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為你,飛蛾撲火67
我願為你,飛蛾撲火67
自己的兒子,即便沒有時常住在一起,也不會不了解。公司的事,還從沒讓他如此頹廢過,而他自身的問題,也是由來已久,不至於讓他端著這樣的頹敗的面色一大早就往家趕。
唯一能讓他無助且無力的,大概就是喬洵,他很清楚,自己兒子這幾個月一直都在找喬洵。
他不動聲色,卻也在暗中幫忙找,只不過一直沒有消息,他也就沒在自己兒子面前提起。
蕭仲航很小心,怕向來心細的妻子發現端倪跟了過來,從而聽到不該聽到的話讓她跟著操心,走進書房后特意又退出去看了幾番。
確定她在傭人的陪伴下進了家裡的廚房,他這才又折回來,關上書房的門,而後,看向深窩在沙發中的兒子。
再一次微微嘆息,他出聲:「說吧,有什麼事?」
蕭晉墨沒有抬頭,悶聲:「我找到她了。」
他沒頭沒尾的說話,可他知道,父親能夠聽得懂,雖然父親什麼都沒說過,但蕭晉墨比誰都清楚,他的父親對他的關愛從來不曾少過。
蕭仲航微愣,似是有些意外,卻也在轉瞬出聲:「這是好事,你為何這般悶悶不樂?」
「她懷孕了。」
忽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一向處變不驚的蕭仲航呆了足有半分鐘之久,恍惚過後,輕聲問:「然後呢?」
蕭晉墨扯笑,痛苦又無奈:「爸,你覺得會有然後嗎?我的身體根本不適合要孩子,她不知道,意外懷孕后,醫生有告知她胎兒發育不良,可是她不肯拿掉。硬撐著到現在,幾欲送掉自己的生命,若不是被路人及時送到醫院,後果已然不堪設想,而我這輩子,大概就毀定了。」
「你想讓我做什麼?」
蕭仲航聽過之後,難過是必然,可他到底是個長輩,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比起很多人來說,他更冷靜更理智。
蕭晉墨沒有當即說要讓自己的父親做什麼,而是繼續說自己的話:「我沒辦法了,為了得到她的原諒,我跟她坦白了過去。可她始終都認為,我這麼多年不放過自己,是因為忘不了跟賀敏茵的感情,我想跟她解釋,可我忘了最關鍵的片段。」
「爸,當初你怎麼讓我消失掉那段記憶的,現在就讓我怎麼補回來吧。我想對那件事徹底釋懷,但不想通過這種特殊的方式,而且,我也想準確得知我當時的心態,這樣我在喬洵面前才說的通,站得住腳。」
蕭晉墨說那麼多話做鋪墊,不過是為了讓父親可以接受他最後的這個請求。
他知道,父親是花費了多少心思才讓他消失掉那段記憶,他如今提出這樣的要求,無疑是罔顧父親的心血。
他的身邊已經有個生病的母親要照顧,再多上一個他,還有恆信集團,父親該有多累,他可以想象。
然而,他毫無辦法。也許,重新喚醒那段記憶會再次加劇他的病情,更會讓他的雙親操上無盡的心,可沒有喬洵,他同樣煎熬難忍。
這麼多年打理集團事務,什麼難纏的主他都見識過也沒有退縮過,可是,他的智商他的膽識,到了這一塊,全都派不上用場。
他只能被動的接受所有現實,被動的自我消化。如今,他只想那麼勇敢一回,挑戰一回,為喬洵,也為自己。
蕭仲航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窗戶之外,良久才回頭,表態:「要你再回到過去,那是不可能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我不可能拿我兒子的生命開玩笑。如果那個過程重現你的腦海,更深的激發你隱匿的心魔,到最後你怕不單單是暴力傷人,而是揮刀自殘。」
「喬洵的出現,改變了你,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打心眼裡樂見其成。如果因為已然發生的那些事情她對你不原諒,那做為父親的我,可以出面找她深談。不管你二十一歲還是三十一歲,你始終是我兒子。兒子有事找父親幫忙不丟人。」
「晉墨,你不要忘了,在你養病的那些年,你母親操碎了多少心。若不是那些年她為照顧你夜夜不得安眠,也不會患上那些心腦血管的疾病,更不會在最後爆發成腦溢血。她撿回一條命不容易,也全因對你放心不下撐著過來到今日,你在做任何決定之前,可以不顧我的感受,但你不能不顧你母親。」
蕭晉墨淡淡扯唇,罷了罷了,他還能說什麼呢?他的人生,從來就有不盡的無奈,他覺得喬洵是他的責任,可父母也同樣是他責任。似乎他無論做什麼決定,都總是會傷害到其中一方,他的人生,從二十一歲那年起,就註定了挫敗再挫敗。
伸手,使力擰眉心,藉此讓自己保持清醒。之後,他起身,無言的向著書房門口提步。
臨到門口的時候,蕭仲航喊住了他,問他要喬洵的住院地址,蕭晉墨微頓了下腳步,回首,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會看著辦。」
這個狀態的蕭晉墨,其實最應該回自己?位於三樓的卧室,好好沖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而後再來處理自己的問題。
可他卻不敢在家裡多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母親,他無法再做出讓她操心的行為。
這一趟回家,行色匆匆,進出連同自己的母親打招呼也是敷衍而過,就好像他找父親真的只是因為公司里棘手的問題。
然而,知子莫若母,在蕭晉墨離開后不久,蕭夫人對著從書房出來的蕭仲航追問:「墨……出……什……什麼……事?」
蕭仲航笑笑,走到妻子面前:「他能出什麼事?打架沒幾個人能打的過他,公司的事對他來說也是遊刃有餘,行走在這個商圈,他吃不了虧。」
蕭夫人正色,唇口微歪,哼氣:「別……騙我。他……要麼……百毒……不侵,一旦……傷……心了,必然是……致命……」
蕭仲航面不改色,走到她輪椅後面,探身幫她理了理膝蓋上的絨毯:「不要胡思亂想,那麼多磨難他都過來了,還有什麼他挺不過?」
之後,蕭夫人不再出聲,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而蕭仲航在安頓好了自己的妻子后,也跟著出了門。
蕭晉墨沒告訴他喬洵的住院地址,他只得繞道去跟賀敏霏打聽,之後,他讓司機開車,去了喬洵所在的那家醫院。
雖然他不同意蕭晉墨再去喚醒那段記憶,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可以跟喬洵說。如果喬洵真的心繫於蕭晉墨,那她應該知道怎麼做。
蕭晉墨如果能釋懷那些往事,他求之不得,為了讓他好過些,他完全不介意他是藉助任何特殊方式以達成目的。
蕭仲航沒想到,在那裡,他會碰見凌寧的女兒,幾句問候寒暄,她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
她就跟她的母親一樣,聰慧通透,總是能夠觀察出人與人之間的細微之處。他對這個女孩子打心底里喜歡,蕭仲航知道,那是因為她真的太像她的母親。每當看到她,他就會無端憶起凌寧,然後,便是長久的感慨。
只不過,現下時候,蕭仲航已然沒有太多心思再去感慨遙遠的過去。
他沉步走進病房的時候,原本靠在床上的女孩,錯愕的看向他,再之後,虛弱卻又不失恭敬的朝他問好。
蕭仲航心疼這兩個備受折磨的孩子,眼前的喬洵,與當時初見的爽朗耀眼毫不搭邊,如今剩下的,是被過度消耗生命的疲態。
其實喬洵鬧不懂為何簫晉墨的父親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不管他是從他家裡過來,再或是從市區過來,都可以說得上是大老遠。
但人到面前,她不管是出於何種身份,該有的禮數還是不敢少。
他徑自坐到床前半米外那張椅子上,開口便問:「好些了嗎?」
喬洵恍然,原來他是來探病的,隨即點點頭,轉瞬又覺得這樣不夠禮貌,遂出了聲:「好多了,沒什麼大礙的,謝謝您關心。」
他擺擺手,不知是說沒必要感謝亦或是其他的什麼意思,喬洵還沒意會過來,簫仲航又接著出聲:「晉墨今天早上回家找我,請求讓我幫他喚起那段失去的記憶。」
「……失去的記憶?」喬洵不解。
「你不知道?他不是跟你坦白了他的過去嗎?」
喬洵呆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只說他記不清一些事情,我沒往這方面想……」
簫董點頭,表示理解,之後才道:「我沒有允許,也不可能允許,但是,我看見我的孩子如此痛苦,著實不忍心,所以還是決定跟你談談,關於他那段被掩藏住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