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小男孩

聽此一語，顧子陵心跳猛地加速。

這種感覺，彷彿一位老人見到失散多年的兒子似的，激動、興奮，血壓上升。但他一想到想要重組天碑碎片，不知道未來還需要越過多少阻礙，瞬間心情變得無比複雜。天碑碎片，乃當世萬物之最，自己真能夠駕馭它嗎？

有時候，顧子陵自己都在懷疑。

「謝謝了，陸皇前輩！」

看著對方那遠去的背影，顯得如此滄桑，顧子陵搖頭一聲嘆息。有些人，一生都在付出，而有些人，一生只懂得享受他人的付出。陸皇為了天碑碎片，可以說奉獻出了自己的一生。天碑碎片之秘，也將會隨著他的離去，而消失一段時間。

「這位老前輩，還當真神秘……」宿凝兒幽幽嘆息，她站在顧子陵身旁，緊緊挽著顧子陵的胳膊。

「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

「沒……沒什麼！」

顧子陵心中自然是在感慨人世滄桑，畢竟一位如此正氣凜然的老者，即將走向死亡。任何人都逃不脫死亡，修士也不例外。只是有的壽命長，有的壽命短而已。顧子陵得到了占卜之術，對於命運之事，已然有所了解。

三個月，三個月太短暫了！

三個月的時間裡，陸皇前輩真能探知剩下天碑碎片的下落？

顧子陵不免還是有些懷疑，畢竟天碑碎片非同凡物。

接下來的時間裡，顧子陵選擇等待。三個月的時間，一旦來臨，迎接他的或許又是新的篇章。

北域深山，放眼望去，看不見一片凈土。這裡沒有一顆樹木，沒有一滴水珠，有的只有一望無際的沙土。此刻，顧子陵等人所處山澗內，亂石遍野，狂風呼嘯而過，沙粒揚塵空中，遮蔽了雙眼。周遭雖有陣法相互，依舊可以聽懂狂風呼嘯之聲。

顧子陵靜靜地看著蒼穹，雙目靈力聚集，劃破了雲層，看向那萬里星空。星空星辰聚集，只是顧子陵卻始終有著一抹不解的疑惑。夜裡星辰，這麼多年來，沒有任何變化。這根本不符合自然規律，不過顧子陵也沒有多想，這個世界本就有「問題」。

在他身旁，宿凝兒靜靜地做著。

至於瑤池仙后，則同秦皇一道，舉杯暢飲。

兩人認識多年，又同為皇者，自然有著他們共同的語言。他們各自講述自己的修鍊心得，也談論大道。一談便是數日，根本不知白晝黑夜。顧子陵與宿凝兒，卻沒有那麼多話語。特別是前者，自身內心深處藏著的秘辛太多，想找個人傾訴，卻找不到。

就在此刻，顧子陵再一次預感到危機。

「這行傢伙，還當真不死心！」

天碑碎片，世人夢寐以求。

陸皇之前給予眾皇者的震撼，也無法化解他們心中強烈的慾望。他們探得陸皇離去，自然要拚死一搏。只有獲得天碑碎片，他們才能成為突破現有的瓶頸，衝破阻礙，一躍千里。

「子陵，有人來了！」這時候，瑤池仙后也感知到不對勁之處。

「做好準備，本座要讓他們一一有來無回！」

秦皇嚴厲而道，只是顧子陵卻當即加以阻止。一旦相戰，禍福難測，何況皇者之戰，影響至深，並非他怕，而是不想再沾染過多的麻煩。

「秦皇前輩，我們還是不戰為好。」

「可他們都已將我等相圍，豈能不戰？」

「晚輩自有辦法！」

如今這世間，要想與我顧子陵比擬逃命，誰能勝之。只要我想逃，沒有什麼逃不了的。顧子陵心底一笑，嘴角上弧。宿凝兒則拽了拽顧子陵的衣角，示意小心。這丫頭有時候像一位高冷的女仙子，有時卻像是一位永遠也無法長大的小女孩。

很快，那幾道強大的氣息，完全將這片地域籠罩……

……

「諸位道友，這一次我等必須聯手現將那姓顧的小子斬殺，如何？」

「對，吸取之前的經驗教訓，我等定要在第一時間將之斬殺。只有這樣，天碑碎片才能成為無主之物，我才會有更多的機會。否則，一切都會心生變數，這可不是你我等想要看到的。那陸皇雖然遠離，我們還需小心為妙！」

「陸皇，怕他作甚，只要我們趁此機會將那顧子陵斬殺，他又能奈我何？」

諸般老修士宏音響徹天際，他們似乎根本不願意將顧子陵放在眼裡。之前的一切，他們似乎都歸功於陸皇，卻不願將失敗的原因，找在一位小小大成封台境修士身上。在他們的觀念之中，封台境界的修士，永遠都只是螻蟻。

未踏入皇者，皆芻狗！

「那小子身法詭異，我等一定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諸位皇者聯合起來，以陣法將此地籠罩，陣法之中，殺意瀰漫，大道湧現，並且還將整片地域空間加以封鎖凍結。他們這一次，可不打算給予顧子陵任何機會。一旦機會錯失，下一次再想找到機會，難之又難。

何況擁護顧子陵之人，特別多。越往後，越困難。

「動手！」

「動手……」

十餘位皇者同時出擊，他們各自展露驚天大道，遮蔽了半個蒼穹。天地變色，整個蒼穹一片昏暗，時不時還有龍吟聲咆哮而出。這些都是大道引起的自然反應，勾動了天地之間，難以捕捉的力量。

各種大道相互席捲，形成了天地異象。

一瞬間，整片地域，山崩地裂，沙土席捲周遭。大地深處岩漿崩現，在大道的影響下，凝聚成了一條條巨大的火龍，向顧子陵等人所在位置席捲而去。火龍由諸般老修士共同操控，可見其擁有何等大道神威。

然而，當火龍擊中這些老修士心中想要伏擊的位置時，卻駭然發現，顧子陵等人，早已失去了蹤影，留下的僅僅只是一堆未曾燃盡的柴火。

「人呢……」

「還愣什麼各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追！」

此時的顧子陵，早已通過古捲軸傳送陣，出現在了北域的另一座城池。通過占卜之術，顧子陵提前預感到了危機，故此在那群修士封鎖空間之前，他便早已消失在原地。得到了占卜之術，對於顧子陵而言，完全就是如虎添翼。

顧子陵悠閑自得，換了個容貌，與宿凝兒一道行走在城池大街之上。

北域城池，多了一種別樣的風景。這裡修士居多，凡人相對較少。由於北域之人，幾乎都是依靠採礦為生，故此很多凡人都呆在了各地礦山之中，城池之中的人群，顯得稀疏。這裡少了尋歡作樂之地，卻多了各種礦物的買賣。

特別是一些源靈石，在這北域倒是很常見。

源靈石作用比靈石大，特別是對於如今的顧子陵而言。

靈力的消耗，讓他很多時候都處於下風。

秦皇與瑤池仙后，隱匿氣息，身處虛空之中。他們乃是一方大人物，不便同尋常人等一樣，行走大街之上。如此很可能會給顧子陵帶來麻煩，這一點瑤池仙后他們自然明白。他們二人閱歷之深，很多事情上，都會有周到的考慮。

反而顧子陵與宿凝兒，僅僅只是改變了容貌與氣息，便如此明目張胆而行。

顧子陵難道不知道，他雖然有著高明的隱匿之術，可不代表不會被諸般皇者看破。大凡修士能夠成為皇者，哪一個不是當時大人物，天資卓越。他們之間能夠看穿顧子陵者，並非沒有，只是沒有出現而已。

「他們會追來嗎？」宿凝兒擔憂而問。

「追來又能如何，逃就是了！」

「為何不再與他們相戰？」

「上一次相戰，就差點吃虧，若非運氣好有陸皇相助，方才躲過一劫。還能再戰？如今陸皇不在，我可不想與那些老傢伙糾纏。至少這三個月時間內，我們不可與他們相戰。」

「哦……」

宿凝兒嘀咕了一聲，不再多語。隨後，他們被埋沒進了人群洪流之中。

通過了解，顧子陵探知，此城名曰洪城，有山洪之意。只是如今這山洪之地，成為一片沙漠里少有的綠洲。長期勞作在礦洞之中的人們，他們身材相對高大，可每一人肩膀都略顯畸形，手掌上長滿了老繭。

這算是種職業病，可見他們平常里的艱辛。

顧子陵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叔叔，買塊礦石吧，我們家的礦石，最便宜，質量好！保證讓叔叔滿意！」

有位小男孩拽住了顧子陵的衣角，顧子陵當即轉身，見小男孩黑漆漆的小臉，沾滿了塵埃。他那眼神之中，帶有一種期待之意。小男孩很瘦小，肚子時不時會發出飢餓之聲。他是凡人，自然需要食物。

只是在這洪城，食物昂貴，他們這種低下之人，一日三餐都難以滿足。

小男孩身前地面，鋪上了一張爛床單，整齊地擺放著諸般礦石。這些礦石，沒有半點靈力，乃是他們從礦渣之中撿來的。為了生存，他們只能這麼做。像小男孩這樣生活之人，可不僅僅只又他一位。

任何國度，任何世界，總會有窮人，勾陳也不例外。特別是這北域，較之他域，更顯貧窮。當然這只是相對於凡人而言，對於修士，這裡可是修鍊的天堂，如同東域一樣，擁有取之不盡的能源。至少在數千上萬年內，不會枯竭。

凡人沒有修為，壽命有些，又沒有足夠的靈石，通過傳送陣離開百餘，故此一輩子只能呆在生他養他的地方。

「這石頭怎麼賣？」

「一顆靈石，換一枚礦石。只是叔叔，這些礦石之中，有好有懷，只能憑藉你的直覺與運氣了！」

如此，倒是觸動了顧子陵內心深處的一種情感。他突然想到了前世，在地球上時，那時候，他與父母一同去過華夏雲南，前往國騰衝等地，目睹過賭石，而今再次見到此景，故此有所感觸。顧子陵伸手，探了過去，看了看小男孩，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鷺！」

「家裡還有什麼人？」

當顧子陵問及此事時，小男孩眼神之中，泛起了一陣淚光。

「他們，兩年前發生礦難，他們都死了！」

宿凝兒聽之，也一陣感觸。

「夫君，要不收他為徒吧，此子甚是可憐……」

「天下之人，可憐者如此之多，難道都收之為徒？」顧子陵突然冷聲而道，可話語之間，又峰迴路轉，「不過，我與此次尚且有緣……」

「林鷺不想成為修士，謝謝叔叔好意！」

顧子陵還未說完，小男孩卻如此而道。成為修士，這可是世人夢寐以求之事，他怎會拒絕？成為修士，不用和常人一樣，挨餓、受凍，還能自保，甚至成為人上人。綜合種種原因，顧子陵頗為好奇。

「你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修士無情，何須成為修士。」

小男孩口吐幾字，滿臉的恨意。

「你這一句話，倒是將所有修士都加以否定。人有好壞之分，修士也是人，也有好壞之分，不是嗎？」

小男孩一時難以反叛，不知如何是好。

「跟著我吧，我與你有緣！」

顧子陵獨具慧眼，已然看出了小男孩的不同之處。在小男孩身上，顧子陵感知到了一種屬於佛教特有的東西。在這勾陳大地，佛早已退離了人們的視線，可這小男孩丹田內卻擁有這類禪意。故此，顧子陵才會如此而語。

佛，地球上擁有，勾陳上也擁有，這與地球相似，顧子陵自然不會放過。

小男孩最終點了點頭，顧子陵先是動用靈力，幫助小男孩恢復體力，再幫其換了一身衣衫，讓其跟在身邊。

「你很痛恨修士嗎？」

「不，我不恨他們。很又能如何，我父母已然離去……」

顧子陵瞪著小男孩，此子話語無恨，可心底卻擁有很。正是因為他這縷很，擋住了屬於他的佛禪光輝。佛不因有很，只有大愛，勾陳這個世界，佛並未真正消亡，還有很多遺迹，足以證明一切。說不定哪一天，佛也會跟著復甦。

宿凝兒替顧子陵，收小男孩為弟子，三人一道，到像是三口之家。然，在顧子陵與宿凝兒放鬆警惕之際，小男孩的一隻手掌，卻探向了顧子陵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