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柳卉娘的心微微發痛。她連累了海棠!如果海棠隨表哥去冉府的話,表哥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劉伯帶柳卉娘來到大廳,吩咐道:「你到後院提桶水,將廳內所有桌椅擦乾凈。不許偷懶。」

「我知道。」

劉伯點了頭,轉身離去。

柳卉娘依照劉伯所說,先去後院提了桶水,找了乾淨抹布,沾水后擰乾,一張一張的擦拭桌椅。

仇天鵬從外走進,看到的就是柳卉娘彎著身子清理椅子的景象。

柳卉娘聽到腳步聲,自然反應地轉過頭去,見是仇天鵬,不免愣住。

仇天鵬胸口莫名升起怒火。她那楚楚可憐模樣,是在怪他無情的對待嗎?

他走上前,冷冷掃看四周一眼,沉聲道:「你連桌椅也擦不幹凈,還能做什麼?」他故意找她麻煩。

柳卉娘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對他,是帶著贖罪的心;可他對她,卻是故意找麻煩。

「為什麼要故意找我麻煩來折磨我?」

她的話,以及眼眶中隱忍的淚,引來了他另一波怒火。他忍不住將桶子往她身上踢,污水濺濕了她一身。

「這桶水是讓你清醒點。在我面前你沒資格說折磨!帶你這渾身骯髒的女人回來,才是我仇天鵬一輩子的折磨!」最後一句話是他的肺腑之言。未見到她時,他總想著該如何折磨她以還清柳元所造的孽,可一旦折磨了她,他心就疼,又不能將她擁在懷中呵護。見到她的淚水他恨自己為什麼非要這麼無情地待她,可又更恨自己對她的深情。

柳卉娘別過頭,無言以對。

而劉伯聽見主子的怒吼匆匆忙忙跑進,見柳卉娘渾身濕透、主子滿臉怒火,以為是柳卉娘惹惱了主子。

「爺,新來的丫鬟總是不熟府內事務,請爺寬宏大量放了她一馬,回頭我再好好訓她。」

仇天鵬不想在他人面前泄漏自己的情緒,揚起下巴從鼻間重重哼一聲后,跨步離去。

劉伯彎腰恭敬地送走仇天鵬后,轉過頭瞪著柳卉娘,訓道:「你是怎麽做事的。快把地上收拾乾淨,再到後院去找玉嫂,她會把臟衣服拿給你,你把衣服拿到溪邊去洗一洗。」

「好。」柳卉娘柔順地應了聲,手腳又忙碌起來。

柳卉娘在仇府已過了七天,她每天早起晚睡,過著忙碌的日子;這一天,她拿著抹布在廳里擦拭,劉伯急匆匆的走進。

「我問你,爺有件銀白色坎肩跑到哪去了?爺現在等著穿。」

柳卉娘努力回想著,這幾天她洗了好多衣服。「對了,我有一次洗完衣服回來,才發現少了一件。不知道是不是那一件?」

「你。你怎麼如此不小心?也不告訴我一聲!」待會兒他怎麼跟爺交代呢?

「對不起,我忘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句忘了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仇天鵬從外走進來。

「爺。」

仇天鵬揮揮手,要劉伯下去。

劉伯應了聲,快步退下。

仇天鵬走向柳卉娘,冷聲指責道:「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柳家大小姐嗎?」這些天沒見到她的面,的確是讓他的心情平靜點。

「我沒有這麽想。」

「那是最好。再說,是你自己死纏爛打要跟著我,你就要自知我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我了解,下次絕不會再犯。」她平靜應答。

「那最好。」話落,仇天鵬旋身就走。來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又道:「你最好不要再做錯事,不然我絕對會把你趕出府去!」

「我知道。」她語氣仍是平靜,沒有因為他的狠話有絲毫波動。

得到答案的仇天鵬只是停頓了下,他告訴自己不能回頭看她,不然他會更痛苦更自責。於是他大步離去,沒有一絲眷戀停留。

柳卉娘怔怔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凄涼的笑容。對他,她不能怨,因為這是她欠仇家的。

她忍著淚轉身,繼續做未完的工作。

仇天鵬煩躁的從商號回到仇府。今天不知怎麽搞的,他一直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他來到大廳,見不著柳卉娘人影,心口莫名又加上悶火,他暴怒喊道:「劉伯!」

劉伯急忙走進廳,「爺。」

仇天鵬面色深沉地問:「有沒有見到柳卉娘?」

劉伯想了想,答道:「這時候她都在溪邊洗衣服。」

仇天鵬沉思半晌,揮揮手要劉伯下去。

他揉揉微微發疼的太陽穴,心煩氣躁。

她在溪邊?洗衣服?

也不知是何原因,他有一股衝動想立即見到柳卉娘。最後,他敵不過心裡的衝動,快步走出大廳,出了府,來到溪邊。

他左顧右盼尋找不到柳卉娘的身影,卻見一堆濕透的衣物晾在大石上,頓時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

不!卉娘,你不能有事。他在心中吶喊。

仇天鵬焦急的沿著溪流走,只見淙淙流水,不見心愛佳人,讓他更加不安。

他停下腳步,正想回頭重新尋找時,赫地發現前方似有一隻手,他提起輕功往大石躍去,定眼一瞧。

「卉娘!」要不是她的身子卡在雙石間,恐怕她早已流向別處。

是誰在叫她?好熟悉的聲音呀。

柳卉娘勉強睜大雙眼,似遠又近的熟悉面孔就在眼前,她張張嘴,最後發出虛弱無力聲音。

「鵬。」

仇天鵬心疼且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身子拉起來,不顧自己的身子已濕透,抱著她躍到河畔。

「卉娘,你要撐下去!」他大掌輕拍她冰冷的臉頰。她連唇都凍成了青紫色,讓他看了心如刀割。要不是他心煩出來找她,他恐怕將再也見不到她。

柳卉娘微抬眼,喘著氣抬起小手,將緊握在手上的衣服遞給他。「我不會再犯錯了,不要把我趕出去。」她不想離開他啊。

仇天鵬望著衣服,心口一窒,雙眸暴睜,無法言語。

「我洗衣洗到一半,才發現它流走。我一直追,要把它撿起來,不小心。從石頭上滑下去。」雖是斷斷續續,她還是說出完整的解釋。

仇天鵬不知該說什麽,暴喝一聲。「該死!」他真想將她用力搖清醒。難道她真以為他會狠得下心趕她出府嗎?

柳卉娘不知他心思,見他怒不可遏,以為他又在生她的氣。她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頭往旁一偏,昏了過去。

她的暈倒讓仇天鵬心神欲裂,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強烈的情感,叫道:「卉娘,你醒醒!你要撐下去!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你。」他抱著她的身子,往仇府疾奔而去。

仇天鵬愣愣的坐在床邊,凝望著昏迷的柳卉娘。

若她就此一睡不醒,那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是他逼她走向死亡之路。

仇天鵬也不知自己看著心愛女人多久,直到她那兩排長又黑的羽睫緩緩搧動,如星子的眸閃也不閃地望著他后,他才回過神。

「好點了嗎?」掩不住喜悅情緒,他笑問,身子也向前傾,拉高蓋在她身上的錦被。

「嗯。」柳卉娘吃驚他溫柔的語氣,她往芙蓉帳往外望去,訝異問道:「這裡是?」

「我的住處,沁心閣。」仇天鵬關懷的眸子沒離開過她身上。感謝上蒼!讓她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柳卉娘再度愣住。這是他的住處?可為何這裡的擺設不像是男人的居處,反而。和她之前在柳府的閨房一樣?

對了,在鳳陽的時候他說過,他已在金陵布置好他們的新房。難不成就是這裡?

假若如此,那還真是可笑又諷刺。想到這兒,豆大的淚珠從她雙頰滑落。

仇天鵬抬手接下她的淚珠,輕聲道:「別哭了。」

她抬頭望著他,這是自他遭遇喪親之痛后第一次如此溫柔待她,也因此她的淚水掉得更凶,無法制止。

輕嘆口氣,他伸臂擁住她。「卉娘,別哭了。」

他胸膛傳來安定的氣息,令柳卉娘更為傷心。曾經這份溫柔無比熟悉,如今卻變成一種奢求。

仇天鵬擁抱著她好一會兒,伸出大手輕柔的為她拭去淚水。「你哭得我心好疼呀!」

他的語氣、他的動作、他的在乎,在在揪緊了她的心。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疲憊的俊顏,心底隱隱發疼,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他。

仇天鵬任由她的柔荑在他臉上游移,靜靜地感受她的溫柔。

「鵬哥。」呢喃般的呼喚充滿了無奈、苦澀、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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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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