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怎麼可能?!
山是被陣法隱於十萬大山的深山,與世隔絕,哪怕這裡有亭台樓閣,有小橋畫廊,有百千弟子,有仙獸,有靈植,卻還是透著一股出塵的清幽,了無人氣。此處著實是隱世大派,丹門在處,萬丈山峰半遮半掩於雲霧之間,洗去千般繁華,也不知道這些道長們是否有高處不勝寒的孤寂。大概沒有吧,要真是覺得孤寂的話,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不擇手段,卯足了勁往這虛無縹緲的仙緣處擠?
「道友,道友?」見少年在怔怔地走神,眉目間帶著幾分郁色,拿著草黃色傳音符,著青色衣袍的道童小聲喚道,清脆的聲音充滿的疑惑。
荊楚寒聽到人叫,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目光轉向小道童,嘴角勉強露出點笑容來,但他那張臉上的悲意還來不及收攏,這笑容也不大成功,悲憤的表情壓在彎起的唇角上,硬是壓出一個不倫不類來,扭曲得能把小孩子嚇哭。
所幸小道童不是普通小孩子,他既已入了仙門,心智又豈是普通小孩能比擬?他雖然嚇了一跳,但臉上並未怎麼表露出來,見少年回過神來,他似模似樣地作了一個揖,脆聲道:「道友請跟我來,家師祖有請。」
荊楚寒收回自己那不怎麼成功的笑容,還了一個揖,低聲說道:「勞煩小道友。」
他明明一副少年模樣,按理說聲音應該清脆悅耳,但他的聲音卻混了幾分低啞,好似嗓子壞了一般,引來道童再一次忍不住詫異地看向他,轉而想到自己這樣不禮貌,給管事知道怕是要罰的,忙收回了目光,露出一個笑容後走在前頭帶路。
小道童帶著荊楚寒走出大廳,沿著帶有黃色的琉璃瓦木製游廊一路朝前走,七拐八繞,繞了不知多少懸在半空中的假山樓閣,把荊楚寒帶到了一座古樸素雅的廳堂面前後,道童側過身讓出路,輕聲告訴荊楚寒進去便可以了,自己卻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
荊楚寒再次向他低聲道謝,然後自己走了進去。
這廳堂外面看著不大,但裡面卻十分寬闊亮堂,一進來就有一股清雅之氣撲面而來。荊楚寒抬眼馬上看到了大廳裡面坐著的白衣青年,青年正拿著一塊古樸小巧的令牌在把玩。
儘管白衣青年看起來還算是溫和,但荊楚寒敏銳地感覺到了青年身上浩瀚無邊的威壓,走近幾步,荊楚寒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這不是白衣青年刻意給他下馬威,而是境界差距太大,荊楚寒自然而然的反應,荊楚寒心中一凜,這看似青年的白衣修士起碼有元嬰以上的修為,沒想到這衡雲丹門居然會有這麼一個人來接待自己,荊楚寒心裡閃過一絲安慰,現在總不會有問題了吧?想到這裡,荊楚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出聲道:「晚輩拜見前輩。」
白衣青年揮揮手微笑道:「來者是客,不必多禮,你既然拿著祈願令過來,可是有所求?」
見青年這模樣,荊楚寒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高階修士視低階修士為螻蟻,即使礙於天道天劫,輕易不會出手害低階修士性命,但也少給低階修士好臉色,這青年模樣的修士看起來倒是個好相處的人。
「是,前輩,晚輩想請前輩幫忙檢查一下晚輩的身體。」頓了頓,荊楚寒細細地吸了一口氣,用像從牙縫裡擠出來般的艱難聲音開口:「自從……晚輩這一陣子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遍求名醫也找不出緣由,請前輩解惑。」說完荊楚寒又深行一禮,站在一旁忐忑地等待白衣修士的反應。
聽到荊楚寒這話白衣修士略吃了一驚,祈願令是他們衡雲丹門為報答對本門有大貢獻者而發下的令牌,只要持此令牌上門,衡雲丹門便會滿足其一個衡雲丹門力所能及的條件。
上門的持令人中有要求要拜入衡雲丹門門下的,有求丹藥的,有求武器的,白衣修士還是第一次見人有上衡雲劍門求看病的,這實在是有些殺雞焉用牛刀,要知道找名醫的成本可遠比用祈願令的成本低多了,所以即使門中打發這人過來自己這裡,白衣修士已經聽過稟報,再次確認還是微微一驚。
想到這裡,白衣修士仔細端詳起少年來,這少年一席藏青色的半舊袍子,身高已經和成人的高度相差不大,只是看他的身量卻是少年那種骨頭沒有長成的單薄,看起來瘦削又脆弱。少年的皮膚有些蒼白,但眉清目秀的也算討喜,然而眉間有幾分郁色,白衣修士的閱歷在那裡,看得出來少年的確病弱,面上已經有些微微的青氣。
白衣修士上下一打量,心裡有了計較:「小友現在可有練氣期十二層了。」
「稟前輩,晚輩現在的確是鍊氣期十二層。」荊楚寒並不意外白衣修士看穿他的底細,就他這種水平,在元嬰修士般的存在面前如清水般,一望到底。
白衣修士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他是感覺荊楚寒有練氣十二層左右的水平,但鍊氣期十二層已經快接近鍊氣期大圓滿,生機不應該這麼弱才對,然而他觀察這少年的面□□,又沒覺得這少年有中毒或是重病纏身,怎麼那麼虛弱?這就略有些奇怪了。
想到這裡,白衣修士感興趣地對荊楚寒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旁邊來。
荊楚寒猶疑了一下,走上前去,突然他身體一晃,有股柔和的力量壓著他,直接坐到椅子上去。
荊楚寒大驚,身體一僵就要掙扎,白衣修士伸手制住了他:「別動。」他說完,荊楚寒覺得有一股靈力籠罩在了自己身上,靈力過處,荊楚寒身體里那薄薄的一層靈力不由自主地如潮水般退去,自動放棄護主,讓出地方,這靈力看來雖然很溫和,但卻不容置疑,強大到壓得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荊楚寒無奈,只能僵著身子在白衣修士手下等檢查結果。
好一會兒,往荊楚寒身體里輸入靈力的白衣修士不禁微皺起了眉頭,他面色古怪地望著荊楚寒,靈力來來回回至少在荊楚寒身上掃了三遍,最後,他靈力一收,讓荊楚寒重新站起來。
「前輩,我這……」
「你是否服用過什麼特別的靈草?」白衣修士打斷他。
荊楚寒臉色一變,以前遭逢大變,當時他奄奄一息,在危及生命的情況下,他的確服用過一株不知名的靈草,以求能憑裡面大量的靈力救他一命,現在他的確是活過來了,修鍊這麼久之後卻覺得身體越來越不對勁,這靈草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荊楚寒臉色發白,他低聲道:「回稟前輩,晚輩的確服用過一株金色的靈草。」
聽了他這話,白衣修士點點頭:「那你近期是否與人交合過?」
荊楚寒一驚,臉上迅速浮上一層嫣紅,神色又悲又憤,說不出地屈辱,看到他這樣,白衣修士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白衣修士點點頭,有些憐憫地看了他一眼,「那株金色的靈草叫金雀枝,它能在你身體里開闢一個小空間,孕育後代。這等靈草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出世,怪不得你會不知道。」
「你既然服用了這靈草,又與人交合過,那麼,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你會如此虛弱是因為你腹中有了孩子,你身為男身,再加上這孩子有些特殊,孕育孩子不易,孩子主要以你的靈力供養,所以你才會如此虛弱。」
白衣修士這番話不啻於在荊楚寒心頭炸響了一個驚雷,荊楚寒心中又驚又恨,身形一晃險些站不住腳。他想了千千萬萬種可能,卻萬萬沒有想到是這種結果,這叫什麼?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也會塞牙嗎?!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居然會得到這樣一個荒謬的結果?
荊楚寒死死地攥緊拳頭,掌心裡滲出細細的血絲,良久,他才啞著嗓子問道:「前輩,它,它能拿出來嗎?」
等了良久等到這句話的白衣修士定定地看了荊楚寒幾眼后,他搖搖頭:「你腹中是有孩子,但那不是尋常的孩子,準確地來說,那是一顆卵,通俗來講就是一顆蛋,想必和你交合的那位是天妖,他的孩子,哪裡有那麼好殺掉的?」
見荊楚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白衣修士坦言:「這顆蛋的生命力怕是要比你還強上幾分,除非強行破腹取卵。」荊楚寒眼睛一亮剛想說什麼,白衣修士輕輕嗤笑一聲:「只是這樣,你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敢問前輩,就沒有什麼好辦法嗎?」
「辦法也不是沒有,」白衣修士依舊喝著他的茶,不急不躁:「你把它生下來就行了,只不過這個孕育的過程怕是要上百年,你的修為越低,孕育的過程就越久。你還是抓緊時間提高修為吧,要不然它還沒有生出來,你早晚得被吸成人干。」
荊楚寒沉默,嘴越抿越緊,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原本帶著幾分病弱之氣的臉現在稱得上是青白如鬼。白衣修士看他這樣子,心裡倒著實有些奇怪,這少年腹中的血脈是天妖留下來的沒錯,但說是天妖,天妖也分很多種,留下這血脈的天妖應該已經接近妖神才對,對應人類的修為應該有化神期,怎麼這少年好像一點都不知道。
況且這修真界的修為從低到高分為:練氣、築基、結丹、元嬰、渡劫、化神,這堪比化神期修士的天妖怎麼會找上這隻有區區練氣期十二層的少年?
真是奇怪啊,白衣修士目露感興趣的神色,要不是他是丹修,對這方面了解地還算多,他估計也分辨不出來。
「對了,我衡雲丹門也快到收徒的時日,小友要是感興趣不如加入我們衡雲丹門,別的不敢保證,丹藥應該還算充足,起碼供應你腹中這顆蛋所需的靈氣應該沒問題。你要是留下來,到時候入我門下,我還能幫著照看幾分,怎麼樣?」白衣修士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徵詢荊楚寒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