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關頭
山裡的一處低洼地中,斜陽照在一座新墳的墳頭上,一個衣著簡樸,面色清秀的少年端坐在墳前,靜靜的看著墓碑。
墳中,埋葬著他的爺爺。
回憶里,曾經的那些陪伴,那些歡笑,已化作秋日的風。
風消於林間,生死於瞬間。
陳默自小便沒了雙親,是爺爺陳大洲含辛茹苦將他養大,在他心裡,爺爺永遠都是最親近的人。他從沒有去想過爺爺離開的日子,他認為爺爺會陪他一輩子的。
自打有記憶的那天,陳默腦海中的爺爺都很健康,無論是干農活,還是做木工,老人永遠都是那麼堅強有力。
然而人生就是那麼殘酷,突如其來的噩症,不到一個月的時光便讓平日里壯實的老人骨瘦如柴。
「孩子,爺爺不行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生活怎麼苦,都不要去走上彎路。」
想著爺爺的遺言,陳默淚水落地。
十七年的陪伴,十七年的養育。
一對祖孫,相依為命。
十七歲的少年,本是盛開的花季,可陳默的這一年只有灰暗,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爺爺,我明天再來看你。」陳默低聲說道,他的聲音很沙啞,那是小時候一場感冒留下來的後遺症,嚴重的發燒燒壞了他的聲帶。
夕陽西下,山中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鳥兒的鳴叫聲。陳默起身離開爺爺的墳前,朝家走去。
陳默住的村子就在山裡,喚雲霧村。
龍山縣抱山鎮雲霧村。
龍山縣因龍山而得名,龍山地跨南河,北河兩省,與徽州省的大別山脈接壤,山勢險要,奇峰疊起,以前是八路軍打游擊的地盤,而山中的抱山鎮當時就駐紮著八路軍的一個支部。
改革開放后,華夏的經濟快速發展,抱山鎮的領導知道鎮子在山裡無法開放出去,便將鎮政府遷移到了山腳下,而且鼓勵山民們走出去。
隨著山下新鎮的發展,不少人家也將房子建在了山腳,慢慢形成了新的抱山鎮。幾年後,一條新建的國道從鎮子中心插過,直達管轄龍山縣的信州市,讓抱山鎮的交通瞬間提升,自然的經濟也隨之上了個層次。
雲霧村是抱山鎮最裡邊的一個村子,因村子不遠處有座很高的山峰叫雲霧尖,便得了這個名字。
近年來,村裡的人-大多都遷走了,如今的雲霧村只剩下幾戶人家。其中一戶是陳默家,另一戶則是自小便對陳默甚好的葉仁武一家。剩下的幾戶平日里都出門在外,很少回來。
山裡的路不好走,尤其是這幾年很少有人進山,導致山路邊的野草叢生,荊棘遍處,陳默走到一個小山坡上面,最後望了眼爺爺的墓,下了山坡。
天色已慢慢暗下來,山裡的密林深處全然沒有了光亮,裡面似乎藏著無數的魔鬼,陳默加快腳步朝村子里走去,可是回了家又如何,還不只是他一個人。
路過一片松樹林時,陳默停了下來,裡面折斷的松樹還是原來那個樣,並沒有人來清理。
那還是去年九月份的事情,當時一個衛星殘骸落在了這松樹林中,硬生生的將幾顆百年老樹砸斷。事後,國家有關部門迅速找到這裡,將衛星殘骸運走了。在陳默的記憶力,雲霧村也就那次熱鬧點。
「不知道那裡還有沒有石頭果了。」陳默忽然想起松樹林裡面長著的一種名叫『石頭果』的野果。那果子看上去很是醜陋,外形像極了石頭,但剝開果皮,裡面的果肉卻甚是鮮美。
陳默倒不是個貪圖口腹之慾的孩子,只不過他的那個鄰家小妹妹很愛吃這野果,每年九月的時候都會拉著陳默來這裡采野果。想起那個可愛的妹妹,陳默不由得欣慰一笑。
葉雨琪是葉仁武的獨生女兒,比陳默小一歲,兩人一起長大的,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想到葉雨琪見到野果時的高興樣,陳默便不由自主的朝松樹林裡面走去。
去年的野果樹被砸斷的松樹全壓沒了,陳默也不確定今年的野果還會不會長出來,他避開松樹林中的荊棘,朝著原本長著野果的地方走去。
樹林中由於長期見不到陽光,地上的土壤有些濕潤,陳默踩上去腳下一片軟綿綿的感覺。他循著記憶里的路線,慢慢走到往年生長石頭果的地方。
但是那裡什麼都沒有,陳默泄了口氣,只好往回走。
忽然,陳默眼睛一亮,原來離他不遠的草叢中赫然長著好幾棵半米高的石頭果樹,而且果實豐碩,一看便是成熟了。
他慢慢走到果樹邊上,伸手抓住一個果子,輕輕一拉。
果蒂斷裂的瞬間,陳默有種收穫的感覺。他將摘下來的石頭果放進上衣的口袋中,又接著去摘其他的果子。
「咦,這是?」陳默忽然發現一顆果樹上貼近地面的一枚石頭果居然是紅色的。
陳默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紅色的石頭果,他下意識的伸手過去,將果子摘了下來。握著鮮紅的石頭果,陳默忽然能感到一陣陣的溫暖,而且果子中還傳來一陣陣香氣。
那是誘人的香味。
陳默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他的肚子不是很餓,但是這果子的香味讓他感到了飢餓。他沒多想,很自然的剝開了手中紅色野果的果皮,裡面的果肉清香誘人,晶瑩透徹,在昏暗的松樹林中居然散發著淡淡的亮光。
張嘴,輕輕咬上去。果肉嫩滑如水,鮮美香甜,陳默從未吃過這麼好的石頭果。
彷彿是在做夢。
丟掉果皮,陳默只覺全身舒暢無比,似乎周身所有的汗孔都在出氣,涼颼颼的。過了一會,陳默彎下腰又摘了幾枚石頭果放進口袋裡,然後轉身朝樹林外面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慘淡的月光照在樹林中,讓陳默不禁想起爺爺給他說過的那些鬼怪故事,給他一種心悸的感覺。
眼看就要走出樹林,陳默舒了口氣。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臉色變了。
身體里的血液一瞬間好似沸騰起來,將他全身一震,隨即心跳加速,腦子裡像是鑽進了一條蟲子般的痛苦。
「啊。」陳默抱頭倒在地上,翻滾不停,口袋裡的野果灑落一地。
肚子里猶如刀絞,讓陳默冷汗直流,他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意識消失的前一刻,陳默後悔吃了那枚紅色的石頭果。
因為果子有毒。
劇毒!
……
夜間的深山,涼風襲來,凍醒了倒在草叢中的陳默。
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無盡的黑暗。
「我這是在哪裡?」陳默慢慢的站起身,驚恐的看著四周,身上的陣痛告訴他,他應該還活著。不過之前那種失心的感覺,倒像是被山間的鬼魅制住了。
陳默使勁晃了晃腦袋,他好似記得自己在昏迷后又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在山裡面轉著,現在也不知道轉到了哪裡。他抬頭透過樹葉看向天空,那彎月正被厚厚的烏雲遮蓋著,無法掙脫。
陳默忽然心中一慌,自己是不是跑到深山裡來了。
要知道龍山山脈很大,不少山林好似原始森林,就連在山裡活了一輩子的陳默爺爺,都不曾走進過龍山的深處。
一陣夜風襲來,讓陳默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往手心哈了口氣,讓寒冷的身上有了一絲暖意。環顧四周,一片黑暗,陳默打算摸黑找棵大樹爬上去,在樹上度過這一夜,等天亮了,再找出山的路。
可就在陳默剛剛跨出第一步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一瞬間,陳默的嗓子提到了心口。
說實話,陳默不怎麼相信鬼神。
但有時候,恐懼讓他不得不信。
掌心的冷汗被涼風一吹,沁涼無比,陳默屏住呼吸,慢慢的轉過身子。
黑暗中,兩顆火星漂浮著,像是惡鬼的眼睛。
陳默腳下一軟,坐倒在地。
火星慢慢的朝著陳默漂浮過來,陳默想動,但身體根本不聽控制。
他在想,火星後面,是一副怎樣的恐怖鬼臉。
然而就在這時,彎月終於掙開了烏雲的束縛,暗淡的月光揮灑在森林中。同樣,也讓陳默看清楚了火星的真實面目。
那是一頭渾身烏黑的狼。
黑狼冷冷的盯著陳默,讓陳默心中不停的顫抖,他咬咬牙,猛地爬了起來,往後跑去,軟綿綿的雙腳讓他連連幾個踉蹌。黑狼低吼一聲,快速朝著陳默追趕而來。奔跑中,陳默有種冰涼的感覺,好像黑狼的利爪已經貼近了他的后心。
「不行,得找棵樹爬上去。」陳默很清楚自己是無論如何跑不過這頭黑狼的,他憑著淡淡的月光跑到一棵還算粗實的松樹邊停了下來,接著手腳並用,慌忙的朝樹上爬去。不料剛爬了不到一米,身後便傳來一陣風聲。
黑狼已至,縱身撲向爬到樹上的陳默。
「嘶…」
餓狼的利爪劃破了陳默的褲腳,鮮血直流,陳默咬牙,顧不得疼痛,繼續往樹上爬著,緊張的他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陳默堅信只要上了樹,黑狼就奈何不了他了。至於之後的事情,他沒有多想,也來不及去想。他只想著現在能逃過一劫。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那麼順利。
隨著清脆的樹枝斷裂聲,陳默腳下一空,然後便沉重的摔向樹下。
「砰。」
陳默只覺左手手臂一陣劇痛,竟是脫臼了。他艱難爬起來,靠在身後的樹桿上,面色緊張的喘著氣,眼睜睜的看著那頭黑狼露出鋒利的牙齒,慢慢的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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