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清風會友逢故識
張好好堪堪出聲,便聽得一陣豪氣地笑聲傳來,「風十六,你可真是貴人事忙呀!」
兩人尋聲看去,只見一名華衣麗服的男子翩然走來,拱了拱手,「十六兄,許久不見,近可安好?」
沈述師還了一禮,笑道,「十六不過閑人一個,自由來去,談不得好不好之說。し倒是十一兄豁達好客,不知近來可又交了奇人異士?」
風十一眉飛色舞道,「這是自然。近幾個月你沒來,此處又來了個風十九,他這個人風趣的很。走,我帶你去見見他。」
不待沈述師回應,風十一便上前去拖他的手臂,誰知竟意外見著他握著一隻白皙纖細的柔胰。風十一轉頭看去,不由微微一怔,「十六兄,這是?」
張好好不動聲色地掙脫沈述師的禁錮,抱拳見禮,「兒洪州張仁,系十六之故友。初到寶地,還請十一郎君多多關照。」
風十一生性不拘小節,「不必客氣,十六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走吧!我帶你們一起去見見風十九。」
張好好頷首輕笑,風十一目光急轉,摟著沈述師的肩膀快走幾步,低語道,「倘若叫竹老闆見著你這友人,怕是風二十這把交椅便不會再空著了。」
沈述師斂眸淺笑,「十一兄多慮了,阿仁她並非宣州人,而今到此無非路過。你我皆知清風醉第二十把交椅自來便是空著的,再怎麼也輪不上他這初來乍到之人?」
風十一不由回頭瞧了瞧張好好,肅容思索了片刻方道,「十六兄說得有理,縱然張仁小郎君生得清俊過人,但清風醉二十把交椅從不留無長之人。」
沈述師眼角不禁跳了跳,無長之人?倘若不是想帶過此事,他怕是便要笑出聲來了。張好好之才,便是相比男子也不遜色半分,即使在清風醉里算不得拔尖兒,卻也絕非風十一口中的「無長之人」。
風十一見沈述師神色有異,不禁問道,「十六兄怎麼了?可是十一何處說錯了?」
沈述師不欲在此事上糾纏,見他自行帶過,自然順水推舟,「十一兄所言極是。這個不提也罷,咱們還是快些去瞧瞧那風趣風十九吧。」
風十一隨即便不再於此事上糾葛,轉而說起風十九的事情,「說起來倒也巧的很。那風十九同你友人一般,皆是洪州人士,最巧合的還並非於此。偏巧二人皆是『張』姓,許是親屬也說不定。」
沈述師搖頭失笑,「十一兄當真愛說笑,阿仁自幼便孤身一人,是被人撫養大的。哪裡來得親屬?」
風十一瞧著後方不遠不近跟著的張好好,「十六兄不要開玩笑了!若非悉心栽培,怎能成就如此溫潤雅然的模樣?」
沈述師見著即將到最末的亭台,但笑不語,轉身去瞧後方的張好好,「行快些,一同進去吧。」
張好好見兩人談話已畢,便上前與沈述師並肩而行。風十一雖喜道些風流韻事卻也非沒分寸之人,縱是心中有再多閑話想同沈述師說,也只好住了口。
行至最末的西側亭台,風十一上前禮道,「十一攜十六與其友前來拜會。」
隨即,裡面傳來一個清朗微啞的聲音,「快快請進,三位不必客氣。」
如此熟悉的聲音令張好好心中一驚,不由向紗簾后看去。然而,縱使窮極目力,她所能瞧見的也只是一抹若隱若現地欣長身影。
風十一率先打簾而入,沈述師瞧了張好好一眼緊隨其後,她則是怔了好一會兒子,直到裡面再度傳來那個聲音方才回過神兒來。
「門外的友人不必拘禮,能聚在清風醉便是緣分。」
張好好壓下萬般思緒,抬手掀起紗帳,主位上的男子卻令她眸光微閃。原來是……
男子朝她微微一笑,隨手遞上一杯清酒,「本以為是新友,不想,卻是故人。」
張好好唇角微勾,從容接下酒盞,「謝十九郎君抬愛。」
沈述師欲上前阻止,卻被風十一攔了下來,「男子漢大丈夫,區區一杯酒,那樣緊張做甚?」
沈述師遲了一步,只得眼睜睜瞧著張好好仰頭飲盡杯中酒,隨手將酒盞遞給一側侍人,「有勞小哥了。」
風十一自來喜好熱鬧,見張好好與風十九是故人,便湊趣道,「兩位既是舊識,我們十九兄弟又如此風趣豁達。不如,便讓張郎君來說說十九兄從前的趣事兒?」
風十九隨手拂了拂衣袖上的褶子,溫和笑道,「我的事有什麼好說,倒是張郎君這般傳奇人物應當與清風醉諸位兄弟多多親近。」
至此,張好好不禁越發懷疑沈述師帶她來此的用意。她一向不喜這樣附庸風雅之地,沈述師對此是心知肚明。
「哦?如此說來,張郎君倒是個風雲人物了。」
風十九揚眉淺笑,「來者是客。諸位不必客氣,都坐吧。」
張好好背門而坐正對風十九,沈述師一撩衣擺於張好好右側坐下,風十一正值興頭自是隨之落座張好好另一側。
沈述師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張好好桌案下的手,正待說話,卻聽一聲輕笑傳來,「我說前面怎如此冷清,原來都跑到這裡來了。」
風十一若有所思地瞧了張好好一眼,繼而起身笑道,「什麼風將竹老闆吹來了?」
除卻張好好之外,其餘眾人皆起身向門口望去,一抹清雅的身影走了進來,「大老遠便聽見十一的聲音,如此熱鬧,都在說什麼呢?」
「十六帶了友人過來,沒想到他竟和十九是舊識,正聽十九說從前的趣事兒呢。」
竹玉饒目光流轉,瞧著那抹相背端坐的身影,溫文笑道,「這倒是樁稀奇事兒!難得聽十九提起從前種種,今日閑來無事,我也來湊湊趣兒吧。」
竹玉尚未行至桌案旁,便見那抹纖裊婀娜的背影緩緩而起,繼而轉過身來,退居一側。
竹玉不由愣了愣神兒,他本以為天下間根本沒有能夠與自己媲美之人,今日一見,方知原來竟有如此風骨天成的男子。
與此同時,張好好也在默不作聲地打量著竹玉。一襲紅衣,玉冠束髮,如墨青絲無風自動,手中持著一把繪了朦朧煙雨的摺扇。
張好好乍然而笑,「郎君手中的摺扇好別緻呀!如此畫作,頗有道玄遺風。」
竹玉「唰地一聲合上摺扇,上前幾步遞於張好好面前,「難得見著如此識貨之人,既能入兄台法眼,兒願意割愛。」
張好好抱拳禮了一禮,「郎君之豁達,兒欽佩之至。只是兒素來極少持摺扇,好馬配好鞍,如此極品落在兒手中豈不被辱沒了?」
竹玉勾唇笑道,「如此也罷,不過你這友人,我是交定了。除了十一,倒是極少見同你這般豁達之人了。」
張好好不卑不亢,神情似水,「郎君謬讚,兒愧不敢當。」
竹玉不再於此事上糾纏謙讓,轉而看向風十九,「方才你們說道何處了?都坐下,繼續吧。」
風十九倒也不推辭,利落地於竹玉身側落了座,風十一坐回張好好左邊。竹玉瞧著仍舊立於一側的沈述師,搖了搖手中摺扇,「十六,許久不見莫要生分了。」
沈述師神色複雜的瞧了眼風十九,行至桌案旁坐下,竹玉以扇骨輕擊掌心,「這人既是十六帶來的,想必關係也是非同一般,不如便由十六來說說這新友的趣事兒?」
沈述師微抿了抿唇,張口欲言,卻聽身側的張好好道,「這世間之事,最清楚的莫過於自己,旁人便是再過交好亦所知有限。郎君若是想知曉什麼,只管開口便是,兒定當不吝告知。」
竹玉英眉一挑,朱唇微勾,「哈哈哈!如此性子,當真是討喜的很,我都想讓你做清風醉的風二十了。」
張好好轉動著指間的茶盞,如戲言般笑道,「倘若不願入編清風醉,又想在此處待上一段時日,郎君當如何自處?」
亭台中驀然一靜,便是時常掛著笑顏的風十一也冷凝了臉色,向張好好看去,「張郎君,你這話什麼意思?」
竹玉抬手止住風十一後面的話,「果然是個爽快人,到這清風醉來,沒幾個是無所求的。既然說到這一步,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好。既然隨風十六來這裡,想必已經清楚這裡的規矩了吧。」
沈述師驀然擋在張好好面前,「清風醉的規矩,我知道。但這一切地痞不關她的事,我只是按規矩行事。況且此次要與你交易之人,不是她,是我。」
竹玉的目光在沈述師身上繞了一圈,「你既清楚,我便不多說了。道出你們要問的事情吧。」
沈述師正欲開口,卻被張好好一把按住溫暖寬厚的右手,她的眼睛卻始終直直盯著主位上的竹玉,「這是我與你之間的交易,毋需理會旁人說些什麼。如同我方才所言,倘若不願入編清風醉,又想得知一件事情的答案,須得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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