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廝殺夜
葉紫弦剛殺了諸葛銓身後的人，就聽到自己背後傳來刀沒入皮肉的聲音，隨即，背後有溫熱的液體噴洒到自己的衣服上，隔著不厚的布料，很快浸濕葉紫弦的背部。葉紫弦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她，背後那種濕濕黏黏的感覺，是血跡，而且是大量的血跡。
「億桐！」諸葛銓大叫出聲，葉紫弦幾乎不敢回過頭去。
廝殺聲自遠處傳來，葉紫弦隱隱約約聽到了莫亦缺的聲音，回過頭去，映入眼帘的，卻是億桐無限放大的臉。一把刀的尖頭沒入億桐的胸口，自他的身體穿過，億桐正痛苦地右手緊捂胸口，彎下腰，鮮血仍是不斷自手縫間滲透出來。
「億桐！」葉紫弦一邊揮刀避開周遭的攻擊，一邊扶住億桐搖搖欲墜的身體，將億桐拖往牆角。
正巧莫亦缺帶著人趕到，及時幫葉紫弦避開了周圍的攻擊。
「怎麼了？」莫亦缺擋下眼前的攻擊，便跑到葉紫弦身邊，一邊護著葉紫弦，一邊瞥著億桐的情況。
「不行了。」葉紫弦握住億桐的左手腕，便知億桐沒救了。其實看億桐第一眼，心臟被利刃穿過，葉紫弦便已經知曉了結果，但仍是不死心地再把脈。
「紫弦，小心一點！」諸葛銓乘空擋，瞥向葉紫弦，卻見葉紫弦抱著億桐發獃，不免擔憂。
葉紫弦的眼底有些泛紅，隨即放下億桐，拿起手邊的大刀，鼓足幹勁向敵人砍去。鮮血四濺，刀光劍影，這是個註定無眠的夜晚，一場生死廝殺就此展開。
黑市的人數，比葉紫弦他們想象得還要多，當一團人將他們圍住，葉紫弦才發現，諸葛銓和莫亦缺也已筋疲力盡。眼看著天色便要大亮，帶來的宓影之人也死傷過半。葉紫弦摸了摸背後的空靈，下定決心，準備做最後的殊死搏鬥。
「掩護我。」葉紫弦壓低聲音，對諸葛銓和莫亦缺道。
諸葛銓和莫亦缺並不知道葉紫弦想要做什麼，只乘著敵人不備，迅速展開廝殺。他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整整一夜，耗盡了太多體力，諸葛銓原本用十重心陽屏退了不少敵人，無奈黑市的人，就像雨後春筍般，難以殺盡。
葉紫弦被最後的人圍在中間，忙取下身後的琴，快速彈奏起來，借著月色，再加上自己的記憶，「殺破狼」自指尖傾瀉而出。
琴聲剛落，便有厲風劃過，一群黑色的隊伍，如鬼魅般，極快地沖向黑市廝殺糾纏的眾人。在葉紫弦琴聲的指引下，滅殺著黑市的所有人。
刀劍沒入皮肉的聲音不絕於耳。這是今晚第一次，戰鬥進展的速度如此之快。葉紫弦暗自感慨，水國的禁衛軍真是名不虛傳，難怪當日即便國被滅了，月國仍是不死心地四處搜尋水國餘孽的下落。看來月皇的多疑不無道理，水國的武力確實強悍。
葉紫弦殺完面前的最後一個敵人，感受著鮮血濺在自己臉上的溫熱，早已沒了感覺。心裡的溫度伴隨著一夜的廝殺，已然麻木。葉紫弦突然覺得好累，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紫弦！」諸葛銓以為葉紫弦受了傷，忙跑到葉紫弦身邊來，一把拖住葉紫弦，「你怎麼了，沒事吧？」
葉紫弦不說話，只無力地搖搖頭。
莫亦缺放下刀，也向葉紫弦走來。水國的禁衛軍見自己的任務完成，都飛向屋頂離開。葉紫弦看著眼前的滿目瘡痍，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沒有墨相儒給她的這支隊伍，今夜會不會死在這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葉紫弦心底浮現出一股強烈的恨意。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右手握成拳頭，捶打向地面。鮮血頓時自葉紫弦指間流淌出來。
「紫弦！」諸葛銓和莫亦缺被嚇得同時驚呼。
「我沒事，回宮吧，今日的事，我會派人調查。莫大哥，麻煩你好好清理犧牲的人。」葉紫弦不忍再看向地面上的屍體，肚子往屋頂飛去，她要在天亮前趕回弦音殿。
「諸葛兄，我還有事要處理，勞煩你送送紫弦，我怕她出事。」莫亦缺對諸葛銓道。
「恩，即便你不說，我也會暗中跟著她的。」諸葛銓說完，一個箭步，往屋頂飛去，緊跟上葉紫弦的步子。
葉紫弦一路都很安靜，對自己的傷口也視若無睹，只諸葛銓定定地看著葉紫弦，一副不放心的樣子。葉紫弦很悔恨，她甚至不知道是中了誰的計，從什麼時候開始，便被人算計了，難道和之前下毒的事有關嗎？
再穿過一條巷子，就要到皇宮的圍牆了。諸葛銓趕緊在分別前，叫住葉紫弦。
「紫弦，你等一下。」
葉紫弦未回頭，只停下了腳步，諸葛銓跟上來。
「紫弦，你的手……」諸葛銓握住葉紫弦的手，心疼地看著鮮血止不住地流淌。
「沒事，你忘了嗎？我也是大夫。」
「紫弦，今晚的事，我會幫你一起好好調查的，你且寬心，回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諸葛銓眼底滿是痛色，他不知道今晚為葉紫弦賣命的組織，在葉紫弦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也不知道後來葉紫弦彈琴喚過來的一幫人，是什麼來歷。他只關心，她是否快樂，是否受傷。
「恩。」葉紫弦淡淡地答應，隨即翻身消失在宮牆后。
諸葛銓看著葉紫弦消失的地方，良久未離去。他的身體其實也很累，左肩和右腿也受了輕微的傷，但此刻在夜風的吹拂下，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直到一個身影出現，在背後看到諸葛銓身上有不少血跡，慌張地大喊一聲：「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諸葛銓回過神來，轉過身，便見到竹汀寫滿擔憂的臉，正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忙安慰道：「我沒事，都是小傷，你怎麼過來了？」
「天都要亮了，公子你一夜都沒回來，之前從未這樣過，我便只好尋來了。」
諸葛銓聽聞，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幸好還有人是在乎他的，還不算太壞：「好了，我們回畫舫吧。」
「恩。」竹汀上前一步，扶住諸葛銓，二人一齊往前走去，身影逐漸消失在小巷盡頭。
葉紫弦剛落地，便意識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流血，這樣下去恐怕會被發現。葉紫弦低下頭，自衣角處扯下一捆布條，胡亂包紮了一下自己的傷口，才往弦音殿走去。很快天就大亮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好容易回到養心殿，剛進了窗戶，卻在燭光中見到一張熟悉的臉。
「芷蘇？」葉紫弦詫異，她記得走之前分明用過**。
「皇上，你可算回來了。」芷蘇看著葉紫弦，一臉淡然的神情，看樣子等了許久了。在目光觸及到葉紫弦的一身血跡，以及一直滲透著血液的右手時，芷蘇的臉上不再有責備之意，還是快速走到葉紫弦身邊，扶住葉紫弦的雙肩，「皇上，你怎麼了？我這就去叫太醫。」
「哎，姑姑！」葉紫弦一把拉住芷蘇，「孤的小把戲只怕已經被姑姑識破，既如此，姑姑理應知道，這件事不宜聲張。」
芷蘇聽聞葉紫弦的話，怔怔地看著葉紫弦半晌：「是奴婢糊塗了。」
「姑姑，去把孤的藥箱取來吧，孤也是大夫。」
「是。」芷蘇將葉紫弦扶到卧榻上坐下，便去取藥箱。
葉紫弦嫻熟地打開藥箱，對芷蘇道：「姑姑，煩你悄悄地幫孤打盆乾淨的水來，裝作為孤梳洗的樣子。」
「好。」芷蘇不知道葉紫弦的傷有多重，為何受傷，只知道眼下她只能聽葉紫弦的，畢竟葉紫弦的確是會醫術之人。
葉紫弦清洗好自己的傷口，幸好都是些皮外傷，除了右手，還有左腿和腹部被劃了一刀。但傷口都不深，只是因為先前一直在奔波，傷口流了不少血。葉紫弦忙在各處撒上止血散，再用紗布包紮好。
「姑姑，快去找件乾淨的衣服替我換上。」葉紫弦見自己一身血色，著實駭人。
收拾好一切，葉紫弦只覺渾身無力：「姑姑，快將沾血的衣物都燒了，不要被任何人發現。」葉紫弦實在是不確定，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在一切沒有答案之前，她務必要保持時刻的警惕，免得再傷人傷已。
等芷蘇忙完一切回來，卻見葉紫弦已經斜卧在卧榻上睡著了，雖閉著眼睛，卻難掩倦色。芷蘇心疼地收拾好藥箱，為葉紫弦蓋上被子，又將葉紫弦的鞋襪脫了，讓葉紫弦以舒適的姿勢入睡。
芷蘇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昨晚她覺得自己似乎中了迷香，今晚她格外當心，沒有吸入迷香。但她的步子趕不上葉紫弦，這時她才知道，原來葉紫弦的功夫如此高強。她本以為葉紫弦要像上次一樣逃走，但發現一切東西都沒少，再細想一下，葉紫弦也不可能放任江山不管。可芷蘇仍是擔心得睡不著，索性在弦音殿等葉紫弦回來，沒想到見到了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