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中猶疑
自此次不歡而散后,夢如便再也沒找過扶疏。
她只是依照規矩來給太后請安,此外便是同劉太妃及田妃越走越近,好似冥冥中有什麼在牽引著她般,讓她離扶疏越來越遠。
扶疏面上看不出什麼,心內卻憂慮不已,只是夢如有她的堅持,她亦有她的。姐妹兩個的關係就此僵持。
這僵持親近如飄碧都瞧不出什麼,穆沉淵卻能敏銳的察覺,但他私心並不想扶疏同夢如有過多的牽扯,如此倒是樂見其成。
醫書里對男人這不能人道的病症說的含糊其辭,一帶而過,有些根本沒寫根治之法,有些則是不負責任的添了些難以弄到的藥物,更有甚者寫著道家煉製的十全大補丸有奇效。扶疏一連將收藏的醫書都翻了個徹底都沒能找到靠譜的,她無法,只好向一些偏方下手。
穆沉淵倒從未想過,當日不過順水推舟,她會那般努力做到自己承諾的魷。
看著她要忙著顧好寶珠,又要拚命查閱醫書,辨認草藥,更時時不時抽空跑向太醫院向老太醫請教,他震動之餘,心中卻是異樣的滿足,這個人在做這件事時,全心全意想著的人,也唯有自己。
「今日試試這個。」當穆沉淵又一次跑來慈寧宮時,扶疏正巧又研製出一種對人體無害的新葯,靠著寶珠的掩護,她將人帶進了屋子,小心的捧出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
穆沉淵自然的從她手上接過幾口就喝了個乾淨,才放下碗,便看到身側的女子就緊緊挨著自己,神情略微有些嚴肅,那探究而又專註的眼神就那麼定定的,像是自己每一寸肌膚,每一個變化都不想放過,他不由勾起唇輕輕笑了起來,片刻后又收斂了笑意,故作無奈道,「無妨,十幾年了,朕已經習慣了。」
扶疏見他這般說,眼中的希冀微微褪去些許,她知道他這麼說,必是這次的葯又沒有效果,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她卻沒有氣餒,只認認真真的將手中的方子又細細看了一遍,才抬頭將手指搭在他喉結處,仔細問他如今的感覺,「這裡沒有乾澀之感?」
白皙而又修長的手指就那麼虛虛搭在他喉結處,讓他莫名覺得有些癢,又有些干,下意識喉結攢動,身體的燥意頓起,他卻未免露陷,仍舊一副嚴肅鎮定的模樣,搖了搖頭,「並無感覺。」
扶疏微微蹙眉,這個方子她研究了大半個月,按理說不該這樣,她思索間,手指順勢下滑,沿著男人的胸膛落在他腹部,縱然隔著厚厚的衣物,穆沉淵還是覺得渾身一顫,***已然有了抬頭的跡象,這「治病」,真是叫他又是甜蜜又是痛苦,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會暴露,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指尖。
纖細的右手食指被他緊緊攥著,扶疏疑惑的抬頭看他,卻見男人一雙幽深的眸子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對,她都能自他眼中看出微彎下腰,神情淡而疑惑的自己。
穆沉淵輕輕咳了下,聲音有些低落,「沒有任何感覺。」
扶疏有一瞬的沉默,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將左右掌心捏著的方子緊緊捏成一團,她垂眸想了片刻,不知怎麼的就想到那日鋪面佛經的宣紙上這人將自己……她臉微微一紅,清澈的眸子稍稍看向穆沉淵,那時……他應該也是有些反應的……這方子到底是哪裡不行,怎麼用了后反而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她苦思冥想了半晌,想了想還是得問一下當事人,但她又有些尷尬,在心中猶豫了片刻,還是故作鎮定的問出了口,「皇上先前曾有過幾次……衝動,那時可有用過什麼?」
那僅有的幾次衝動,都是因為面對的這人是扶疏。
穆沉淵心中知曉,卻不能由他之口吐露,只能狀似認真的想了片刻,隨口報出幾樣他用過的吃食和飲品。
扶疏自然是用心記下,打算去查探下這些東西的效用。
她這般認真的模樣叫穆沉淵看的極是入迷,瞥見她低頭時腮邊落下一縷髮絲,忍不住伸手替她捻在耳後,柔聲道,「不用這麼著急。」
扶疏聞言抿了抿嘴,怎麼可能不著急,皇帝親政多年後宮並無所出,便是皇帝不急,後宮和百官卻要咄咄相逼。
從慈寧宮離去時,李明遠明顯覺得原來心情不大好的穆沉淵如今是神清氣爽,他心知是因為誰,不由跟著笑了笑,心中對穆沉淵沒將扶疏收進後宮之舉有些疑惑,但轉瞬間他的心思便不在這裡,只專心湊上去道,「皇上,今兒個翻牌嗎?」
寧妃在時,他幾乎不用問這句,因為他們痴情的皇帝陛下不是批閱奏章便是去寧妃的芳菲殿,如今寧妃薨逝,他就得多嘴問上一句。
穆沉淵的腳步略緩,面上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不悅,原本飛揚的心情此刻已有些低沉下來,「去拂花殿。」
李明遠下意識擦擦臉上的汗,剛才有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緊張的連呼吸都要屏住了。他還以為年輕的帝王會發怒,卻沒想到他倒是平靜的給了個答案。
只是這拂花殿……
李明遠略有些遲疑的小聲道,「皇上,這拂花殿那位主子…
…在半年前就被打入了冷宮。」
穆沉淵一愣,猛地停住了腳步,此前他的心思必不會在女人身上停留,宮中的女子,不是被他用作棋子用來牽制各方勢力以作平衡,便是被他丟在後宮任她們斗的歡快,拂花殿那位曾被他扶來打算與寧妃田妃來個三足鼎立,但那位實在過於無腦,最終被他厭棄直接打入了冷宮,若不是李明遠提醒,他都快忘了她。
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他擺擺手,「去芳菲殿。」
李明遠便知道,皇上這是要去芳菲殿「緬懷寧妃」了。
寧妃薨逝后,芳菲殿便空了下來,穆沉淵不讓人改變芳菲殿的任何布局和擺設,倒是裡頭伺候的人減了個七七八八,平日里有事無事他便愛來芳菲殿坐坐。
兩人慢慢悠悠的踱步到了芳菲殿,隱隱覺著正殿有火光微閃,穆沉淵目光略略深沉,就站在門口靜靜看著。
那殿上靜靜跪坐著一個素衣的女子,正將畫了些桃花的畫丟進火盆中,柔婉的聲音清脆如鸝,「道峰子的桃花最是生動,姐姐必定會喜歡的,等到了三月三,阿如再為姐姐燒些盛開的桃花下來。」
「是如嬪?」李明遠低聲道,他才要開口,眼中顯而易見的看到穆沉淵眸中怒意一閃,轉瞬間卻是笑著一步步靠近,聲音低落憂傷,「難為你記得寧兒。」
夢如像是被嚇到了般輕叫了聲,起身時一個踉蹌,差點就要往那火盆栽倒,被穆沉淵伸手攔腰一抱,才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柔柔的叫了聲,「皇上。」
「你也想寧兒了。」穆沉淵深深看她一眼,鬆開了手。
夢如有些貪戀他的懷抱,身體微動下意識挽留了一下,卻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中有些酸澀不甘,面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只是哀戚道,「自寧姐姐逝去后,臣妾日夜思念,心中就跟缺了一道一樣,若是可以……真想由臣妾替了寧姐姐去……」
穆沉淵似是有些被觸動,伸手扶著殿中廊柱也不知在想什麼。
夢如便撿著與寧妃相識以來的事,事無巨細緩緩敘述……
女子柔美的聲音靜靜流淌在夜空中,無端的靜謐美好。
不出半日,皇帝同如嬪在芳菲殿共度一夜的傳聞便甚囂塵上,愈演愈烈。
彼時飄碧正陪著寶珠挽線花,扶疏在一旁整理寶珠的屋子,聞言倒是愣了愣,看向了飄碧。
飄碧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可還是點了點頭,「二……妹妹昨夜一夜未歸。」她說著頓了頓,偷偷看了扶疏一眼,「到如今都還未回。」她知道扶疏必然關心夢如吃虧,便不由軟言又加了一句,「妹妹她十分聰明,小……扶疏不必擔心。」
扶疏正在整理衣物的手一滯,就怕她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鄭嬤嬤在這時敲了門進來,她手上端了一盤果蔬,就放在離扶疏最近的案几上,笑道,「地方新近送來些時鮮,太后想著寶珠,便讓奴婢送來一些,正巧華美人也在,可以陪著寶珠用一些。」她說著,像是才看到扶疏般,笑眯眯的看她疊著衣物,眼中閃過些慈愛的笑意,「扶疏近日為寶珠操持的辛苦了,太后懿旨,這裡的果蔬也有你的一份。」
扶疏一愣,她來慈寧宮快有好些時日,這裡的氛圍一直很好,太后溫和,鄭嬤嬤慈愛,每個人都似是看在寶珠的份上,對自己很好,好到……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像今日這般賜下果蔬的事,時不時的就有,她已經有些習慣,當下只是淡淡笑著謝過,便親自送了鄭嬤嬤出去。
已經和寶珠抓著果蔬吃起來的飄碧笑著將裡頭的果子獻寶似的遞到扶疏跟前,笑道,「這裡的果子都是扶疏喜歡的。」
扶疏笑著接過,放一顆進嘴裡細細咀嚼,卻是越想越有些遲疑,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見一見陳展。
自西山狩獵后,不知是陳展躲著她,還是真有要事在身,他對她避而不見,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她隱約覺得太后的異常同陳展的所為可以聯繫在一起,她不能找太後去求證,卻能找陳展。
在她想方設法約了陳展無數次后,陳展終於答應見她一面,就在半盞茶后。
兩人約見的地點離慈寧宮不遠,扶疏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叮囑飄碧看好寶珠,自己一個人前往目的地。
要到那地方,便必須經過芳菲殿。扶疏本來對這地方沒什麼感覺,頂多會想起寧若和張嵩,可她想起今早聽到的夢如和穆沉淵在這裡共度一夜,便有些尷尬,只想儘快走過這裡,可天不由她,才一靠近芳菲殿,便一眼看到季憫在和一個穿著素衣的女子糾纏,那素衣女子似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趁著季憫望過來的一瞬將他推開便飛快的跑了。
於是當扶疏同季憫面對面時,她看到本來面色陰沉的季憫慢慢的重又有了笑意。
他一步一步朝扶疏走來,如同看到了獵物的猛獸般,叫人駭怕萬分。篡心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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