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都是腦殘粉惹的禍?(七)
「楊二少爺跑了!」
這一聲驚呼,有如炸雷,在楊家宅子的上空響起,猶如尖銳刺耳的警報,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精神提振到了極點。
在這個沉悶的家族,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井井有條,彷彿任何事情都被規矩束縛著,讓人喘不過氣來,只有暗藏在話語中的機鋒和家宅八卦才能夠提振人類最原始的好奇之心。
楊家老爺在苗頭剛剛出現的剎那,就對著每一個知情者下了嚴令,可流言依然朝著整個宅子的內部瀰漫,就連消息最不靈通的人也隱隱的捕捉到了一點苗頭。
人們時不時的就要朝著楊登金的屋子看上一看。
他們好奇,但更多的則是對二少奶奶的幸災樂禍。
笑人窮,恨人富,這個圍繞著人類靈魂旋轉的詛咒彷彿將要纏繞世上的每一個凡人,生生的將他們束縛在瑣碎無聊的事件和八卦之中。
「二少奶奶一定哭得很慘吧!」
有人躲藏到二少爺的屋檐下,貼著耳朵的偷聽。
然後窗子被「啪」的一聲打開,二少奶奶的貼身丫鬟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亂罵,直到被她的主人喝止方才罷休。
被罵的人將臉漲得通紅,雖然嘴上沒說,心下卻不知想著什麼怪話。
二少奶奶是個很堅強的人,她咬著牙齒,面對眾人的閑言碎語,沒有反駁,沒有哭泣,更沒有悲傷絕望。
她就這麼站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坦然承受著一切。
不過,她也沒有放棄自己所能夠做出的一切努力,她努力回想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然後憑藉著能夠動用的所有力量,拚命的想要去挽回什麼。
不過,當所有人以為這只是一場家長里短的平常事迹時,事件的發展早已朝著家宅之中根本想象不到的軌跡不斷前進。
楊老爺的房間里,所有一切跟楊登金有關的東西都被翻了出來,而對於他從劍橋號歸來之後的任何細節,更是被密密的盤問過一番。
家族之中,有點體面、能夠跟劍橋號上的清軍軍官說得上話的人物全體出動,旁擊側敲的打聽著這個不成器的家族子弟的一切。
最後,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不久前出現的夷人戰艦身上。
所有人都說,那一天,夷人戰艦的大炮只是一響,所有人的魂魄都差點被震飛了出去。
連他們這些血氣洶湧的武人尚且如此不堪,文弱的楊家少爺肯定更是支撐不住。
隨後,人們越來越確信穿越眾戰艦擁有勾人魂魄的作用,否則如何解釋超越了他們世界觀的不合理現象,否則如何解釋那個沒有任何風帆卻能夠自由航行的詭異和恐懼。
人們相信,楊登金在登上鋼鐵戰艦的那一刻,就徹底的淪陷了,回來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般的傀儡。
而且人們還相信,穿越眾是不會放過楊二少爺的,他們已經盯上了這具嬌貴的肉身,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飛身而來,夜間取走心肺,融於血池之中,驅動那艘猶如鬼魅一般的戰艦。
最後,也不知是誰傳出楊二少爺失蹤的消息。
剎那間,人們更加確信,楊二少爺的魂被穿越眾勾走了。
廣州城已經變得沸沸揚揚。
穿越眾在虎門附近耀武揚威的模樣可是被不少人看在眼裡,劍橋號上的水勇更是與穿越眾有過相當近距離的接觸,而那種超越常識的一切,在那一剎那,給予人們的不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而是一種充滿了神秘和鬼魅的各種流言。
可惜,這所有的一切對於楊家上上下下,頭腦還有點清醒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楊老爺的房間里,這個精明的中年人在一剎那老了很多,三本漫畫書被搜了出來,而楊登金在離開前所有奇怪的舉動都被一一回想。
與世人傳言的不一樣,他能夠清楚的知道,在楊登金離開之前的那一段時間裡,那個傢伙非常的清醒,所有的一切舉動都彷彿是在與這個家族告別一般。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那個傢伙也不知從那裡學來的話語,稀奇古怪。
不過,當他看到那三本漫畫書的時候,當他了解到自己的兒子對漫畫上的那一切如此痴迷的時候,他陡然發現,他的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可能真的被夷人勾走了魂魄。
夷人或許根本沒有使用什麼法術,更沒有懾人魂魄,只是用幾本蠱惑人心的畫冊,就讓他徹底的陷入瘋狂。
「他這是投夷了啊。」
楊老爺陡然站起身來,站在房間里來回的踱步,一個腳步聲都能讓人的心神為之一震。
楊家一族子孫並不繁茂,到了他這一脈,膝下更是只有這兩個兒子,平日里都是嬌貴萬分。
用二十一世紀的話語形容,那是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
他清楚的知道家族子弟投夷這樣的事件究竟意味著什麼,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將會對自己的仕途存在何種恐怖的影響,更知道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到了科舉的關鍵時刻,有不得半點差錯。
他在消息出現的一剎那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嚴密封鎖在家宅之中,可消息還是飛出去了,飛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想出任何策略。
這種情況,他當然清楚的知道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甚至在心中暗暗的有了一個名單。
可這又怎麼樣呢。
官場之上本來就是如此的兇案和雲波詭秘。
可是,他依然在等,在等待著一個消息。
正在此時,大門被轟的一聲打開,平日里耀武揚威的門房看守連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忙不迭的讓開道路,就看見這宅子里最被楊老爺親信的人物風一般的朝著房間里走去。
最後也不知在說了什麼消息。
只見得楊老爺微微一顫,幾乎站立不穩。
可是,這樣的情況只是維持了一剎那,可就是在那一剎那間,他已經做出了決策,「告訴大家,咱們家的二少爺已經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皮囊,而且我也與他斷絕了父子關係。」
說完之後,他抬起右手,想要去拿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可陡然發現,他連手都在顫抖,明明已經非常用力,明明連另一隻手也伸出去了,可他卻完全無法實現自己的企圖,以至於最後連喝茶這樣的願望也不得不放棄。
此時,他並不知道,當他將斷絕父子關係的文字一個一個的寫在白凈的紙張上時,將會在廣州城引起何等波瀾。
群情洶湧,人們聲嘶力歇的討伐著遠在澳門的穿越眾,要求將他們逐出廣東境內。
而此時,穿越眾設在澳門的招工處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應聘著,楊登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