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時全世界都在秀恩愛
徐薇很懂姚佩安。
她絕不是死纏爛打的人,話一旦說絕了,就根本不可能再低頭。身為姚氏集團的負責人,這點兒自矜,她還是有的。
所以在她直言分手之後,姚佩安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挺好的,徐薇想。大家都是成年人,懂禮節,知進退,不會讓對方為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會無意間的回想起,大學時將她堵在操場、廁所、樓梯間、女生宿舍、圖書館、自習室……各種各樣只有想不到沒有她找不到的地方的那個姚佩安。
那時候姚佩安也許還有點叛逆,頭髮染成栗色,左耳打了兩個耳洞,帶著大氣古樸的耳釘,陽光下的金屬閃閃發亮,總能晃花她的眼睛。
那時徐薇曾想,這人怎麼這麼沒眼色,連高低進退都不懂,不知道自己已經對別人造成困擾了么?
而時光荏苒,終於有一天姚佩安悉數學會了這些東西,變得像她想象中的那樣,依然大方爽朗,卻學會了收斂脾氣,虛與委蛇。
學會了,妥協和退讓。
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徐薇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場,然後擦乾眼淚,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還是那句話,貧窮的人連傷春悲秋都不配有。
地球離了誰不轉呢?是吧,所以人也沒有誰離不開誰的。再說,已經被人家拋棄了,姿態就要做得好看一點,至少別讓人心裡也唾棄你。
徐薇的店鋪開在市中心的德貿商廈,說起來當初能拿到這個鋪位,還多虧了姚佩安幫忙。雖然只是租下來,但市中心寸土寸金,這種商鋪大把的人想要,沒有關係是拿不下來的。
這兩年徐薇存了一點錢,其實她是有心將店鋪盤下的,可惜,德貿也不傻,當初開發商廈的時候就沒想過出售,這麼多年價值飛漲,現在就更不可能賣了。
姚佩安倒是建議過她,把存下來的錢再租一個鋪面,開個分店,慢慢做大,總有一天能買下自己的鋪子,甚至買樓也不一定。
但徐薇沒有答應。
那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姚佩安後來也沒有再提。可是現在想想,其實這就是她跟姚佩安之間最根本的區別。
徐薇自己出身普通人家,所求不過小富即安。財產——不管是錢還是房子——總要拿到自己手上,才算是安心。所以掙了錢,要麼存起來,要麼就想買個鋪面,這樣就算將來有個什麼萬一,也算是一條退路。
可姚佩安出身富貴人家,從來只懂得錢能生錢,完全不能理解徐薇這種把錢捏在手裡的做法,純屬是浪費時間和機遇。
只不過彼時兩個人感情蜜裡調油,這些小問題,從來不曾困擾過他們,就算不能統一意見,也能彼此各退一步,相安無事。
但是現在徐薇知道了,這個問題其實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她和姚佩安的價值觀就完全不同,在某些事情上回做出的選擇也南轅北轍。這些東西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終於到了今天。
問題爆發的□□是姚佩安的家人希望她能跟另一個大集團的繼承人聯姻,強強聯合,壯大兩家公司。
姚佩安不想聯姻,但她很贊同強強聯合,發展姚氏。好在紀桐跟她的想法差不多,所以兩個人成了朋友,還進行了不少合作。
但看在其他人眼裡,他們的這種來往,就是對這份婚約的默認。於是在他們沒有注意的時候,兩家長輩已經達成了共識,連婚期都定下了。
姚佩安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或者她對這件事,還有其他自己的考慮,徐薇並不關心。
這件從始至終都瞞著她,最終還是從媒體捕風捉影的報道之中才發現端倪的事情,徹底的點燃了她跟姚佩安之間曾經埋下的那些隱患,然後轟的一聲炸掉。他們的關係自然也無法再繼續了。
和姚佩安分開,徐薇並不是一時衝動,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年少時總以為愛情就是一切,後來才發現,生活中一點一滴的矛盾與摩擦,卻能夠輕易的將那些愛都消弭掉,漸漸生怨。
徐薇到現在還無法否認自己愛著姚佩安,但也只是愛著而已,她已經沒有信心去經營兩個人的未來了。既然如此,她選擇放手。
不是賭氣,不是衝動,也不是報復,只是看清了現狀之後最無奈的選擇。
扯遠了,說回徐薇的店鋪,她當初簽的是五年的租約,因為是第一批進駐的商家,德貿方面算得上是大讓利,租金在當時就十分優惠,更不必說幾年之後的現在。
如果要跟德貿續租的話,租金肯定會上漲一大截。所以徐薇現在十分猶豫,是繼續租這裡,還是自己出去盤個鋪子,也算是置下一點產業。
不過,她很快就用不著糾結了。因為父親打來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徐薇是單親家庭,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心臟病去世了,父親顧慮她的存在,生怕再娶的人對她不好,所以這麼多年堅持一個人帶著她過日子。
徐薇經常聽鄰居們說,爸爸年輕時其實是個火爆脾氣,一言不合就瞪眼睛想打人,很有威懾力的,在他們那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
後來跟母親結婚,才稍微收斂一些。及至徐薇的母親過世,他一力承擔起撫養教育女兒的責任,居然神奇的將一身脾氣盡數收斂,變得溫和持重起來。
所以雖然是單親家庭,但徐薇其實是被寵愛著長大的,父親就是她最堅實的靠山,這才養成了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太計較的樂天性格。
徐薇大學畢業那年,父親剛好退休,開始在家裡頤養天年。因為跟姚佩安在一起的緣故,徐薇對著父親,其實是有些心虛的,所以畢業之後就極少回家了。最長的一次,還是因為跟姚佩安大吵一架,無處可去,茫然中下意識的躲回了家。
爸爸那麼睿智,一定看出自己當時的狀況是出事了,卻從始至終,什麼都沒過問,只是不著痕迹的安慰自己,每天陪著自己聊天,說話,看電視,下棋……不管做什麼都帶著她,住了一兩個月,徐薇才慢慢的緩過來。
從那之後,因為她日益長大而顯得越來越疏離的父女關係,又重新回到了小時候。徐薇忽然意識到,父親一直是自己身後的一座山,哪怕自己長大了,哪怕他已經漸漸老了。
所以這次父親打電話來,言辭含糊,話里話外暗示他的身體似乎有些毛病,徐薇嚇得不輕,立刻收拾行李回了家。對分手的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一直勾勾纏纏的傷感,也就這麼被嚇得幾乎消散了。
結果回到家,卻發現父親精神矍鑠,神采奕奕,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徐薇心中立刻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徐爸爸目光閃動的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兒,笑呵呵的道,「薇薇啊,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爸爸如果用這種語氣說話,往往就是他做了什麼錯事。徐薇立刻警惕起來,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是啊,您突然說起這個幹嘛?二十四還年輕著呢!」
「什麼年輕?」徐爸爸皺眉,「人家說,女人一過了二十五歲,那就是在走下坡路!將來不管是談婚論嫁還是別的,都會越來越不易。爸爸覺得,你現在工作穩定,也該考慮一下家庭問題了,你覺得呢?」
「爸爸你不會是已經有看好的人家了吧?」徐薇瞪著父親。
徐爸爸尷尬的笑了笑,「我也是為了你好。對方是個軍官,人我都見過了,品貌非凡,配得上我女兒!」說道得意處,臉上還露出幾分微笑,顯然對那人真是滿意得不得了。
徐薇無語,「爸,我記得你的職業是中學教師,什麼時候連著保媒拉縴的事也歸您管了?」
「你這孩子!」徐爸爸有些不高興,「你爸爸過問你的婚事,那是保媒拉縴嗎?那是父母之命!你明天就去見一下,滿不滿意的另說。」
徐薇好說歹說,也沒能說服自家老爸,最後只能不情不願的答應去見個面。反正只是見面,到時候說沒興趣就行了。
一回來就面對逼婚這種事,徐薇當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情,也不願意留在家裡跟老爸相看兩厭,便打電話約以前的同學出去玩。
誰知道打了電話才知道,她有兩個同學已經打算結婚了,婚期就定在下個月,而且是兩對新人一起舉辦集體婚禮!
「正想打電話邀請你呢,回頭給你寄請柬。我現在天天忙婚禮的事,估計是沒時間出去玩了,你們玩得高興點兒!」幸福的準新娘連語氣之中都帶著雀躍。
徐薇又打了兩個電話,其中一個跟男朋友一起出門旅行了,另一個剛生了娃沒多久,要在家帶孩子……
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好像都有家有業了。
徐薇撇嘴,真是討厭,好像一分手,全世界的人都在秀恩愛似的。尤其是打開微信圈一看,簡直不忍直視,不是再曬婚姻曬幸福,就是曬娃曬各種買買買……
感覺自己跟社會脫節了似的,這叫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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