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精英
他有些挫敗,他知道自己說任何話都不會對她造成影響,可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
「哈,現在是看自己想要的已經拿到了,所以急於擺脫沐太太的身份,想要重新再擇良緣啦?」
「我懷孕了。」另一個炸彈再次投下。
戾氣瞬間被點燃,雙手在身側驀地攥緊,他想要保持平靜,可急促的呼吸已經全然將他泄露。
「所以,這麼深夜來見我,是想要我來成全你咯。」
「平時找不到你。」這句話宋諾諾吐得很輕,卻帶著濃烈的聲討。
只是當事人,似乎已經被怒氣蒙蔽了雙眼,屏蔽了心智,「這不正好才成就了你跟別人的姦情。」
宋諾諾的平靜終於盪起了一圈漣漪,只是一圈,便再難尋蹤跡,好似那圈漣漪從未出現過。
那一次,真的不曾在他的腦海里留下痕迹。
她記得,那個夜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抱著她熱情似火,她將第一次給他,在他的心裡卻不曾留下印記。那是第一次,也將會是最後一次。
她知道他不會想要這個孩子,就好像不屑於她的存在。但她想要,因為這是自己真心付出的見證,她決不允許別人來破壞,連他也不行,所以她只有選擇離婚,逃得遠遠的,躲到無人認識的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緬懷自己的真心。
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爭辯,「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一起去民政局。」
「這麼迫不及待?」他又要用弔兒郎當來掩飾自己了,「可怎麼辦呢?我並不想這麼輕易地成全你。」
「不管怎麼樣,我會離開。」她的語氣堅定。
卻徹底爆發了沐雲心底憤怒的小宇宙,那一刻他的雙眸密密地不滿了猩紅的血絲,幾近咆哮地喊道,
「宋諾諾,你以為你是誰?沐家的大門就那麼好進?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休想,這輩子我要把你困到死,給別人生孩子,你下輩子吧。」
「你想怎麼做?」心底如潮湧的恐懼,終於破壞了她臉上佯裝的平靜。
她雙手護著平坦的小腹,極力的,連骨節都透著森森的白。
「去打掉,不然我也會讓他悄無聲氣的消失。」眺著拿到倉促逃離的身影,他笑了,笑得雲淡風輕。
「來,我陪你練練。」就這樣,他一躍跳上了台。
那一晚,兩個尋死的男人,兩個無力勸說的男人,呆了一夜。
第二天是救護車將他們帶離。
早上,是一陣手機鈴聲將傅冰倩從睡夢中叫醒的。
眼瞼猛地彈開,痛,從纖濃的睫翼上傳來。她伸手,想要將自己從床上撐起,手下硬邦邦的觸感,讓她蹙眉。
低頭,一大片略微泛黃的污漬,讓她混沌的思緒開始慢慢倒帶。
是了,那個男人昨夜的力氣好大,好似要將她生生掐死。惡毒的話語、殺人般的眼神,讓她覺得委屈,就那樣心底的酸楚不受控制地噴薄而出。
她哭了,哭了好久,好久。久到連自己都不記得是有多久了。
這攤淚漬也許可以給出一些訊息。
眼瞼上的痛感,也許就是在她不知不覺中,睡去,站在睫毛上的淚液造成的吧。
就那麼一晃神,她突然覺得自己流的這些淚都好不值當。
因為那個男人,他不配。
這麼早,會是誰給她打電話呢?
她抬了抬被壓得有些酸麻的左手,走進浴室,將手機從衣兜里掏出。
一個陌生電話。
她狐疑地劃過手機屏幕,接通,貼於耳側。
另一隻手,去拿洗漱用具。
「您好,您是傅小姐嗎?」沒有波折,一副公事的官方語調。
「我是,您是?」睫翼飛起,她抬眸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雙眼浮腫,眼神黯淡無光。兩條已經泛白的淚壑,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她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向鏡子中的自己潑去。她討厭此刻的自己。
「我是卓然總裁的秘書。」電話的另一頭在得到她的肯定后,繼續著剛才的語調,好像這只是公事,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感情。
「卓然?」
對啊,她怎麼給忘記啦?
該死的,都是那個臭男人害的。她突然急了,急於一會兒見到卓然要怎麼跟他解釋,急於去澄清她與那個人的關係。
「他在哪裡?我要見他。」是的,她要對他介紹的還有很多。
「總裁人在警局,可能還要麻煩您去把他保釋出來。」
「你再說一遍?」啪,牙刷掉進了盥洗盆,「警局?是不是我聽錯啦?」
「是的,他現在人就在警局。」
「為……為什麼?」傅冰倩感到自己的唇在顫抖、牙齒在顫抖、手在顫抖、連心都在顫抖。
「這個您可能要問總裁本人了。我不方便透露。」
「那家警局?」她再一次匆忙拿起了那套衣服,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刻在傅冰倩的眼裡,它並不只是一套衣服,而是一道緊箍咒,「好,我馬上去。」
同時,在警局裡。
王局長已經沒有了昨晚一言九鼎的氣場,有的只剩下那低得不能再低的鞠躬,炯爍的雙眸也只剩下了乞求原諒的懺悔。
「卓總,您第一天回來就讓您受驚了,我深感抱歉。」
「這只是一場誤會,請您原諒。」
「以後,這種做法我們一定會改。」
「沒想到您是一位這麼卓有成就的精英,是我眼拙了。以後您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我定當萬死不辭。」王局長還在點頭哈腰地表決心。
此刻的卓然,宛若一個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王。
只是這樣坐著,昨夜的狼狽痕迹並未在他身上殘留半分,有的只是那矜貴優雅氣質,和不疾不徐的話語。
「怎麼?我要不是精英,是不是還得被你們關個一年半載啊?」清冷的話語,卻讓身處冷氣中的王局長,冷汗直流,汗流浹背,彷彿是在外面烈日下暴晒了一天般,身上的水分都要脫幹了。
「不敢,不敢。」王局長不敢再多說半個字,深怕自己的那句話又得罪了眼前的大神。
他只是從抽屜里拿出,自己一直不捨得喝的上好的茶葉,去給卓然泡茶去了。
走到門口,還不忘朝門外使眼色,叫手下快點搬救兵,將眼前的這尊大佛請走。
手下只是對了個口型,「馬上到。」
手還沒放下,傅冰倩就從推開玻璃門沖了進來,「對不起,我是來保釋卓然的。」說著,就要從自己的錢包里掏身份證。
王局長一聽,花兒自他的臉上綻開,忙快步跑出,緊握著傅冰倩的手,「不用,不用,人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他已經完全不記得要顧及自己的形象了,看到了傅冰倩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衣食父母般,將她帶進辦公室。然後帶上門,安靜地站在門邊。
「怎麼回事?」傅冰倩被這突來的待遇,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來啦.」卓然這才捨得從占著的位置上挪開,「看你,跑得滿頭是汗,慢點來沒關係的。」從桌子上抽出紙巾,為她輕輕地擦汗。只是擦汗,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看,他總是這樣的溫柔,跟某人……她將思緒緊急剎車,這真不是個好習慣。
在心裡狠狠地告誡了自己一番,「我不是怕你在這裡受委屈嘛。」
「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現在我有這個能力辦到了。倩倩,以後我也有能力保護你了。」他輕輕地捧起臉,深深地凝著,像是坐著保證。
不知道為什麼,傅冰倩的眼眸有些漂移了。傅冰倩,你到底在想些什麼?聽到他的承諾,自己不是應該高興的嗎?她有些痛恨自己此刻的猶豫。
「你昨天為什麼會被抓進來?明明酒醉了躺在床上的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岔開話題。
「他們一幫人衝進來,說我嫖娼,就把我給架走了。再說,我喝醉了,也就稀里糊塗的跟著他們過來了。」
「這些國家工作人員,辦事真不靠譜。我一定得去告他們。」傅冰倩有些義憤填膺。
「算了,他們也難。還是退一步吧。」
「你人就是太好了。」說著,倆人如入無人之境般,走了出去。
「慢走,您走好。改日一定登門道歉。」王局長的歉語,並未對倆人的談話造成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