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
是夜.清漪緩緩睜開眼睛.便能看到周遭那朦朧的燭光.溫和卻也足夠明亮.耳邊傳來輕輕的翻書聲.那微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子裡特別的清晰.當這聲音第二次響起的時候.清漪知道清則定在不遠處看著書.
因為她記得他看完一頁書的時常.因為他記得他翻書是喜歡在中間停頓下的習慣.她如今還轉動不了腦袋.卻聽得分外清晰.
清漪聽到他似乎擱下了書.趕緊閉上眼睛.如方才沉睡的模樣一樣.那般恬靜.可心卻在撲騰騰的跳.他是否已經注意到她醒來了.直到聽見他取筆的聲音.她才稍稍安心.卻也有些小小的失望.
看來雲崢沒有失約.沒有將她醒來的消息告訴雲崢.
其實孟雲崢什麼時候走的.清漪並不知道.與他說了一兩句便支撐不住.陷入了昏睡.現在醒來回想起雲崢在她周遭高興得如一隻猴子般.竄來竄去不知所措的樣子.竟是有些逗趣也有些暖心.不知道如果清則知道她醒來會怎樣呢.
她猜應該會很鎮定的說句「醒了啊」.就像她真的只是睡了一覺一般.
「咳咳咳」那是明顯壓制著的咳嗽聲.清漪聽著心疼.卻又不能做些什麼.所以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已經醒來了.躺在這裡如若廢人的她.只會給他平添麻煩.
清則喝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嗓子.咳嗽也止住了.他緩緩的起身.走到了白玉石旁.握過清漪的左手.「是因為今天孟雲崢來過嘛.覺得今日你看起來沒有往昔那麼安寧.還是在那裡你遇到了什麼困難.清漪.什麼都別怕.勇敢的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清漪突然能夠感覺到手心有了溫度.像是什麼被融化開了一樣.她感覺到了清則正握著她的手.即使激動卻不敢輕易嘗試動下手指.
此時吱嘎一聲門便開了.「皇上.時辰不早了.該就寢了.」外頭進來的公公來提醒了.清漪想他早些走.卻又想他再多停留些時候.就算不能與他說句話.可就這麼存在著.也是足夠的.
「小孟子.朕今晚便在這裡睡了.你下去吧.」
小孟子是清則登基之後才跟著他的.向來負責近身伺候他.日子久了知道清則的脾氣.「皇上.太醫說了.您身子已受寒氣侵襲還未痊癒.不易再次多留.」
「朕的身子朕心裡清楚.你多取一床被子來便是.」
小孟子站在那裡不動.被清則瞪了一眼.他也不害怕.反開口一臉苦口婆心的樣子.「皇上.就算為了皇後娘娘.您也得保重身子呀.今日朝堂之上群臣已經聯名上折了.皇後娘娘自冊封以來便一直未曾露面.子嗣之事更是毫無消息.若是您再久病不愈.怕是……」
皇后.清則的皇后.清漪的心一落.她自蘇醒以來只顧著開心清則還活著.只顧著雲崢一切多好.只顧著替南竹生了一對龍鳳胎而開心.卻忽視了自己離開時.清則才剛剛登基.而錦藝也成了皇后.所以清則才會將她送往夢境.因為現實中他再也給不了她幸福了.那她是不是不該醒來……
感覺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緊.耳畔傳來清則的聲音.「朕的皇后只是朕的妻子.就算她此生都不醒來.朕無一子嗣又如何.只要朕願意便是了.」
什麼叫做此生都不醒來.清漪的心咯噔一下.莫不是……不會的.怎麼會呢.
「皇後娘娘啊.小的斗膽求您快些醒來吧.」小孟子說著竟眼眶泛紅.「皇上為了您都……」
聽著小太監這麼說.清漪便知道她沒有猜錯.只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皇后了.那錦藝呢.
「別再這裡哭哭啼啼的.有著功夫去幫朕把床鋪了.」清則聲音高了些許.小孟子的眼淚就縮了回去.知道自己勸不了皇上.只好乖乖的出去多去寫被子來.
偌大的屋子裡又只剩下清則與清漪了.他將她的手放回到白玉石上.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昨夜我夢到了一個孩子.兩三歲的樣子.與冰凌兒長得有幾分相似.我想那可能就是我們那個無緣的孩子.或許這就是老天的懲罰吧.我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所以才讓我這一生可能再無子嗣.但是清漪.我並不難過.因為若非你所出的便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孤獨.總覺得你一直就在我身畔.」
夜深了.清漪努力的轉動著自己的腦袋.終於隔著燭火看到不遠處那床榻之上.他淺眠的容顏.似乎這一眼已經隔了一世一萬年.他比從前更清瘦了.那微蹙的眉頭在睡著之後都未曾舒展.正值壯年的他鬢角竟添了一絲絲白霜.
清則.我回來了.再不會讓你一個人.
***************明天應該終極大結局了***************
孟雲崢幾乎是一夜未睡.在宮外轉了一圈.他總怕清漪醒來是自己的幻覺.所以不敢睡去.天才微微亮.宮門一開.他拿著令牌就進宮了.門口的侍衛早已見怪不怪.都知道孟雲崢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向來有許多急事機密之事要稟報.
但是這孟大人沒有朝永和殿去.而是一路想著沁心園去了.沁心園就是清則安放白玉石.安置清漪的地方.沁心園向來是影衛暗中守護.沒什麼宮人伺候.孟雲崢進去的時候小孟子又在打盹.所以他不知道昨夜清則留宿沁心園.喊著清漪的名字衝進屋子剛好與清則大眼瞪小眼.
「你這個時辰喊著別人老婆的閨蜜出現在別人老婆的房內.孟雲崢.你是不是該給朕一個合理的理由.」
面對清則不悅的凝眉.雲崢也沒在怕的.只是他望著白玉石躺著的清漪.想起昨日與她的約定.便繞過清則假裝仔細端詳.「咦.真的又是一場夢啊.我還以為清漪醒來了呢.」
清則不以為意.「你沒喝酒怎麼又做這荒唐的夢.」清則之所以相信雲崢的話.其實是在清漪剛服下夢吟那段日子.孟雲崢每日喝得醉醺醺.做夢夢到清漪醒來了.跑來胡鬧.他曾一度收了他進宮的令牌.直到他承諾再不喝酒才還給他.
「荒唐.你就不想清漪醒來.」
「你知道她若是要醒來的代價.我不怕死.卻不想她再面對死亡.」
雲崢嘆了口氣.「你也真是夠狠毒的.偏偏那你的血做藥引.若是旁人我直接殺了便是.不過清漪沉睡了這麼久.以她之前對你的誤會.應該見了你就殺了你然後就醒了.會不會她直接回到了沒有遇見你的時候.」
「沒有遇見我未嘗不是件好事.」清則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他讓清漪服下夢吟就早已做好了被她放逐的準備.
孟雲崢卻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有意思.他繼續想象.「真的很有可能.或許在清漪的夢境中.她因為恨而遠離你.在某個時刻遇上了我.或許會念在這輩子我對他痴心一片的份上.跟我成親.生一堆娃娃也不一定……」
清則只當孟雲崢再說夢話.並不在意.披上外衣.「上元節將至.朕離宮去泰山祈福.離宮的這幾日.便由你守著清漪吧.做做白日夢也無妨.」
「你怎知道是白日夢.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比你溫柔比你體貼比你自由.」孟雲崢只是不服氣的反駁.卻看到清則的神情真的有些落寞了.心中開始有些不忍.
清則看著清漪安寧的睡容.「若真是那樣.也無妨.」
孟雲崢看著清則離開時略顯孤寂的背影.忍不住嘀咕.「真是嘴硬.明明心裡擔心的要命.」
「那你還逗他……」
身後那略帶怨責的聲音飄來.雲崢驚喜的迴轉身子.看著白玉石上那雙已然炯炯有神的眼睛.清漪真的醒了.不是他的幻覺也不是一場白日夢.
但云崢在高興之際.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清漪.你怎麼醒了.莫不是清則他……」
清漪點點頭.
「不會是你殺了他吧.」
「不是我殺了他.但卻的確是因我而死.」說起來清漪仍舊心有餘悸.慶幸那只是一場夢.一個幻境.
「難道你還沒有原諒他.其實.那些也都是誤會.如今你醒來了.可千萬別……」雲崢想起清漪不讓自己告訴清則她醒來的消息.難不成她的心裡還有恨.畢竟離開時那麼多誤解.
「你放心.在那個夢裡發生了許多事.我已經知道了.關於那些誤會.」經歷了那麼多事.如今的她堅信.就算他再推開我.再做什麼她也只相信一點.那便是他愛她.絕不會傷害她.
雲崢放心的點點頭.嘴角突然揚起一抹奇怪的笑容.「那我問你.你的夢裡有我嗎.」
「有.但我們沒有成親.我也沒有與你生一堆娃娃.」
雲崢的臉上明顯掛著失望.有些不甘心.「那你回到了什麼時候.有我.那有清則嗎.」
「我回到了我們剛從南沙回來的那時候……」清漪覺得精神又不足了.昨晚一夜未睡.此時有些支撐不住了.反正清則出宮幾日.她還有許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準備好好的先睡上一覺.
孟雲崢對於她突然的入睡已經不感到奇怪了.他的臉上收起了方才的嬉皮笑臉.望著清漪的臉龐.輕聲的說著：「你們的愛都已經是入骨的了.所以就算是恨也拉不開你們.這樣便好.你能回來.那便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