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疑心起
舞畢,琴聲止,竟無人叫好。
諸葛銓帶頭鼓掌,眾人方如夢初醒,連聲驚嘆。
「好一曲踏雪尋梅,媚娘。」諸葛銓叫道。
「來了。」媚娘立馬上樓,「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見今日的樂師。」
「這……」
「怎麼,不行嗎?」
「哎呀,公子息怒,倒不是不行,只是這樂師原不是***的姑娘。」
「哦?不是***的姑娘,怎的會在這彈奏?」
「公子有所不知,***自青歌走後,生意冷淡,莫當家又忙於政務,這便遣他的表妹莫玄月來打理生意,今日的樂師,正是這位莫姑娘,說起來她也算是老闆,我需得問她樂不樂意,方能給公子答覆。」
「莫玄月?好名字,名如其曲,媚娘,我看你這生意是不想做了吧,恩?」
「公子別急,我這就去叫莫姑娘。」說完,媚娘慌慌張張地往後院走去。
葉紫弦剛於石桌前坐下,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掌聲,接著,莫亦缺滿臉笑意地出現:「想不到葉姑娘不僅武藝高超,琴藝更是妙絕,亦缺雖不通音律,可剛剛卻彷彿身臨其境。」
「莫大哥過獎了。」
「哎呀,莫姑娘,可算找到你了。」他們的對話被媚娘打斷。
「怎麼了?」葉紫弦問。
「與太子一道來的那位公子,聽了姑娘的曲子,說一定要見上姑娘一面,我推脫再三,實在拗不過,姑娘你看……」媚娘欲言又止,不知說什麼好,這兩邊人她都不敢得罪,也真是難為了她。
太子?他怎麼會在?葉紫弦聽聞,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莫亦缺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關切詢問:「怎麼了?」
「哦,沒什麼,只是有些累了。」葉紫弦搪塞過去。
「媚娘,回了吧,玄月需要休息。」莫亦缺對媚娘說。
「這……」媚娘面露難色。
葉紫弦知她為難,出聲相助:「無妨,去一趟又能怎麼樣?」
媚娘在前面領路,葉紫弦一身月白色絲質長裙,戴著同色的面紗和斗笠跟在後面。
「莫姑娘,今日一曲,必定名動天下。」媚娘走兩步不忘回頭誇獎一下葉紫弦。
葉紫弦的聲調波瀾不驚:「哪裡,媚娘過獎了。」
想不到千算萬算,算得了「***」生意的大好,卻疏忽了自己如今隱藏的身份,不小心把自己推向了危險的邊緣。
剛到二樓,看到似曾相識的銀色面具,葉紫弦心中一震——居然是他?!然後餘光掠過,看到了一旁的太子,自己名義上的夫君。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男子笑容妖媚,雖有銀色面具遮擋三分之一的臉,卻難掩姿容的華貴。葉紫弦知道已經瞞不住了,她的琴聲無疑引起了他的注意,昨夜剛見過,她又以同樣的打扮出現,已然無法推脫辯解。於是葉紫弦開始在心裡猜測此人的身份,突然她想起白天在太子府前那一幕……
「久聞花國七王爺風流倜儻,瀟洒自如,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葉紫弦緩緩道。
「哦?」諸葛銓被她一句話激得越發來了興緻,「姑娘怎知是我?在下記得並不曾告知姑娘身份。」
「試問除了花國七王爺諸葛銓,又有誰終日以面具示人,又有誰一艘畫舫遊歷天下。」
一旁的媚娘聽了,驚訝地對諸葛銓說:「哎呀,老婆子之前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太子沒有戴面具的習慣,偶爾出府或在街頭騎馬,很多民眾都見過,見多識廣、消息靈通的媚娘自然也不例外,早把都城貴公子都打聽了個遍,只是諸葛銓本非雪國人,又常年神出鬼沒,她倒真是不知,只一直當他是太子的朋友。
「沒關係,本王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計較。」諸葛銓擺擺手,並未矢口否認自己的身份,反而不再刻意隱瞞對自己的稱呼,改口為「本王」。
「聽媚娘說,你叫『莫玄月』?」
「是。」葉紫弦不亢不卑道。
「好名字,想不到這風塵之中,竟有此等絕色佳人。」
「王爺並未見過玄月容貌,怎知是否絕色?」
「哈哈,本王相信,能彈得如此天籟之音者,必定花容月貌,姿色傾城。」說著,便上前一步,靠近葉紫弦。
葉紫弦一個激靈,急忙往後退去,生怕他扯下自己的面紗。
「哈哈,莫姑娘不必緊張,本王雖一愛錢財,二愛美人,卻從不強人所難,只做心甘情願的買賣,只和彼此相愛的人在一起。」
「玄月只是怕王爺失望,玄月實則貌若無鹽,不堪入目。」
「有如此才情的女子,縱使貌若無鹽又如何?姑娘不必自卑。」
「好了。」坐一旁喝酒的蕭逸瀾終是開口講話,「差不多得了,時候不早了,諸葛兄你應該也鬧夠了,若是要這姑娘便重金買下,若是不要咱們就早點回去休息。」
「喲,這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樣,從前可沒見你晚上先提要回家啊。」
蕭逸瀾酒過三巡,心裡確實有些想某人,被諸葛銓戳中心事,面上有些掛不住,嘴上卻不肯服軟:「我這可是為你好,你都快三十而立了,連個照顧飲食起居的人都沒有,像話嗎?」
諸葛銓深深看了葉紫弦一眼,葉紫弦猜到他的意圖,搶在他開口前道:「望王爺恕罪,玄月本非青樓女子,實乃自由之身。」
「哈哈,好個自由之身,莫玄月,你可知本王一生所求為何物?便是你所謂自由之身,可你身在此處,當真自由?」說完自嘲地笑了笑,半晌道,「罷了,本王說了不強人所難,一定做到,姑娘既不願意,本王便等到你開口求我帶你走那天。」
蕭逸瀾站起來,準備和諸葛銓一起向***外走去,媚娘連忙拉著葉紫弦,在前面引路相送。
葉紫弦心裡不願意,表面卻沒有反抗。
到了門口,媚娘露出諂媚的笑容,垂首道:「二位貴客慢走,有空再來。」
蕭逸瀾並未搭理,接著邁步,卻在路過葉紫弦的時候明顯腳步明顯一滯,這個感覺、怎麼好像在那裡有過?
葉紫弦心有些發慌,難道他發現了?可她不僅蒙了臉,臉聲音都用內力掩蓋了啊。
蕭逸瀾復又搖了搖頭,許是錯覺吧,然後在心裡懊惱,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覺得看誰都像她呢?肯定是喝多了。
諸葛銓回了個頭,笑著說:「自然,莫姑娘,明日再見。」
葉紫弦忍不住在心裡打了個寒顫,蕭逸瀾一向聰慧過人,可是剛剛發現了什麼端倪?聽諸葛銓的意思,明日還要再來,到時候她又該怎麼應對?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糟了!他剛剛好像說要回家?
「媚娘,我有急事,要先走了,來不及和莫大哥道別。你幫我和莫大哥道個歉,改日我給他賠禮道歉。」
「姑娘客氣了,看莫東家對你的樣子,怎麼可能會生姑娘的氣呢,他自是護你還來不及……」
葉紫弦未再聽媚娘多言,徑直快步離去。
「哎?」只剩下媚娘在身後莫名其妙地嘟囔,「怎麼突然就急著走啊?真奇怪。」然後慢吞吞地進了***。
葉紫弦轉過拐角,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一個騰空飛起,直接在屋檐上施展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太子府。
剛進幽思閣,就見流雲背對著自己,在房間來回踱步。
「流雲。」葉紫弦輕喚。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流雲,快,換回來。」
流雲一轉身,又變回了琦蘭。
「我不在的時候沒人來吧?」
「沒有。」
「好,我現在立刻上床,假裝睡覺,無論誰來了,你都說我早就休息了,明白了嗎?」
「恩。」流雲鄭重地點點頭,雖然好奇,卻沒有問為什麼。
「快,幫我把這套衣服和斗笠放好。」葉紫弦慌忙換下一身裝備,遞給流雲。
蕭逸瀾和諸葛銓是從***一路走回太子府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蕭逸瀾此刻被夜風吹著,酒醒了大半,越發覺得剛剛的樂師很可疑,看她的氣質,怎麼都不像個專門給人彈琴的青樓女子,而且她說話那種不卑不亢的腔調,真的像極了葉紫弦,雖然蒙著臉,聲音也不一樣,可葉紫弦本就內力深厚,當日在邊城他親眼所見,一招九重心蓮,正中馬命,誰知道她有沒有刻意用內力改變音色。
而諸葛銓則心心戀戀都是剛剛那個彈琴的莫玄月姑娘,盡情暢想她的容貌,居然有姑娘自稱貌若無鹽,也真是有意思,難道不怕嫁不出去嗎?
二人各懷心事,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太子府,王伯迎了上來。
「太子,王爺,你們回來了。」
「準備好一間上好的廂房,王爺今日要留宿。」
「就先前我常住的幽思閣吧,那裡清凈。」
「王爺抱歉,幽思閣現下太子妃在住,恐怕不方便,我會替王爺另尋住處。」
「哦?想不到太子妃竟有此等雅興?」
三人一邊說,一邊往裡走去。
「王伯,你領王爺去休息,不用管我了,銓兄,明日見。」
說完,蕭逸瀾急忙往幽思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