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沒有白活

水縈月笑了笑，狡黠道：「明天把柳絮帶到楚王府，說不定咱們真的還能有別的辦法！」

「好！」這回，鳳楚歌倒是沒有反對，很乾脆的就答應了！只要水縈月不出王府，能安心在楚王府養胎，讓她漸漸憐兒也好！她這麼聰明，能讓她幫忙參考參考並非壞事。

………………

翌日，待水縈月用過午膳后，鳳楚歌便派人將柳絮帶來了。

經過這幾個月的治療，柳絮整個人的情緒要好多了，雖然仍然有些神志不清，嘴巴不停的自言自語，但是整個人不像先前那麼瘋狂，那麼激動了。

看到房間里水縈月和鳳楚歌兩個陌生人，也沒有發瘋，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手指不停的把玩著垂與胸口的碎發。

水縈月坐在她對面，試探性的喚了一聲，「柳絮……！」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柳絮絞著碎發的手指不著痕迹的頓了頓，隨即很快的恢復到剛才的樣子，身子輕微的晃動著，嘴巴張張合合的，不停念叨著什麼。

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即便柳絮掩飾的很好，可是水縈月還是發現了！

柳絮不瘋了，至少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這樣神志不清！如果一個人真的神志不清，在別人喚她名字的時候，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而她剛才的手，很不自覺的就頓了下，雖然她不知道她現在清醒的程度，但是，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很傻。

水縈月和鳳楚歌對視一眼，對於柳絮細微的變化，鳳楚歌顯然也注意到了。

鳳楚歌朝帶著柳絮來的兩個隱衛使個眼色，兩個隱衛便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待房間里只剩下水縈月，鳳楚歌，柳絮和追星逐月之後，水縈月這才又開口道：「你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是清醒的！」

柳絮置之不理，繼續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和狀態，好像水縈月剛才並不是和她在說話一樣。

水縈月也不逼她，她知道，柳絮能活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她為了能活下去，繼續裝傻也情有可原！他們對於彼此而已只不過是陌生人，柳絮不相信她，防備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水縈月耐著性子又道：「我知道你叫柳絮，你是先皇最*愛的妃子，玉貴妃的貼身宮女對不對？」

柳絮依舊不搭理她。

水縈月繼續說道：「已經二十年了，玉貴妃枉死，難道你就不想替你主子討回一個公道？你知不知道，玉貴妃的兒子當了皇上，他就是當今聖上！聖上二十年來，一直都認賊作母，你難道忍心看你的小主子一直將仇人當親生母親一樣供養嗎？」

這一次，柳絮終於有了反應！她把玩碎發的手頓了下，僵硬的轉動腦袋朝水縈月看去。

水縈月見她終於有了反應，接著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你們小主子叫君少卿，而當今聖上也叫君少卿！李妃現在成了當今太后！」

聞言，柳絮眼眶突然蒙上一層水霧，不可置通道：「小主子當了皇上？他成了皇上？」

水縈月不知不覺放柔了聲音，「是的，你的小主子當了皇上，所以你再也不用害怕什麼了？現在，沒有人再會傷害你了！不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的小主子都會保護你的！等了二十年，終於讓你等到機會了！玉貴妃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了！」

「主子！」終於，柳絮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雙膝跪在地上，發出悲鳴的喊聲，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水縈月沒有安慰她，也沒有阻止她，任由她痛快的哭。

她壓抑了二十年，受了二十年的苦，她是應該好好哭一下，哭出來就舒服了。

柳絮一直哭了很久，等將這些年的委屈，玉貴妃的委屈全部都哭出來之後，心裡才稍稍舒坦不少。

水縈月道：「將當年的事情告訴我，我才能帶你去找皇上！現在只有我才能幫你！如果讓李妃知道你好活著，並且已經清醒過來，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除掉你！」

柳絮擦乾臉上的淚水，雙膝跪到水縈月面前，情緒激動道：「大恩人，求求你，帶我去見皇上，我要見皇上，我要將當年的事全部都告訴皇上！我要告訴皇上，李妃當年是怎麼害死玉貴妃的，又是怎麼樣將他給搶過去的！我不能讓主子認賊作母！」

水縈月和鳳楚歌對視一眼，鳳楚歌朝水縈月點點頭，水縈月這才又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在王府修養幾天，王爺會找一個最佳時機，帶皇上來王府！你就和皇上在王府見面吧！除了王府之外，外面都不安全！」

「王府？這裡是？」柳絮忍不住抬起頭四處打量。

她被關了二十年，又瘋了二十年，對於外界的事情現在是一無所知！雖然她清醒有一個月了，但是她一直以為守住她的人還是李妃的人！所以不敢表現出來，就李妃知道她清醒後會殺她滅口！為了保命，不得已，她只得繼續裝瘋！

她可以死，對於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主子就那樣不明不白的被李妃害死！她苟延殘喘，就是想找個機會替主子報仇。

她知道，李妃權勢滔天，以她一己之力想報仇，簡直是天方夜譚！為今之計，她只能相信眼前這個女人！

即使她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可是，她無路可退，只能選擇相信，放手一搏。

水縈月耐著性子解釋道：「你瘋了二十年，對於現在的情況並不了解！現在是惠帝三年，惠帝也就是你的小主子君少卿！他登基已經三年了！這裡是楚王府，我是楚王妃！」

「楚王？」對於楚王的名號，柳絮一一瞬間茫然。

在她的記憶里，皇上，也就是先帝像楚王這個年紀的，只有君少卿和君少安兩個兒子！君少卿是她家主子生的皇子，這個不會是李妃生的君少安吧？

思及此，柳絮臉色頓時變的慘白，身子不停的顫抖起來，雙眸驚恐而害怕的看著水縈月和鳳楚歌，就好像他們是洪水猛獸般。

一看她的樣子水縈月就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忙笑著解釋道：「他不是君少安！他叫鳳楚歌，是東凌國唯一一個外姓王爺！他是以軍功封王的，和當今皇上惠帝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所以，你不必怕我們！」

聞言，柳絮一直緊繃的神經才得以鬆懈下來。

水縈月又道：「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房間，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們將皇上請到王府後，會讓你去見他的！」

柳絮激動的不停給水縈月和鳳楚歌磕頭，一邊磕，一邊感激道：「奴婢謝謝楚王，謝謝楚王妃，楚王楚王妃對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銘記於心，只要能替主子的申冤，奴婢哪怕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兩位！」

「行了，你也別謝我們了！我家王爺和皇上是兄弟，怎麼能看著兄弟認賊作母呢？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語畢，水縈月原本是想蹲下身親自將她扶起來的，結果逐月眼明手快的搶了過去。

想著自己忍辱負重二十年，終於不算百活，柳絮再度流下了熱淚。

水縈月對逐月吩咐道：「逐月，帶她下去休息，這兩天你隨身保護她的安慰，一定要護她周全！」

逐月猶豫片刻，第一次違背水縈月的命令，說道：「讓追星去吧！奴婢伺候小姐！追星毛毛躁躁的，奴婢怕她伺候不好！」

站在一邊一直沒吭聲的追星聞言，馬上不幹了，激動道：「不要，我哪裡毛毛躁躁了！我要伺候小姐！」

逐月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不是毛毛躁躁的是什麼？」

追星不滿的嘟起紅唇，「我這是真性情！不要，我反正要伺候小姐！」

「你……！」逐月氣急，如果不是水縈月和鳳楚歌在場，肯定忍不住伸手敲她一下。

看著他們吵嘴，水縈月忍不住搖搖頭，無奈道：「逐月，就讓追星伺候我吧！就是因為你穩重，我才讓你保護她的！這件事可容不得絲毫馬虎！追星就是太毛毛躁躁了，所以我才不放心！」

水縈月都這樣說了，逐月哪敢再說什麼，只得點頭答應，帶著柳絮離開！臨離開前，還不忘記狠狠的瞪了追星一眼。

追星朝她吐吐舌頭做個鬼臉，又不知死活的朝她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逐月氣的翻個白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逐月走了，追星便開始不滿的抗議起來，「小姐，你為什麼說人家毛毛躁躁，人家哪裡毛毛躁躁了？」

水縈月笑道：「我這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么？如果不這麼說，逐月怎麼心甘情願的答應呢，你說是吧？」

「也對哦！還是小姐聰明！」追星點點頭，笑的雙眸眯成一條線。雖然總覺得水縈月剛才那話有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半會卻也想不明白。

鳳楚歌看著追星，忍不住搖頭嘆氣。

追星逐月是他以前最得意的兩個暗衛，聰明，辦事效率高，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這才跟了月兒多長時間，整個性格都變了！

追星都被水縈月教成這樣了？那他們以後的孩子還不定成什麼樣呢？

水縈月沒有再理會她，對著鳳楚歌說道：「這件事事不宜遲，必須得加快速度！咱們還沒有找到君少安的證據，更不知道他私組的兵隊現在在在哪裡？如果他突然起兵殺咱們個措手不及，那就麻煩了！」

鳳楚歌點點頭，贊同道：「嗯！我現在馬上進宮，你在家好好休息！」

水縈月點點頭，送鳳楚歌出了門。

鳳楚歌剛離開沒多久，水縈月便聽到管家來稟告，說是皇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母親蘇氏還有寧閣老家的三位老爺來了。

水縈月自然知道管家口中所說的寧閣老家的三位老爺是誰！寧閣老現在在寧家被稱為老太爺，而老爺則是寧閣老的三個兒子，大兒子寧玄昊，二兒子寧玄恆，三兒子寧玄玉！

在昨天和寧閣老相認之後，她便知道，這些人遲早回來，只是沒想到蘇萱也來了。

看來，寧芷雅在他們心目中真的很重要！連帶她這個女兒也跟著沾光了。

水縈月吩咐管家好好款待之後，讓追星伺候換了一件衣服，簡單的梳洗打扮一番，這才朝大堂而去。

來到大堂，前腳剛踏進門檻，蘇氏寧芷雲便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雙眸含淚的看著她，那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一看就知道肯定哭了很長時間。

水縈月勾起嘴角，輕輕的喚了一聲，「蘇夫人！」

聽到水縈月的稱呼，寧芷雲抓住水縈月的手不自覺縮緊，顫抖著聲音說道：「你應該叫我姨母！你的事你外祖母和外祖父都已經跟我們說了！可憐的孩子，這些年讓你和你母親受苦了！」

水縈月一笑，很乖巧的喊了一聲，「姨母……！」

寧玄昊，寧玄恆，寧玄玉忙跟著跑了進來，近看之下水縈月才發現，他們眼眶都是紅的，只不過他們是男人，並沒有像寧芷雲這樣哭出來而已。

寧玄昊沙啞著聲音，激動道：「縈月，我是你的大舅父。」然後指著寧玄恆和寧玄玉說道：「他們是你的二舅父和三舅父！」

水縈月一次喊道：「大舅父，二舅父，三舅父！」

「哎……！」聽水縈月這麼喊，寧玄昊三人心都酥了。

雖然他們為幺妹的死而感到傷心難過，可是，幺妹卻給他們留下了水縈月這麼個珍貴的禮物！他們一定要把這十五年來對幺妹的遺憾全部都在水縈月身上補回來。

蘇萱用綉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在宮女的攙扶下走過來，笑道：「娘，表妹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你快點讓她進來坐吧！這樣站著對孩子不好！」

聞言，大家這才記起他們現在正站在門口處，而水縈月則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

寧芷雲忙拉著水縈月的手，扶著她走進大堂，將她在蘇萱旁邊的位置上按的坐下。

水縈月忙站起身，道：「我哪能和皇後娘娘平起平坐，我坐下首就行了！」

蘇萱用手帕捂住嘴唇，笑道：「表妹，這是楚王府，又不是皇宮，我現在也不是皇後娘娘，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那裡有高低貴賤之分！咱們現在啊，都是有身孕的人，所以他們自然是小心翼翼的！」

聞言，水縈月也不再推遲，就在蘇萱旁邊安心的坐了下來。

蘇萱又道：「表妹，你都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昨晚上高興的一整晚都沒有歇息，嘴巴里不停的念叨著今天要來看你！可是啊，你也知道，他們年紀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天剛亮，就倒在*上睡著了！我們來時都不敢驚動他們，就怕他們吵著鬧著要跟著一起來！」

想著寧閣老和寧老太君的樣子，水縈月嘴角的笑意慢慢擴大，「他們是太高興了！」

蘇萱嘆口氣，若有所思道：「他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見姨母一面！雖然姨母不在了，可是卻給我們留下了你！雖然他們為姨母的離去感到很悲傷，但是到底還是高興多些！他們現在把對姨母的愛全部都灌注到你的身上來了！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好好和楚王過日子，千萬不要再讓他們給你掛心！他們老了，經不起折騰了！」

水縈月點點頭，「你放心，我會的！我會和鳳楚歌好好過日子的！」

寧芷雲讓人端了個凳子在水縈月身邊坐了下來，牽過水縈月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語重心長的問道：「縈月，你告訴姨母，這十五年來，你和你娘都是怎麼過過來的？她過的好嗎？既然你爹娶了她，為什麼又要娶上官蓮，將她一個人丟在郊縣鬱鬱而終？」

水縈月看了寧芷雲一眼，然後又將寧玄昊三兄弟看了一眼，見他們翹楚期盼的看著自己，在心底嘆口氣，這才將事情原委緩緩道來。

在講訴過程中，為了不讓他們傷心，刻意避開了寧芷雅差點被人侵犯和毀容的事情！

原本寧芷雅的死已經讓他們很難過了，既然人已經死了，就沒必要再讓活著的人替她揪心了。

聽了水縈月簡單的講訴，到後面，寧芷雲已經是泣不成聲，寧玄昊三兄弟均紅了眼眶。

寧芷雲傷心的用手捂住嘴唇，哽咽道：「雅兒，我的雅兒，這十五年來過的這麼清苦，她為什麼不來找我們？她可以回來啊！我們寧府難道還養不起她么？她為什麼要讓自己受這麼多苦？她怎麼就這麼倔呢？」

「該死的水千里，我去殺了他給雅兒陪葬！」寧玄恆性格向來比較衝動一些，聽了寧芷雅的遭遇后，掄起衣袖就要朝外面沖。

「二哥……！」寧玄玉忙將他拉住。

老大寧玄昊也拉住寧玄恆，勸道：「二弟，你這麼衝動幹什麼？水千里現在可是縈月的爹！你去殺了他，縈月怎麼辦？」

寧玄恆氣的一張臉通紅，怒氣沖沖道：「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嗎？雅兒對他痴心一片，他卻這麼對雅兒，想著雅兒這十五年來的生活，如果不殺了他，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二弟……」

「二哥……」

寧玄昊和寧玄玉同時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水縈月搶先一步道：「娘這十五年來雖然生活上過的不好，但是她卻很滿足！滿足能認識爹，滿足能生下我，滿足這輩子沒有白活一朝，滿足這輩子能有一個讓她記掛，深愛的男人！」

寧芷雲也開口說道：「二哥，雖然雅兒這一輩子活的很苦，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後悔！如果你真的愛雅兒，就不應該傷害雅兒深愛的男人！事情已經過去了，即便你殺了水千里，也無法挽回雅兒的性命，反而讓雅兒死都不能瞑目！」

她是女人，也有深愛的相公，她深刻的能體會到那種不顧性命的刻苦銘心！

如果換成是她，她的相公這麼對她，她也不會後悔，哪怕是自己死，也不希望相公受到任何傷害。這就是女人？傻女人？為了愛情義無反顧的女人！

「唉……！」寧玄恆甩開寧玄昊和寧玄玉拉住自己的手，見大家都這麼說，他雖然仍然心裡有氣，卻也只得隱忍。

蘇萱拉過水縈月的手，說道：「表妹，三個月不見，本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可是，你現在有了身孕，胎兒又不穩，所以，我們也就不多打擾了！等你胎兒穩定之後，我再來陪你好好聊聊！咱們的孩子差不多大，說不定還能結兒女親家呢！」

水縈月笑道：「萬一咱們生的一樣怎麼結？」

看似開玩笑的話，其實在內心深處，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皇親國戚有任何關係的！(83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