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項鏈
面前的男人,面無表情,那雙陰鷙的眼神,正盯著他看幾秒。
他見到霍爾森準備若無其事的走掉,他猛地抓住對方的胳膊,「喂,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大男人,被他抓住,步伐平緩,繼續朝前走。
他滿腦袋不斷循環著一個語氣詞,軟綿綿撒嬌的意味,但那張面癱臉沒有絲毫柔和意味,反倒是冷冽不容忽視。
「霍、霍爾森?」他不解微微疑惑,又瞪著霍爾森。「你、你不是死了嗎?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喂!」
佩娜見到這番情況走過來,站在他面前把霍爾森拉到身後,朝著他小聲說道:「老大已經死了。」
「我、我知道,但是他……」邢邵揉了揉眼睛,又望著面前的男人,頓時煩躁的說道:「可是他還活著呀?我剛才明明見到了,他還掙脫了我的手,你、你應該能見到他的……咦?」
他不敢置信的瞪圓眼睛,沉默良久,見到佩娜身側空空如已,沒有任何影子,宛如出現的男人又憑空消失。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剛剛明明看到了呀!怎麼可能轉眼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就算是行動速度多麼快,霍爾森也不可能瞬間移動,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剛剛就沒有看到霍爾森就站在這裡呀?你難道就沒有見到嗎?」他咬著下唇,崩潰的說道。
佩娜滿臉迷惘,小聲嘟囔,「你是不是心中太愧疚的原因呀,你一直忘不掉他,所以來到他墓地就幻想出他的模樣?」
「不可能的!他就站在這裡,你剛才把我拉過去的時候,他就站在你身邊呀!他還怪異的和我說話,怎麼也不能是我的幻想。」
「可如果不是幻覺的話,老大如今就算是活著也應該遍體鱗傷,不可能會安安全全站在這裡,更別提行動迅速的逃走了。」
他揉了揉腦袋,覺得黛米說的也正確,他深呼吸,勉強平靜下來,「可能你說的也對,是我太累了,產生幻覺了。」
「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佩娜伸手摸了摸他的髮絲,小聲勸說道:「我聽說伏恩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老大的死你也不想要遇到,你們之間終歸需要有所了結,你們也不能互相折磨到最後,這件事情也不能都怪你,所以……你也就別在繼續在意了。」
邢邵低垂眼瞼,抿著唇,「我至今還不能相信,他已經死的事實。」
「我也不想要相信,可事實如此,沒有辦法。」佩娜說完,推了推他肩膀。「那個,我送你回去。」
「唔,我暫時不想要回去,我心情太糟糕了,還想要休息一陣子,在回去……我不想要讓喬伊斯在擔心我的事情。」他坐在霍爾森墓碑旁邊,靜靜坐著。
佩娜見到他這樣,立即慌了神,小聲說道:「你還是回去吧,現在帝王不是老大,可能對你不會太和善,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他肯定會暴怒無比。」
「帝王是?」他迷惘的望著佩娜。
「伏恩啦……」佩娜尷尬的抓著髮絲,眼中滿是鬱悶之色。
他搖了搖頭,「沒關係,如果他想要找我,隨時讓他過來就好。」
「邢邵……這……」佩娜愈發不安。
「你回去吧。」
***
夜晚的墓地肅靜,滿天星辰,他坐在原位,靜靜地翻開日記。
腦袋倚靠在墓碑旁邊,仔細凝視著上面熟悉的字跡。
『他向來心軟。』
『這算是弱點,也算是希望。』
他不理解這其中的話,記得當初黛米就指著他的耳朵說道,你耳根向來軟,肯定是心腸軟的傢伙。
這個毛病他向來都知道,不過,這耳根軟和希望有什麼關係呢?
百思不得其解,反正他也從來沒有理解過埋葬在墓地里的人。
他揉著酸澀的眼睛,將日記放在貼近心臟部位的口袋裡,他腦袋磨蹭著墓碑,身體逐漸下滑,迷迷糊糊的闔上眼睛。
沒有在霍爾森身邊的時候,他總是害怕霍爾森會追過來,可沒有想到,在霍爾森擔憂不存在,他反倒是可以睡得更加安穩。
夜裡風聲很大,他裹緊身上的衣服,因晝夜溫差大,他鼻腔噴出的溫熱呼氣,逐漸轉為白色氤氳霧氣,瀰漫在眼前,濕漉漉裹在臉上。
他往墓碑最前端擠了擠,把墓碑當做椅背,胡亂的靠椅宛如這樣就可以躲避狂風。
蜷縮著一會,勉強入睡,本應該凍得哆哆嗦嗦,也卻沒有料到,居然睡著睡著,竟然覺得無比溫暖。
下意識往溫暖的位置擠去,睡得愈發沉。
霍爾森撫摸著邢邵的髮絲,看著他往自己懷裡滾來滾去,他不禁微微嘆息,又把溫暖的外套裹在他身上。
盯著他睫毛微顫,最近沒有怎麼吃東西,尖尖的下巴。
霍爾森黑眸里浸滿*,停頓一會,看著他如此安心的表情,又猛地收回手。宛如眼前是易碎品,他輕輕撫摸,就能將邢邵徹底摧毀一般。
他輕輕的抱起懷中人,為他捂暖手指,給他戴上帽子,見到他發出可愛的輕吟,他唇角勾起欣慰弧度。
面無表情的正要站起身來,衣擺卻被狠狠攥住。
「別、別走……」
霍爾森倏地回頭,眼眸定在邢邵的睡顏。
邢邵正在無意識的呢喃,還沉浸在睡夢之中,他眼中滿是慘然,搖了搖頭。
停頓一會,他狠心掰開他的手指,轉身離去。
佩娜在遠處見到如此,不禁皺緊眉頭,「老大,您放心不下他,知道今晚上天氣降溫,害怕他感冒,特地過來給他送烤過的外套,為什麼還不等他醒來,把什麼事情都說清楚?」
「你不懂。」霍爾森高深莫測的望著佩娜,扯動唇角。
佩娜小聲嘟囔,「我是不明白啦,不過您是怎麼突然間復活了,您的出現都把我嚇到了。」
霍爾森淺笑不語。
她更加疑惑不解,「老大,難道您準備讓邢邵一直不知道您活著的事情嗎?」
「讓他知道的話,大概又會流露出痛苦的模樣,我不想要讓他活的太疲倦,我還是喜歡他充溢著陽光味道的模樣。」霍爾森手指,猛地攥緊,又緩緩鬆開。
「可是,您這樣放手了?真的能甘心嗎?」佩娜始終不明白。
老大如果喜歡邢邵還是按照以前的策略把他搶回來呀,尤其是邢邵這次回來掃墓,看起來是對老大有所愧疚。
如果老大現在出現,他肯定會對老大的印象有所改觀。
霍爾森慢悠悠的說道:「你不懂,他現在雖然想念我,但是因為我已經死了,他是對死人的留戀,如果他知道我活著,肯定會以為我在故意欺騙他。」
佩娜想到邢邵的脾氣,頓時點頭。「這倒是也對,他肯定以為一切都是一場騙局,肯定十分惱怒。」
「所以,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他……」霍爾森朝著遠處走去。
「那您的意思是說,現在不告訴,之後找時機在去告訴邢邵?可和現在告訴,還不是一樣的結果嗎?」
霍爾森望著佩娜,並沒有多言。
「我、我還是不明白,您到底是什麼意思?」佩娜迷迷糊糊。
他笑容隱匿在唇角,目光凜冽掃視著佩娜,「……我走了,明天他問你,就說衣服是你送來。」
佩娜望著老大離去的背影,發覺自己還真把老大當做貓了。
就算老大不當老大了,脾氣也是依舊。
***
邢邵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揉著眼睛,他活動著胳膊,正要坐起身,見到身上披著的外套,頓時眼神一變。
「霍、霍爾森?」他望著身後的墓碑,此刻曬得暖洋洋,上面鐫刻的紋路顯得愈發圓滑。
昨晚上本應該覺得寒冷,可怎麼他一夜睡得倒是無比的香甜。
「你醒來啦。」佩娜坐在一旁,遞過去餅乾。「吃點墊墊肚子,等一下我叫人送過來粥。」
邢邵咬著下唇,摸了摸衣服,小聲的問道:「這件衣服是你送過來的?」
「……恩!」佩娜稍微停頓一會,揚起大大笑容,「你這個笨蛋,晚上在這裡睡著,不得感冒,我放心不下,就過來給你送了衣服。」
他低垂腦袋,「哦,原來是你呀。」
不留痕迹,他掩飾著眼中失落感。
果然是佩娜送過來,他又在期待是誰?
佩娜見到他沉默,也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麼事情,有點心虛,朝後挪蹭。
他搖了搖頭,抓著外套,疊起來遞到佩娜懷裡,「謝謝你了。」
「別、別客氣……」佩娜正要起身,擺在墓碑前面的香爐,猛地滑落,露出來裡面擺放著淺紅色項鏈。
邢邵把項鏈拿起來,他望著項鏈,頓時驚愕的望著佩娜。「這、這項鏈是誰的?」
當初受到資助才能上學,不知道是霍家的誰,居然好心能選擇資助他。
上學和各種開銷都是不小的費用,他記得自己沒有任何能力報答,於是就通過別人,給資助者送去他一直戴著的項鏈。
他覺得能一直資助他的好心人,一定心地善良,尤其是第一次,就用力的吻住他,害得他心跳過速當場狼狽昏迷。
而且,他心中一直偷偷暗戀著那個人,所以當遇到黛米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以為,善良並且富有同情心的人是黛米……於是,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懷疑黛米是在玩弄他。
不過……項鏈在霍爾森的墓前出現,似乎,和他想象的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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