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爪章 魚
晃過神時,瞪著那近在咫尺的臉,感覺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下去了。幾次想把肩膀移開,都還是罷了念頭,因為他之前提到的「想出去」三字淺顯易懂,也是我渴求的,相信沒人願意莫名其妙的被當成犯人關在警察局裡吧。而他,似乎真有能力將我帶離。
只是,清淺的呼吸,總似有若無地嘆在我脖頸間,感覺就像有蟲子在爬似的,好難受。
稍稍偏轉些頭,盡量離他遠一些,才認命地抽出文件袋裡的紙開始看起來。只看了幾行我就立即肅正而坐,眼睛一眨不眨地認真讀起來。二十多張紙,等看完已經是一小時后。
這是一份刑事案件報告,記錄的正是吳炎父女墜樓案,以及他妻子一家慘遭滅門的案情,顯然警方已經把這兩起案件列為同一案作調查。假如說吳炎父女墜樓還有可能是意外,而他妻子一家被兇殺在別墅絕不可能是意外了。
文件袋裡除去案情陳述外,還有一打現場拍攝照片。可能我本身是個畫者,對細節的掌控以及筆觸的敏感,相比文字敘述,照片對我的衝擊力要更震撼。
只是,有一點我無法承受。
太過血腥!
吳先生家的第一時間現場,除去紊亂中極明顯的清理痕迹外,並沒有血腥畫面。可他妻子於秀萍一家的死亡現場就......我尋找著合適的措辭,發現找不到,最後勉強用「屠殺」兩字概括,沒錯,屠殺。
滿室的血,橫倒的屍體,隨意丟棄在地的兇器,是一把西瓜刀,上面的血跡似已僵凝。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把眼睛閉上,本想試圖緩和受視覺衝擊后劇烈跳動的驚恐心情,可當一閉上眼,腦中就一沉。深暗處冒出細碎的聲音,聽不清,我試圖走近,暗影中依稀見一個身影抖動,辨認了好一會,才發現對方在哭,是個女人,剛聽到的聲音就是她正在抽泣。莫名的,我像是被感染了般,也覺得很難過,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卻在這時女人突然轉過身來,滿是淚漬的臉。我與她同時瞪大眼,驚惶不已。
我的驚惶是因為她竟然就是我剛才看的照片上的於秀萍!而她的驚惶......一聲尖叫「啊——不要!」她拔腿而跑,跌撞著衝出房門,跑到客廳,一個踉蹌,跌在沙發旁邊,驚轉回頭,恐懼地哀求:「不要殺我!」
空間翻轉,在我即將看到於秀萍的視角時,突然一股力量將我拽了極速後退,一個激顫,猛睜開眼,直直看進懸在天花板上的白燈里,刺目的讓我眼前一片白茫。急喘的呼吸,無法控制劇跳的心臟,感覺就像遊走了一趟鬼門關,而我就是,於秀萍!
等神智逐漸清明,知覺也回來了,不知何時我本筆直而坐的身體,已經向後仰靠,頭擱在椅背上。隨著我姿勢的改變,那賴在我肩膀上睡覺的人也變了姿勢,依舊靠在我右肩,但臉幾乎埋進了我頸窩,還有我的腰上被他的右手給環住。
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高城,八爪章魚最合適。
氣息不再似有若無,而是切切實實地打在我頸間敏感的皮膚上,激起雞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