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醫院病房中。

佐為正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腦頻幕，手中的滑鼠時不時的移動點擊一下。旁邊擺著的那份豐盛的午餐已經慢慢變冷了，不過佐為完全沒有要去吃飯的意思，他所有的心思此時都集中在了電腦上的這局棋中。

對於電腦圍棋這件事，佐為雖然一向喜歡，但是總覺得拿著滑鼠下棋，沒有手拿棋子下棋時那種真實的感覺，所以他並不沉迷。只是單純的享受這這份下棋的樂趣，因此也不在意電腦那端對手的棋力，偶爾作為在醫院裡打發時間，聊以慰藉的手段罷了。

但是對於今天這局棋，他不得不重視起來，因為這次他的對手很特別。

這個特別的對手就是，sai！

那是過去的自己，是還幸福的待在光身邊的自己！

這時候的自己正如饑似渴的學習著現代圍棋的規則和定石，渴望與人對弈，不斷的從每一局棋中獲取知識，填補這千年來對於圍棋知識進步的空白。

雖然在棋盤中那斷暗無天日的日中里，他也曾今千百次的與自己對弈過，一個人反覆的在腦海中演練著棋局，自己既是黑子，又是白子。用一個大腦思考兩方的對局，其實很難，但也很簡單。

只是沒有想到今天，他居然真的要跟自己對弈了，跟那個過去的自己。

對局的邀請是對方發過來的，他有過幾秒鐘的猶豫，不過很快那種極度渴望的對弈的心情戰勝了這種猶豫，他接下了這個挑戰。

自己跟自己的對局，不是很有趣嗎？

而且他會輸嗎？呵，他現在的情形應該算是踩在過去那個自己肩膀上了吧，比過去那個自己擁有了更多的時間，經歷了更多的對弈，甚至是更加接近了神之一手，他怎麼會輸給那個自己呢！

就讓他看看現在的自己成長到什麼程度了吧？雖然自己佐為當事人，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但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大概更加容易看的分明吧。

棋局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佐為可以感覺對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試探自己，他其實完全可以想象那個sai的心態。一個棋路跟自己一模一樣，實力也許更加高深的對手，總是很值得探究的不是嗎？如果換成自己，大概也會用這種方法來試探對手的深淺吧。

不過總是試探可不行，自己可是準備要發動進攻了，希望不要讓他失望啊，過去的自己！

在開局大半個小時之後，佐為終於決定結束之前相互試探的溫吞狀態，發起了攻勢。他直接將黑子放到了白子地盤最鞏固的左上角，開始爭地盤了！

棋神寶貝和sai都是近期網路上的紅人，他們的對局自然是吸引了很多人的。

世界圍棋網本來只是個小眾的網站，用戶人數並不多，並且大多還不是活躍賬號，只是偶爾上來下棋打發時間而已。但是當有人發現棋神寶貝和sai對上的時候，真是引發了一次網路大地震。朋友招呼朋友，棋友呼喚棋友，呼朋引伴，成群結隊的，大家都一股腦的衝進了網路中，圍觀這兩大網路高手間的巔峰對決。

僅僅開局這半個小時，虛擬棋室里的圍觀人數已經從幾十個驟增到了兩千多人，並且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不過幸好進入虛擬棋室觀看的人數是沒有限制的，才沒有發生真的擠爆伺服器的事情。

在兩大高手慢悠悠試探的半小時里，圍觀的觀眾們已經集結了一批人，前排沙發板凳就位，花生瓜子齊備，就等兩人開打了。

不管是像森下門下幾人這樣巧合的碰上的，還是被朋友從睡夢中吵醒的，或是特意等著圍觀的。總之這個時候，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其他的事情，專註的守在電腦前，等待著這場曠世之戰的到來。

當棋神寶貝首先出招的時候，開啟攻勢的時候，電腦前觀戰的各位都是齊齊的吸了一口氣，終於出手了！

對於發生在周圍的這一切，對局的兩人都是不知曉的，他們正全神貫注的投入到對局中，不會分心給其他任何事的。

當佐為首先進攻之後，正在網吧中的進藤光和sai也緊張起來了。

「吶，sai，這個棋神寶貝的棋力到底怎麼樣啊？」進藤光看sai突然嚴肅的表情，有點好奇的問道，「很強嗎？我總覺得他的棋路很熟悉，你說像誰的呢？」

「像我。」sai站在進藤光的身後，看著電腦上的棋局，眉頭緊皺。

「唉，還真是，跟你真的很像，難怪我覺得熟悉呢。」進藤光一看果然是，棋盤上黑子和白子交錯著，但是這種莫名相似的感覺，就好像出自同一人之手一樣，真的會有兩個人有那麼像的棋路嗎？

「從剛才我就一直在試探，發現這個人的棋路與我根本就是如出一轍的，真要說不一樣的話，大概就是有些地方他比我處理的更加圓滑周密一點吧。」sai有點沉重的說道，這種就像是自己跟自己對弈的感覺，真的有點奇怪，這個棋神寶貝到底是誰呢？

「你的意思是，這個棋神寶貝比你更強對嗎？」進藤光問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不如投降吧，我肚子都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不，我要下，阿光。」sai很堅持，「雖然不一定能贏，但是我要下完這局棋！」

「好吧，那你快點啊，我都餓了。萬一我頭昏眼花放錯棋子，你可不要怪我。」進藤光有點不太開心的說道。他在圍棋社跟筒井學長下棋下的好好的，卻因為sai突然棋癮發作，只能過來下網路圍棋了，誰叫他的身份不能泄露呢，也只有虛擬的網路才能掩藏sai的蹤跡了。

「阿光，你怎麼可以這樣~」sai包子臉，控訴的看著進藤光，「阿光自己就要成為院生了，以後可以一直一直地下棋，還能成為職業棋士。而我卻好久好久沒有下棋了，你連這點小小得願望都不肯滿足我，阿光是大壞蛋！」

「好啦，快點過來啦，下完這局就回去。」進藤光本來就是開玩笑的，想要逗逗突然變得沉默的sai，沒想到反而成了sai嘴裡的壞蛋，他拿起滑鼠，「來吧，你說哪裡，我就下哪裡，你可不要眼花了，輸棋了怪到我頭上。」

「嗯嗯，十一之三。」sai用摺扇點了下頻幕，他還需要再確定一些事情，讓他看看對手會如何回應他吧。

不需要回應對手的那步進攻嗎？進藤光心裡有點疑問，不過觀棋不語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既然這是sai的棋局，他自然有他的想法，進藤光只得照著sai的指揮，將棋子放在了十一之三的位置上，並不理會對手在左上角的那手進攻。

「居然不理會我的進攻嗎？」佐為看到了白子的回應，自語道，「你還想試探什麼呢？我的棋可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因為我就是你，我的棋就是你的棋！」

佐為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繼續進攻，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點是他一直都奉行的準則。

「哇哦！sai居然對棋神寶貝的進攻避而不見，有意思。」身在大洋彼岸觀戰的約翰孫驚呼連連，「這可不是他平時的風格，難道說他怕了？」

「也許他有更好的應對之策吧，我覺得sai不是輕易會退縮的人，我們還是繼續看吧。」他的朋友對應道。

「也是，今天的棋神寶貝還是這麼神勇啊，你看，他又進攻了！」約翰遜恨不得站起來給棋神寶貝鼓掌了，不愧是他的偶像。

「阿光，六之十五！」sai看著黑子的路數，終於下定了決心。

「是！」終於對上了，不用迴避對手的挑戰，這才是他認識的sai嘛，進藤光心中微微鬆口氣，將白子放在了對應的位置上。

「終於來了！」終於得到了對手的回應，佐為也來了精神。他也緊接著落子，仍然是進攻的姿態，毫不留手的開始瓜分白子左上角的地盤。

「光，七之十六。」左上角的地，他是不會放棄的，你會怎麼爭奪呢？神秘的對手。sai在心中默默的想到，如果對手真的跟他一樣的棋路，那麼後面的棋步他都是可以大概猜測出來的。但是總覺得藏在網路中的這個對手，像是一個更強大的自己，橫亘在面前，自己真的可以超越嗎？

兩人開始了你爭我奪的焦灼狀態，相似的棋路，相似的布局，甚至是相似的思維，讓這局棋顯得更加的錯綜複雜。一個人走一步棋，對手就已經幫你想好了下一步棋的位置，甚至後面好幾步棋，對手都幫你考慮到了，這樣的對局真的還可以繼續進行嗎？

「哦，天啊！這真的不是一個人的對局嗎？」和谷都快把自己的頭髮抓亂了，「這...這分明就是左大腦對右大腦，左手對右手的戰爭嘛！天啊，快來打醒我吧！」

「打醒你！」森下一巴掌拍在和谷的腦袋上，吼道，「安靜點，好好過來看棋！」

「老師，我不行了，雖然我拚命的告訴自己棋神寶貝和sai不是同一個人，但是真的是太像了。以前還只是覺得像，並沒有這麼直觀的感受。但是像今天這樣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對局的時候，我才知道，已經不是像不像的問題了，而是，這分明就是一個人啊！」和谷捂著腦袋上的大包，趴在地板上，有氣無力的分辯道。

「如果藤原佐為是棋神寶貝，那麼sai又是誰呢？誰呢？」和谷快要魔怔了，「如此相似的棋路，真的不是一個人嗎？」

「起來，過來好好看著！」森下將和谷拖起來，坐道自己旁邊，「看著，這兩人的棋路雖然很像，但是仔細研究還是有點不同的。」

「哪裡不同？」和谷看著自己老師。

「雖然都是秀策流，但是深入看的話，差別還是有的。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sai就像是秀策重生后在學習現代定石一樣，從手法看，sai的秀策流明顯更加古老一點，像是未進化完成的現代秀策流，而棋神寶貝則像是進化完全版的秀策流下法。這點，你們看出來了嗎？」森下解釋完后，看著自己的幾個弟子，問道。

「確實，老師這麼一說的話，還真是有點這種感覺了。」白川點頭，道，「我雖然不學習秀策的棋譜，但是明顯看出棋神寶貝的秀策流跟現代圍棋結合的更好一點，似乎他的贏面更大吧。」

「你是說棋神寶貝比sai更強嗎？」芽木捶胸頓足地問道，「我前段時間可是剛輸給sai，本以為他就是網路之神了，沒想到棋神寶貝居然更加厲害啊，你們說他真的是個小孩子嗎？讓我死了算了！」

「吵什麼，繼續看，結果還未知呢？」森下制止了弟子們的吵鬧，繼續看棋了，「雖然目前的盤面是棋神寶貝更有優勢，但現在才剛中盤而已，也許他不小心失誤了呢。」

「卧槽！真的失誤了！」森下剛說完前面一句，就發現頻幕中黑子走了一步爛棋，一下損失了好大一片地，黑子白子的局面一下子就反轉了。

他什麼時候有烏鴉嘴這種屬性了，森下茂男看著這個盤面，深深的沉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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