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姿態
在娟子想來，自己未來的日子就是嫁給村子里的地瓜大叔的兒子，過著相夫教子，種花賣花的日子，在來到這裡前，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可來到這裡后，她明白，自己的生活似乎要發生改變了。
隨著曾龍跨入了韓家大門，入眼，是一條筆直的青石板鋪成的路，兩側是綠茵茵的草地，隨著清風整齊的擺動，左側還有一個花架，花架上爬滿了綠色。一朵朵花小而精，奪了娟子的眸。
上了台階，走進長廊，被爬山虎快要爬滿的長廊，透過縫隙，有陽光照進來，照在娟子的身上，讓她嘴角都翹了翹。這是春的氣息，這是生命的味道。甘甜的味道。
而也正是在此時，在沒人察覺到的一刻，她那一雙漆黑的眼球竟是化作了綠色，絲絲光芒在其眼中環繞，一縷縷肉眼難見的綠色光絲出現在其手指尖，只見她手指在那一片綠葉上劃過，下一刻，那片葉子竟是瞬間漲了一倍。這神奇的一幕沒人看到，若是看到，定會被驚嚇。
說得多，其實也只是一瞬，綠光散去，娟子恢復如常，連上噙著些許笑意，隨著曾龍拐了個彎，向里走去。
下了長廊，走在青石板路上，隨著那曾龍進入了一個屋子，很大的屋子，靜悄悄的屋子。
娟子從進屋開始，便始終低著頭。沒有顯露出對四周的好奇，只是低著頭。
「大哥，小姐帶回來了。」曾龍聲音洪亮如鍾，在這空曠的屋子異常清明。
「知道了，你到一旁坐下喝杯茶。」一道低緩微粗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娟子袖中的小手不由扣緊，眼中閃過驚慌，隨即鎮定。
待得曾龍走到一旁坐下，下人快速上茶，那道聲音這才再次傳出。
「抬起頭來。」聲音帶著威嚴，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娟子暗暗吐氣，緩緩抬頭，目光直視前方，那是一個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國字臉，劍眉朗目，挺鼻厚唇，古銅色的皮膚，似有非凡之氣流動。這是娟子長這麼大，頭一次見到的給她一種不可抗拒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就是她娘的男人。
「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之前叫什麼都忘掉，從今開始，你叫韓香怡。」話音落下，男子轉頭看向左手邊下方的那個美婦人，淡淡的說道：「你安排她住處。我去書房了。」話音落下，便不再看娟子一眼，起身向外走去，路過娟子時，娟子身子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那個味道，還是那個味道，讓她久久不能忘記的味道。
「跟我來吧！」慵懶不耐的聲音從那中年美婦的口中傳出，人已是來到了娟子身前，娟子急忙閃開身子，那美婦這便抬腳向前走去。
跟在那美婦身後，娟子目光掃過那仍在喝茶的曾龍，便出了屋子。
跟著那美婦左拐右拐，來到了一處小院前停了下來。娟子在距離那美婦一丈外停了下來，乖乖低頭站好。眼睛看著鞋尖，不吭聲。
腳步聲臨近，一隻手鉤住了她的下巴，臉抬起，對上了那美婦嘲諷的目光，只聽她嘲笑道：「嘖嘖，是個美人胚子，沒想到那個騷/蹄子倒是會生養。」說完，鬆開手，離開了。
娟子雙手攥緊，沒有吭聲，回頭看了一眼那美婦，眼中一抹憤怒閃過，隨即朝著那小院走去，這裡很偏僻，推開柵欄門，院子不算大，但和自己那個家比起來，要大上很多，屋子也很好，是磚瓦房，而且院子里還種著一些應季的花。
娟子沒有進屋子，而是來到一塊六尺見方的花田前，蹲下身子，看著那迎風擺動的花，娟子眼中綠色的光芒閃爍，手指尖青絲環繞，青絲順著娟子的指尖湧入一株梔子花的花蕊，頓時，那梔子花的香氣竟是變得更加濃郁。
「你們多好，可以沒有煩惱的活著。」娟子輕聲呢喃，正要繼續，卻是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急忙收回手，眼中綠色隱去。站起身子，向後看去。
只見出現在她小院中的，是兩個相貌不俗的女子，一個美麗，一個可愛，眉宇間也有幾分相似。
「你就是那個小雜種？」這話是從那長得可愛的女孩兒口中說出，臉上滿是不屑和嘲諷。似乎對於娟子的到來很是不喜。
娟子臉色一變，但很快收起，背後的雙手攥緊，看著那女孩兒，臉上的一抹笑容也漸漸收起。
「你說什麼？」
「什麼？雜種，怎麼，你不愛聽？」那可愛女孩兒瞪著眼睛低喝。
韓香怡雙眼微冷，淡淡道：「你們是誰？來我這裡有何事？」
「你叫什麼名字？」問話的是一旁的年紀稍大一些的女子，臉上沒有譏諷，卻也沒有關切，只有淡漠，似乎在她看來，娟子還不配引起她的主意。
「娟…韓香怡！」一個娟字剛要脫口，卻響起了那人說的，便開口道。
「韓香怡，知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么？」女子繼續淡淡的說道。
韓香怡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因為有個傻子要娶媳婦，爹就想到了你，不過對方家境不錯，倒是便宜了你。」那女子繼續說著，目光平靜的看著韓香怡，又道：「不要覺得不忿，對方雖然是個傻子，可好歹也是綢緞商的兒子，你嫁過去吃喝不愁，到時沒準兒你娘還會借著你的光想想清福。」話到此，女子目光閃動間，再次緩緩開口，「我叫韓柳靜，她叫韓如玲，雖然你身份卑微，是丫鬟生的，但好歹也是爹的女兒，我便允許你叫我一聲姐姐，她是你妹妹…」
「姐，我不要一個雜種叫我妹妹，我會噁心的。」一旁的韓如玲摟著韓柳靜的手臂，撒嬌道，看也不看臉色漸漸難看的韓香怡。
韓柳靜親昵的揉了揉韓如玲的腦袋，笑道：「不喜歡就算了，韓香怡，那你以後就不要叫了。」聲音很隨意，似乎一句話就可以決定韓香怡的生死一般。
韓香怡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突然，她笑了，那笑容有些輕蔑。
「你笑什麼？」韓柳靜雙眼微眯，那笑容讓她不舒服。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幼稚而已。」韓香怡搖了搖頭，轉身不再理會她們。
「你說什麼？」韓柳靜臉上閃過一抹怒色，聲音漸高。
韓香怡轉身看著她們，淡淡道：「若你們想來我這裡擺個姿態，我可以讓你擺，可我只覺得你們這樣做很幼稚，來我這裡說些莫名奇妙的話能怎樣？是想羞辱我？讓我害怕？絕望？那可能讓你們失望了。」
「你...牙尖嘴利！」韓柳靜怒氣上涌，可卻沒有發出，而是露出冷笑，道：「現在你儘管得意便是，到時有你害怕的。如玲，咱們走！」說完，不再看她，轉身離開。
「哼！」韓如玲惡狠狠地瞪了韓香怡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她很清楚，這是兩人在給自己這個外來人擺姿態，告訴她，在這個家，自己什麼也不是，即便嫁了，也不會好過。
韓香怡扯了扯嘴角，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這些牢牢的記在了心裡，轉身朝著房子走去。
嫁人？傻子？那又怎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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