玉所住的偏殿已經燈滅,看來是已經睡下了。
蘇念放輕了動作,打開門,回到自己房中,走到床邊坐下,目光幽深起來。
青奴回西夏做了太子,那日後應當是十分輕鬆的了。雖然國事繁忙,可是比起做她的影衛,做青衣閣的四大影衛之首,做殺手榜上的殺手之王,確實是輕鬆許多了。
蘇念搖了搖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這麼多年的相依相守,雖然不是親人,但是感情早已如親人一般。
她也不知道如何將這個消息告知青玉。
青玉一定會哭的。
蘇念思索著,門就被推開了,抬眸望去,竟是未著外衫,只穿了一件裡衣單薄至極的青玉揉著惺忪睡眼推開門走了進來。「青玉?夜已深,你不是睡著了嗎。」
青玉聞言點點頭,走到蘇念身前的矮凳坐下,「對啊,小姐,我本早已睡下,只是後來做了個噩夢,醒了又不好來打擾你和裴世子,剛躺下不久,就聽到開門的細微響動,我還以為進了賊呢,誰知道一起來便是看到你那抹白衣衣袂。」
蘇念不禁扶額蹙眉,「做噩夢了?」
「嗯啊。」青玉現在想起那個噩夢都還是心有餘悸的。
蘇念聞言淡淡一笑,「夢見嘴巴歪了不能吃東西了?還是夢見妖魔鬼怪了?」
「……」
青玉聽了不禁翻了個白眼,嘴巴歪了不能吃東西?那叫噩夢嗎?那簡直就是蘇念以前跟她說過的那個……那個什麼……世界末日好嗎!不能吃東西,誰還睡得著,哪有閑情做噩夢。「當然不是!」
蘇念捂嘴輕笑,心裡愁雲散了些,「那是什麼。」
青玉這下神情嚴肅了,又有點焉焉的感覺,「我就是夢見青衣閣散了,可難過了。」
本來唇角還微勾著的蘇念隨即平了唇角,眼神晦暗不明,沉默不語。
青玉見狀愣了愣,她說錯話了?惹得小姐不開心了?可是她說的是噩夢啊……青玉有些慌神,連忙抬起屁股,坐到蘇念身邊,攬住蘇念的胳膊,撒嬌道,「小姐小姐,我只是做的噩夢,小姐別難過,青衣閣多辛苦才建立起來,不會散的!」
蘇念搖搖頭,「沒事,我沒事。」
青玉聞言更慌了,蘇念這說沒事,指不定有什麼事呢!「小姐,你就當我沒說好了,真的!」
蘇念抬眸看著青玉,青玉那**蘿莉臉,大大的水眸靈動有神,鵝蛋臉可愛至極,小巧的鼻子玲瓏的唇,永遠都散發著青春的快樂氣息。她已經給青玉單純快樂的生活添了不少陰暗,還要將青奴離開的消息告知於青玉嗎?
蘇念猶豫了。
她想要青玉早日看清這世間的愛恨情仇,爾虞我詐,生離死別,可是此刻,她忽然就不想了,寧願青玉永遠這麼單純下去。
因為,她自己面對青奴離開,真的,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青玉見蘇念半天不說話,不由得輕輕搖了搖蘇念的胳膊,「小姐,你怎麼了……」
真的因為她的噩夢生氣了?
不會吧……
蘇念聞言搖搖頭,看著青玉,淡淡一笑,問道,「青玉,你覺得青奴是個怎麼樣的人?」
青玉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微微抬起頭,目光瞥向屋頂。想了想,「青奴啊,剛開始第一次見,我就感覺青奴對人很冷淡,可是我發現,他只會對小姐一個人笑,但是那也是極少出現的,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都感覺,青奴是個冰塊臉!不過,青奴的武功好高,我都不能感知他內力的深厚,而且青奴組織能力和判斷能力都極好,是我羨慕又得不到的。」
說著,青玉還十分不滿地撇了撇嘴。
蘇念聞言微微一愣,的確,青奴能力出眾是眾所周知的,可能也與他之前便是西夏這麼一個泱泱大國的儲君分不開關係吧。「嗯,的確,青奴很優秀,所以才會是四大影衛之首。」
青玉雖然十分羨慕青奴的能力和武功,但是也是衷心的佩服,所以聽了蘇念的話,十分認可地重重點了點頭。「小姐,你放心,我雖然沒有青奴那個冰塊臉厲害,可是我會越來越厲害的!」
蘇念聞言淡淡一笑,摸了摸青玉的頭,「嗯,我相信你。」
摸頭的動作微微一頓,蘇念認真地看著青玉,問道,「你與青奴感情如何?」
青玉愣了愣,蘇念今日怎麼凈是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不錯啊,我和青奴、青松、青荷,我們四大影衛感情都挺好的,畢竟都一起並肩作戰七八年了。不過,還是跟小姐最親的了!」
青玉說完就不禁懷疑,難道蘇念知道自己知道祖農部落那個啞巴男子是青奴而沒有告知她了?
想到這,青玉不禁有些心慌,「小姐……你為何突然問這個啊?」
蘇念秀眉緊蹙,櫻唇緊抿,頓了頓,還是決定說出口,「青玉,青奴……青奴要離開青衣閣了。」
青玉聞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蘇念方才說什麼?!青奴要離開青衣閣?怎麼可能!她覺得,無論誰離開青衣閣,離開蘇念,哪怕是她青玉也離開了,青奴都絕對不會離開的!因為她印象中,青奴那張冰塊臉只有面對蘇念的時候才會有變化,青奴只聽從蘇念的命令,總是默默無聞幫蘇念分憂,她感覺,就算青衣閣散了,青奴為了蘇念不傷心,也會一個人再把青衣閣給撐起來的!可是蘇念卻告訴她,青奴要離開青衣閣了?!
青玉不敢相信地搖搖頭,「不可能的,小姐,小姐你在逗青玉玩,對不對?」
「青玉,是真的。」蘇念嘆了嘆氣,「我也不願意相信……」
青玉嘴唇都在發抖,上齒不停磕到下唇,微微發疼,可她顧不上,「小姐,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青奴是西夏的太子,他有著不能推卸的責任,有著天賦的義務,回到西夏,接管西夏。」蘇念忽然就平靜了,她本來只是想要安慰青玉躁動的心情,可是不知不覺,說出的這些話,也安慰了自己。
對啊,青奴本就是西夏太子,為了西夏,為了他的子民,他是一定要回來的。他已經在她身邊做了七年下屬,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青玉聽了,忽然就低下頭,「小姐,我好睏,我去睡覺了,小姐也不要難過了,既然天降大任於青奴,那便順應天意。小姐也早點休息,我去睡了!」
青玉一說完,就站起身子立馬抬腳跑了出去,踏出房門為蘇念掩上房門之際,蘇念好似看見青玉抹了抹眼角。
「唉……」蘇念不由得輕輕嘆息,青玉一定是哭了,卻不想她看到。這丫頭……
……
青玉剛跑出去,裴子墨就回來了,蘇念正準備脫鞋入睡,畢竟明日還是要日夜兼程回東曜的,裴子墨這突然推門而入,倒是頓了她的動作。
裴子墨一進來,就看到蘇念脫鞋動作僵持到一半,裴子墨嘴角微微上揚,踱步到蘇念面前,蹲下,伸手就要為蘇念脫鞋,蘇念連忙把腳撇過一旁,「裴子墨,你要幹什麼。」
「脫鞋。」
蘇念不禁額冒三根黑線,古代不是封建社會嗎,女子未出閣之前不是不能被男子看腳、碰腳的嗎?「男女授受不親!」
「睡都睡過了,還要如何親?」
裴子墨這一調侃之言愣得蘇念頓時無言,趁蘇念無言愣神之際,裴子墨一把抓過蘇念的腳,動作麻利又輕柔地給蘇念脫了鞋,還順帶就著蘇念那雙細長的腿將她橫抱起,放到大床的裡頭。
裴子墨笑了笑,又開始脫自己的外衫,蘇念見狀,愣了愣,「裴子墨,你又幹什麼?」
裴子墨故意沒有回答,先脫了外衫和鞋子,撩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才坐起,回答蘇念,「睡覺。」
「……」
睡覺……丫的,這座宮殿那麼大,主殿都有兩間,他都不去睡,跑到這跟她擠什麼擠。「去另一間主殿去睡。」
「你我都已睡過,你還顧忌什麼?」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清淺笑意,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
蘇念不禁額冒三根黑線,秀眉緊皺,「男女授受不親!」
裴子墨聞言淡淡一笑,忽然就伸手摟住蘇念的腰,半躺著親了一口蘇念的臉,「親了嗎?」
「……」
蘇念推開裴子墨,拉過被子蓋過頭,背對著裴子墨,「睡覺。」
裴子墨微微一笑,躺了下來,攬住蘇念的腰,頭枕在蘇念脖頸間,作勢要這樣睡。蘇念微微轉過身,卻還是沒有正對著裴子墨,作勢要推開裴子墨,裴子墨手抵住蘇念的手,「你確定要推開?」
說罷,裴子墨慢慢靠近蘇念,蘇念連忙抬起手再次扯過錦被,「睡覺!」
裴子墨眼裡浮現得意的笑,手指微動,燭火瞬時而滅,黑暗中,裴子墨笑意很深。
------題外話------
掌聲在哪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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