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新天朝主義(九)
法蘭西,那個充滿了浪漫情懷的名字,在某些人的眼裡,它代表著巴黎糜爛的腐朽生活,在某些人眼裡,它代表著大革命的波濤洶湧,而1840年夏威夷群島的卡里斯福特號和它的指揮官普利特的眼裡,它代表著夏威夷群島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個見證人,代表著如果他敢率先攻擊穿越眾的鋼鐵戰艦,穿越眾可以義正言辭的向它反擊,以正義之名,亮出帝國之劍。
當然,這更代表著穿越眾終於在國際舞台上取得了一點長足的進步,能夠以一種較為平等的姿態,施展他們的外交手腕。
夏威夷群島,這固然是一塊肥肉,可當眼睜睜的看著這塊肥肉的列強誰都想要下手的時刻,這塊肥肉也會變成讓人棘手。
1840年,穿越眾固然看不得不列顛征服這片土地,難道法蘭西就能夠容忍這裡飄揚著米字旗。
——穿越眾的外交風雲
普利特,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只是在一剎那間覺得這是命運對他的嘲諷。
他已經做好了即便被鋼鐵戰艦轟沉到海底,也要去挑釁穿越眾底線的準備。他如此堅定的要讓不列顛的旗幟永恆的飄揚在夏威夷群島上空,從此控扼住太平洋的十字路口。
他自信東明共和國是不敢率先攻擊大英帝國的戰艦的,畢竟他們所要面臨的大英帝國所具有的底蘊絕對不是新大陸的鄉巴佬可以比擬的,甚至,那怕面對卡里斯福特號的挑釁,那艘擁有絕對優勢的鋼鐵戰艦也未必敢把它擊沉到海底去。
可一切都在法蘭西旗幟出現在視線里的那一刻改變了。
穿越眾不願輕易的再開啟第三場戰爭,但大英帝國難道就願意將自己拖進北美爭霸戰的泥潭中去。
他們即便參合其中,也只是一些幕後的行動,或者至少要給自己拉上一層遮羞布,給予雙方相互下台階的機會。
卡里斯福特號沉沒在夏威夷群島固然能夠激起倫敦的義憤,無論是給那些東方人還是倫敦議會,都會給予足夠的壓力。可是,如果有證據證明他們的沉沒完全是自己找死,那麼一切都另當別論。
如果,那個證據還來自於法國人,那麼即便是最衝動的帝國主義分子,也不得不慎重的考慮,是否可以為了卡里斯福特號和夏威夷群島,而同兩個列強同時鬧翻。
穿越眾已經在北美戰場上,向世人證明了它掀桌子的能力。所有小看這種能力的存在,一個已經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或許從此以後,只能作為一個歷史名詞而為人們追悼,或許過去了無數個紀元後,連追悼的人也難以在歷史書籍里翻到得克薩斯共和國這個名詞;而另一個小看穿越眾的人,則徹底的陷入了戰爭的泥潭,讓硝煙燃遍了自己的大半國土,甚至於即將丟掉他們所謂的天命,所謂的北美霸權。雖然戰爭的結局並未塵埃落定,那個自稱合眾國的存在還擁有著最強大的人口優勢,未必不能翻盤,但至少它現階段,真的非常凄慘。
而最讓普利特揪心的則是法國人的出現。
望遠鏡下,他已經分明的看到那是一艘法國人的戰艦,甚至不久前還參與過封鎖墨西哥港口,對那個新生國家進行百般勒索的行動。
可是,當他跟穿越眾一前一後的出現在夏威夷群島的海洋上時,想讓人相信,他們跟那些東方人沒有任何勾結,誰都不可能相信。
普利特真的很憤怒,他幾乎就要指著老天,向上帝進行抱怨。
該死的法國佬,難道他們不知道突然出現在夏威夷群島,真的很嚇人嗎?
該死的法國佬,難道他們就不能有一次乖乖的躲在角落裡旁觀,而不給不列顛帝國滿世界插旗幟的行動添亂嗎?
可惜,憤怒過後,他終究要面對現實。
他悄悄的閉了一會眼,彷彿是在沉思,彷彿是在做出重大的決定,最後,當他再度張開雙眼的時候,他舉起手中的劍,厲聲喝到:「掛旗語,告訴那些東明共和國的混蛋,這裡是大英帝國的海域,讓他們滾。」
旗幟被飛快的掛起,它在風中飄搖,努力的訴說著一個事情,卡里斯福特號絕不允許東明共和國參合到夏威夷群島的戰事中來。
他還在賭,賭穿越眾依然對他背後的那個大英帝國懷有足夠的敬畏,賭穿越眾實際上也是在試探,試探大英帝國的勇氣。
可是,穿越眾並沒有停下來,對於卡里斯福特號的旗語充耳不聞,勞工號的速度猶如飛馳,它的噸位不大,可對於這個時代的戰艦來說,依然是一個恐怖的龐然大物。
不過,正是這麼一個可怖的鋼鐵怪物,明明拖著一副沉重到極致的身軀,可航行在這片海洋上時,它的迅捷與靈敏同樣能夠讓所有的敵人嘆為觀止。
雙方就這麼互相接近著,都屏住呼吸的等待著相互交錯的一剎那。
「我們已經逼近東明共和國的鐵甲艦!」卡里斯福特號,水手們的聲音震動普利特的耳膜。
「掛旗語,讓東方人的戰艦立刻轉向,否則將被視作大英帝國的敵人,而對於敵人我們絕對不介意用炮火來迎擊。」
旗語當然不可能表達如此豐富的意思,可是,當卡里斯福特號上的旗語飄蕩在風中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夠讀懂其中的意思。
可是,穿越眾的戰艦並沒有轉向,更沒有半點想要退後的意思,而這場對峙終於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所有人都注視著普利特,等待著他最後的命令,看著他劍上的寒光,彷彿就要從他這裡開啟一場戰爭。
有些人甚至回想起了那場稱為三十年戰爭,幾乎席捲了整個歐洲、波及了大半個世界的戰事。
普利特的這一劍,將會挑起一場新的三十年戰爭嗎?
他們不知道法蘭西的旗幟出現在這裡究竟意味著什麼,但至少在這個時刻,他們出現表明了一個態度,那個國家對大英帝國獨吞夏威夷群島的舉動,表示不滿。
一旦英、法兩國相互宣戰,或許真的可以稱得上一場世界大戰了吧。
普利特的手有點顫抖,那怕是他這樣的帝國主義分子,那怕他如此狂熱的想要吞併夏威夷群島,他也深刻的知道,他這一劍揮下去將會產生何等的份量。
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那些應該被稱為中國人的傢伙,真的很狡猾。雖然他不知道那些異教徒是如何跟法國人勾結到一起去,但他們睿智的目光確實一眼看穿英法之間的矛盾,然後把夏威夷群島當作一個支點,將整個局面徹底的撬動了起來。
距離一點點的拉近,從遙遠地方而來,註定要怒海爭濤的鋼鐵戰艦已經越發的清晰,人們甚至不用憑藉任何光學設置便能看清飄揚在戰艦上的旗幟,看見那代表著這個時代最高軍事工業成就的恐怖造物。
兩艘戰艦終於接近了,雙方的火炮幾乎直接指向了對方的腦門,這早已超過了它們的有效射程,幾乎是在相互進行抵近射擊,甚至與離發動一場接弦戰的距離也不太遙遠。
如果雙方的士兵都站在甲板上,他們一定可以相互看到對方的臉龐。
而在這一刻,穿越眾實際上也緊張到了極點,他們並不願挑起與不列顛帝國之間的戰爭,可是,他們同樣也無法放棄夏威夷群島,更無法放棄已經在夏威夷群島上戰鬥的勇士們。
歐青虎,他幾次都想建議穿越眾艦長調頭,或許想想其它的辦法也未可知。
但他沒有說出口,他知道自己會聽到什麼樣的回答。他並非沒有勸告過這個看起來鐵骨錚錚的男人,但那決絕而執著的聲音卻在他的心中久久回蕩,那怕是到了很久遠之後,也無法忘懷。
「如果我們真的輸了。如果那些英國人在可能遭受法國人的威脅時,依然不顧一切的挑起戰爭。如果那個時候法國人卻沒有站在我們那一邊。那就把我的腦袋送給伊麗莎白女皇吧,以叛國︶賊的名義,將一切污水都潑過來,去平息倫敦的大資本家和貴族們的怒火,去為穿越眾爭奪最為寶貴的發展時間。」
「相信我,那個一切以利益為核心的大英帝國絕對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招惹一個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對付的強大存在。」
「在這個星球上,如果不是缺乏足夠的人口基礎,我們已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列強。」
「既然是列強,我們至少要表現出一個列強的姿態。列強的地位無法祈禱,只能硬生生的來一場碰撞,只能在這個世上用最鏗鏘有力的腳步來展示自己的存在。」
「還記得另一個世界,那個新生國家的弱小海軍在海峽上的勇氣嗎?還記得他們面對當時的世界霸主第七艦隊時的堅定嗎?」
「未來,我們將要面臨的一幕或許會似曾相似,但我想說的是,我們絕不是用一支弱小的海軍去挑釁一個霸主的尊嚴,我們遠比他們更加強大。」
戰艦上,舵手的雙手有一點打顫,炮手們更是緊張到了極致,他們同樣凝視著對方,凝視著那艘木製戰艦上遠遠超越他們的火炮數量。
然後,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雙方已經側弦相對,這將是卡里斯福特號能夠發揮最大火力的時刻。
那一刻,就連歐青虎也看清楚了普利特高舉過頭頂的劍,他清楚的知道,那把劍落下的時刻,或許一場席捲整個世界的世界大戰就將從此引發,雙方都拼了命的滿世界拉攏盟友;又或許,穿越眾直接陷入這個世界土著們的群毆之中,不得不有所捨棄和屈服。
再然後,那把貴族之劍成了永恆的定格。
夏威夷海洋上,大英帝國終究還是沒敢挑起與穿越眾的戰事。
「萬勝!」
幾乎是在雙方交錯而過的那一刻,整個勞工號都洋溢著一股勝利的氛圍。土著水手們相互擁抱在一起,他們不是無知之人,穿越眾很早以前就告訴他們大英帝國有多麼的強大。
而現在,大英帝國直面穿越眾,不斷的發出警告,但終究還是退卻了。
「向著夏威夷前進!」
整個戰艦一片振奮,他們加速前進,朝著自己的同志依然在戰鬥的土地前進。
而在人們沒有留意的角落,他們沒有注意到,石秦拍了拍歐青虎的肩膀:「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千方百計的把法國人拉進來,或許結局將全然不同。」
歐青虎笑了笑,沒有回答。
隨後,他們收到來電,大天使號的恐嚇技能發揮了超乎想象的效果,英軍潰退了,卡米哈米哈三世、還有石凌都得救了。
再隨後,法國人表示他們的某幾名士兵在正義的感召下,自願加入國際戰線,誓死捍衛夏威夷王國的主權。
當然,至於他們是真的自願,還是法國高層的意願,雙方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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