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在盯著我
那躍出水面的黑影，看起來很瘦弱矮小，但卻挺著大肚子。是水怪，中午遇到的那隻，它雖然四肢短小，但爪子格外長，在水裡的速度非常快。
我有點納悶，以我師傅的實力和做事風格，應該早就制服了水怪才對，難道師傅沒接到我的報信？
剛才水怪是從河中央躍出水面，並沒有碰到田欣，她應該是自己驚慌失措，然後失足掉進了水裡。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毫無準備，只能倉促間拉住朝河邊跑的小磊。田欣水性還不錯，短暫的驚慌之後，已經努力游到岸邊，抓住岸上的雜草往上爬。
「撲騰！」水怪再次躍出水面，此時它已經距離田欣非常近。
「快，快點爬上來！」我急切的催促道。
我可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生死危機的關頭，我真的很想衝過去拉起田欣。可惜小磊的反應很激烈，拼了命的往河裡沖，我實在是撒不開手。
「嘩啦嘩啦……」河裡翻出白色浪花，水怪露出個腦袋，速度驚人，眼看著就要衝到岸邊。
「鬼啊，救命啊！」田欣也看到了水怪正在接近，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嚇的大喊大叫。
人的求生本能是很強大的，河岸剛才被水花濺濕，十分光滑，田欣試了幾次都沒爬上來。但被水怪驚嚇之後，田欣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竟然一躍衝上岸。
「爸爸，我要去找爸爸！爸爸，你別走，你答應以後都在家陪我的！」小磊突然哭的撕心裂肺，對著我的手腕咬了一口，努力想掙脫我的控制。
「嘶！」我疼的倒吸了口涼氣，這小子還真捨得使勁啊。
田欣雖然勉強爬上了岸，但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我不能再拖下去，必須趕緊把她拉回來。我一狠心，一掌劈在小磊的後頸處，讓他暫時暈過去。
把小磊平放在地上之後，我看到田欣竟然掙扎著站了起來。但在光滑的岸邊她又不敢亂動，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生怕再次滑下水中。
「神棍，快來救我，鬼來抓我了！」田欣沖我揮了揮手，大喊道。
聽起來田欣沒我想象中那麼害怕，而且她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興奮？好吧，我還是堅定的認為她是被嚇怕了，聲音才有些顫抖。
我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河邊，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水怪已經衝到河岸邊，猛然躥向田欣！
「救我……」田欣話說了半截，水怪已經抓住了她的小腿，用力一扯，田欣砰然倒地。
「抓緊我，快！」我猛地一躍，撲倒在地，勉強抓住了田欣的手。
讓我吃驚的是，田欣的臉上竟然帶著笑容：「哎呀媽呀，神棍，趕緊拉我上去啊，我的腿都快被扯斷了！」
這哪是一個膽小的女孩子該有的表現，恍惚之間，我差點以為自己跟村裡的小夥伴在死河邊玩水。
小時候雖然我一直體弱多病，但經過師傅這麼多年的調養，我的身體遠比正常人結實，力氣也不小。只可惜我要面對的是力量堪稱恐怖的水怪，這場拉鋸戰我明顯沒有任何優勢。
也就十幾秒的功夫，田欣的大半身體都已經沒入水中。我咬緊牙關的堅持著，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快被抽空，也只是起到減緩她落水的作用而已。
「算了，神棍，快鬆開我，不然你也會掉進水裡。其實，鬼也沒什麼可怕的。」在河水淹沒到田欣的肩膀時，她很突兀的說出這麼一句，抓著我的手漸漸鬆開。
話剛說完，水已經淹沒到田欣的鼻子附近，田欣沒法繼續說話，微笑著沖我搖了搖頭。我渾身一顫，大吼道：「別放手，堅持下去！」
現在到底還有什麼堅持的意義，我也說不上來。但我知道，放棄就意味著她要被水怪拖入水中，最終成為一具浮屍，而我不想看到這種結局。
扭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磊，他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而且離河岸不太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伸手撿起剛才被丟在身邊的桃木劍，我咬了咬牙，毫不猶豫的跳進河裡。
這已經是後半夜，河水早就冰涼，我被刺激的打了個寒顫。我的水性沒的說，從小在死河邊長大，哪有不會游泳的後生？
自打跟著師傅，我的身體漸漸結實，每到夏天，我幾乎每天都會來河裡撲騰幾個小時。師傅對我玩水的事並不反對，反而讓我多練練游泳，能強健體魄。
不過這遠遠不夠，在水裡能使上的力氣很小，跟水怪抗衡明顯是不自量力。轉眼間田欣已經被徹底拉入水中，冒出一連串水泡。
我朝著田欣消失的地方，一個猛子紮下去，瘋狂的揮舞著桃木劍。這次的好運氣沒再眷顧我，桃木劍根本挨不了水怪的身。
「阿噗……你瘋了，下來幹什麼……」在我憋不住，露出水面喘氣的時候，田欣也短暫的露出水面。
不過她這次出現，已經在十幾米之外。她露面的時間極短，隨後又被拉入水中，我不得不趕緊往她消失的地方游去。
可是等我游過去，田欣竟然又在更遠的地方露了面，這次她沒了說話的力氣，大喘氣了幾下之後就消失在水中。
水怪這是在玩我？按照師傅的說法，水猴子之類的水怪，在抓到人之後，會迅速拖入水底，讓人窒息而亡。
可這隻水怪好像並不急於讓田欣喪命，拉著她越游越遠。我並不知道水怪的想法，只能很被動的跟在它身後往前游，只要田欣還有救，我就不想放棄。
「喵嗚……」
眼看著田欣離我越來越遠，我正心急如焚，卻突然聽到岸邊傳來貓叫聲。回頭看了一眼，我的心瞬間懸到嗓子眼，那隻肥碩的黑貓正趴在小磊的身上！
我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這黑貓時的情景，當時它剖開了那具屍體的腹部，濺了我一臉血。我心裡很掙扎，現在是不是應該回去救小磊？
一瞬間的掙扎之後，再看向田欣，她已經徹底消失在夜幕中。沒辦法，水怪的速度太快了，不知不覺已經甩開我好幾百米，現在根本追不上。
我心裡泛起一陣無力感，如果是師傅出手，一定不會這麼慘烈吧？還是怪我太弱了，小磊和田欣任何一個人出了意外，我都會很自責。
眼下的情況，我只能暫時放棄田欣，氣喘吁吁的往岸邊游。該死的黑貓，它又想幹什麼？難道它跟水怪是一夥的？
「給我滾開！」
好不容易游到岸邊，爬上岸之後我已經快要筋疲力盡，握著桃木劍的手都在發抖，一步步走近小磊。
也不知道黑貓能不能聽懂我的話，它又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喵嗚！」
緊接著，我聽到了嘈雜的叫喊聲和慌亂的腳步聲，好像是有人過來了，一直在叫著小磊的名字。黑貓緩緩起身，從小磊身上跳下來，順著河岸往下游，也就是田欣被拖走的方向走。
我愣住了，它是什麼意思？在往前走了幾米之後，黑貓突然扭過頭看了我一眼，它又在笑，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對我的輕視。
「你到底想幹什麼？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我的情緒有點失控，大喊道。
喊完之後我就後悔了，貓就是貓，怎麼可能會回答我的問題？黑貓沒再叫，加快了速度，幾個跳躍，身影已經融入了夜色之中。
「小磊啊，你在哪？趕緊回來吧……」這是老李頭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我還聽到另外一些熟悉的聲音，比如李庄的村長，還有縣刑警隊的曹隊長。他們好像都在一塊，正往河邊趕。
「哎呀，那是我們家小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沖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身材佝僂的老李頭。
他腳步踉蹌的撲在小磊身上，先是哭了兩聲，在發現小磊還活著的時候，欣喜的抱起小磊，笑中帶淚。
曹隊長在看到我的狼狽樣之後，有些詫異，焦急的問道：「田欣呢？她是不是也來了？」
提到田欣，我面色一黯，把剛才發生的情況大致的說了一遍。曹隊長一聽，急了，拔腿就順著河岸往下游跑。
「等等我，我跟你一塊！」我抹了把臉，跟了上去。
曹隊長並沒有拒絕我，但臉色很不好看。這會我真沒太多力氣，一路上好幾次都差點腿一軟摔倒，但我還是堅持著跟在曹隊長身後。
再怎麼說，田欣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水怪帶走，這件事我不能不管。大概十幾分鐘之後，曹隊長突然大叫了一聲：「快，跟上那隻貓！」
朝著曹隊長指的方向看過去，之前那隻肥碩的黑貓正在我們前方几百米處，腳步輕盈的沿著河岸往前跑。
我咽了口吐沫，反駁道：「不行，我們必須離它遠點，它很危險！」
曹隊長扭過頭，很詫異的看著我：「那應該是田欣抱來的貓吧？貓都是很有靈性的，剛才如果不是跟著它，我們根本不會找到河邊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事實上他也沒準備聽我的解釋，自顧自的往前跑。我很疑惑的又看了看那隻貓，它終於停下了。
但讓我發憷的是，它的主人又現身了。一襲紅色旗袍，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雖然隔著好幾百米的距離，我依然清晰的感受到，那個女人在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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