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藝真從黑暗中醒來,頸脖處隱隱作痛,雙手雙腳被緊緊地捆綁著,冰冷的地面上寒意順著四肢侵入體內,整個人動彈不得,藝真眨了眨眼睛,意識徹底清醒了過來,她這是被綁架了?昏暗的燈光下,目之所及的地方一片模糊,斑駁的牆壁,空蕩蕩的房屋,什麼都沒有。
「醒了?」粗啞的男子嗓音突然響起,藝真循聲看去,卻是角落陰影處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見藝真睜開了眼睛便慢慢走近,長相周正,眼神犀利,怎麼看都不像是綁匪,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藝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她擔心的不是自己會不會遭遇不測,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裡,最多就是綁架勒索,她最擔心的是有人藉由她的失蹤生事,比如韓易生之流。
不對,說不定這次綁架就是韓易生謀划的。
怎麼辦?手機不在身邊,不能報警,也沒有辦法通知林秘書,不知道聖賢歐巴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蹤。
「你是誰?!」藝真力持鎮定地質問。
沉默。
「你是韓易生派來的?」雖說鑽石集團在商場上的對手不少,論陰險狡詐,韓易生無疑是運用得爐火純青的,但在這樣敏感的時候綁架雖然最省事同時也是最不明智的,只要她一出事,矛頭會最先指向韓易生,這樣的做法太不像他的風格了。
沉默。
這是打算沉默到底了嗎?如果不是手被綁著,藝真真的很想扶額嘆息,「沉默是金」什麼的是她最討厭的詞。
「我餓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藝真打算先把肚子填飽然後隨機應變。
一頓飽餐過後,藝真心裡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開始思考自救的可能性。
「嘭!」大門被粗魯地踢開,一個瘦高男子大步走了進來,在粗壯男子耳邊小聲的說著什麼,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藝真的方向,看樣子是針對她的打算。
一分鐘后,藝真被粗魯地架了起來,眼睛被蒙上,被兩個綁匪夾帶著朝門外走去,最終扔上一輛轎車後座,這是要轉移「陣地」了。
汽車啟動的聲音,馬達運轉的聲音,長短不同的汽車鳴笛聲,腳步聲,說話聲,嬉笑聲……藝真感覺他們正經過的地方應該是鬧市,她想不出首爾有哪個地方會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還如此熱鬧的。車內很安靜,安靜得甚至能聽到綁匪的呼吸,駕駛座一個,身旁一個,沉默在車內蔓延,藝真突然一陣心慌,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下一刻,天地斗轉,伴隨著劇烈的撞擊,全身一陣劇痛過後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慢,藝真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停留在腦海里的唯一畫面便是那個微抿著薄唇笑得靦腆的男人——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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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黑暗,仿若自成一地,除了死寂便什麼都沒有了,藝真漫無目的地徘徊著,似乎什麼都記得卻又什麼都不記得,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去,回到那個有人在等著她的地方。
「……藝真……藝……真……醒醒……求你了,醒來好不好……藝真……」低啞的聲音里飽含著哀求,仿若失去伴侶的孤狼,深情地呼喚著。
藝真突然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掙扎著要從這片黑暗裡出來,一次又一次地碰壁,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那聲音漸漸消失,她有些慌了,鼓足全身力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醒了!呀西,臭丫頭終於醒了!」屬於女性的尖細嗓音突兀響起,藝真不堪其擾地緩緩睜開眼睛,全身的疼痛如期而至,此時的她虛弱得連一個小孩的力量都無法抵抗。
「歐尼?」
金妍兒狠狠地點了點頭。
「好吵……」輕輕淺淺的鼻音,似乎隨時會消失。
金妍兒鼻子一酸,伸向藝真的魔爪一頓,咬牙切齒地想,沒良心的臭丫頭!看似兇狠的動作落在她臉上卻很小心,好一番揉捏后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嘴裡說著口是心非的話,「你個臭丫頭,竟然還嫌我吵?!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你這是半輩子沒睡過覺怎麼的,讓我們為你擔心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啊,虧得人家聖賢歐巴不嫌棄你,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歐巴?」為什麼沒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金妍兒翻了個白眼,她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頂著倆黑眼圈站在她面前不關心一下,就記得她的歐巴,真是一隻小白眼狼!
「剛剛死活勸他回去梳洗一下,這會兒應該快來了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金妍兒的話音剛落,病房大門就被粗魯的撞開,衣衫不整的崔聖賢面帶驚慌地奔了進來。
「真的醒了?」
「歐巴……」藝真面向他的方向,語氣平靜得有些怪異,而沉浸在喜悅里的崔聖賢和金妍兒沒有一個人發現。
崔聖賢激動地看著一臂之遙的女孩,恨不得緊緊地把她嵌進自己的胸懷裡,讓她與自己合而為一,再也不分開,同時又無比的慶幸,她終於醒了!真好。
「我,是怎麼了?」慢慢的適應了無處不在的疼痛,藝真覺得自己的疼痛神經已經麻木,才想起她似乎出車禍了……所以說,她這是差點兒被撕票了?
到底是誰策劃的這起綁架呢?公司怎樣了?韓易生做了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
通過金妍兒的詳細解釋,藝真終於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原來所謂的「綁架案」其實是公司里那群閑著沒事幹的老狐狸為了考驗她的緊急應變能力以及解決危機的綜合能力而策劃的一出「假綁架案」,車禍是意外,韓易生派人在車上動了手腳,導致剎車失靈,撞上一輛大型卡車,車內的兩個「綁匪」一死一傷。
「……車禍的事被大肆報道,韓爺爺也應該得到了消息,公司的事不用擔心,林秘書和鄭特助會幫你的,好好養傷吧。」金妍兒把棉被往上拉了拉,蓋到了她的下巴處,難得溫柔地說。
「……我守著你。」崔聖賢緊緊地握著藝真的手親了親,眸底的溫柔幾乎要溢了出來,鄭重其事地保證。
「歐巴……」
「嗯?」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你說。」
「我,看不見了……」清醒后,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看似坦然接受,也許是經歷的事情多了,藝真表現得很淡定。
病房裡如同被按了靜音鍵一般陷入死寂,而後便是一陣兵荒馬亂,金妍兒手中的保溫杯掉在地上把地板砸了個窟窿,崔聖賢握著她的手力道突然增強幾乎要把她的手骨捏碎,而病房門口剛想推門而入的小白則跌跌撞撞去找醫生……
「我沒事……」
沒有人信她。
藝真無奈地笑了,她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大家的神經都綳得很緊,這次被「綁架」更是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她的信任值已經降到最低,要他們相信她沒事可不是容易的事。
她何嘗不是這樣,表面上淡然自若,一個身體健全的人突然失去光明,怎麼可能真的淡然,真的無所謂,只是習慣了逞強,便真的覺得自己無堅不摧,自欺欺人罷了。
其實,她很想哭的。
可是,驕傲也好,矯情也罷,她只是不想讓自己在意的人擔心。
「……輕微腦震蕩導致暫時性失明,不用擔心,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這是醫生的原話,不管是安慰還是事實如此,藝真只能暫且相信了。
金妍兒被她趕回去休息了,而崔聖賢卻怎麼都不肯走,身體蜷縮在病床旁的一張窄窄的陪護床上,右手緊緊地抓著藝真的手,即使早已睡著卻依然不肯放開,緊皺的眉頭暴、露出他的不安,彷彿陷入夢魘,心神不安。
當一個人失去光明,會是什麼感覺呢?
藝真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久久無法入眠,眼神清亮,瞳孔卻沒有神采,縱然心底思緒翻湧,面上依然平靜,宛若那死寂一片的死海,無波無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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