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張揚的板磚
張揚幽幽的醒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四周,這裡是一間病房,四周的牆壁除了白還是白。
拿起枕頭,張揚靠在了床上,他眯眼回憶起自己是怎麼進醫院的?
他是高三學生,有一次在學校聯歡會上無意間看見在台上表演節目的郭青青,他當時就呆了。
郭青青長相甜美,她表演的節目是孔雀舞,那曼妙的身姿,在她不經意的扭腰抬手間,散發著無窮的魅力。
少年的心在剎那間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從此他的心裡烙下了郭青青的倩影,那倩影伴隨著他很長一段時期,怎麼都揮之不去。
張揚知道他是喜歡上了郭青青,可是他不敢向她表白。
郭青青在學校里就如同她在聯歡會上跳的那個孔雀舞,優雅、美麗而驕傲,學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她。
這些人里有前途光明的學霸,也有長相帥氣的高個男生,更有家財萬貫的富家子,可是他們對郭青青的追求,無一不在其面前,折戟沉沙,落了個失敗的下場。
張揚長得耐看,可他家裡條件普通,學習成績也只不過在中上,那麼多人失敗了,他沒有信心、也沒有用勇氣去接近在他眼裡高不可攀的郭青青。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高考臨近,直到昨天早上,坐在他旁邊的王雪芳突然告訴他,郭青青知道他喜歡她,之所以會拒絕那麼多人的追求,就是因為他的緣故。
王雪芳和郭青青關係極好,兩人在學校里親如姐妹,她和郭青青如此熟悉,說的話不應該是假的。
張揚當時欣喜若狂,可接下來王雪芳又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郭青青很討厭馬濤,她想看看你到底對她有多喜歡。
馬濤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家裡條件非常的好,他爸爸是一家公司的老總,套用時下流行的一個詞,馬濤是典型的高富帥。
郭青青討厭馬濤,這在學校里幾乎是眾人皆知的事,經常有人看到兩人鬥嘴,最嚴重的一次,郭青青還被他氣哭了。
現在郭青青想知道他有多喜歡她,沒有什麼比幫她出氣,將馬濤痛打一頓來得更有說服力。
張揚想到就去做,他告訴了王雪芳行動的時間、地點,於是就在昨天的下午,他拿了一塊板磚在學校門口外從後面打向馬濤。
他下手很輕,大家都是同學,只是幫郭青青出口氣,沒必要那麼認真。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馬濤好像早就預料到他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下手。
他的手剛舉起,馬濤就一轉身,抓住了他的手腕。接著從他手裡奪過板磚,狠狠地往他頭上來了一下。
張揚當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中,他好像看到了郭青青的倩影。
他以為郭青青跑過來是為了他,可是他錯了,郭青青跑到了馬濤的身邊,神情有些緊張地問他有沒有傷著?
那一刻,張揚的世界里陷入了絕望的黑色。
郭青青喜歡的人是馬濤,兩人鬥嘴,無非是男女之間的情調,郭青青之所以會被氣哭,只不過是因為兩人之間的小矛盾,而他則成了兩人之間和解的炮灰。
他被耍了,被打傷他的馬濤耍了,被他所信任的王雪芳耍了,還有,就是他暗地裡喜歡的郭青青,那個高不可攀,驕傲美麗如孔雀的女子。
想到這兒,張揚轉過頭,他現在的大腦無比的清晰,視線落在了床頭邊桌子上的一隻茶杯。
那隻玻璃茶杯彷彿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破壞,竟然在沒有受到物理攻擊的情況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無聲的龜裂,裂紋越擴越大,最後呯然一聲悶響,玻璃杯碎了。
張揚輕嘆一聲,移開視線,恨意由於玻璃杯子碎裂消散了不少,他被子底下握緊的拳頭,也慢慢的鬆開了。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張揚目光一凝,隨手揮了揮,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玻璃渣子被風捲起,無聲的飄向窗外。
接著張揚放下枕頭,迅速躺下,然後閉上眼睛。做完這一切,外面的人才剛剛到門口。
門外的人進來了,假裝昏迷的張揚聽到一個熟悉而憤慨的聲音。
「兒子被人打了,對方家長連看都沒來看,學校方面也不給個解釋,難道就這樣算了?」
那是母親的聲音。
「我問過他的同學了,說是兒子先動的手,是他有錯在先,對方只不過是正當防衛。」父親頹然的道。
「我兒子什麼性格我會不知道?像你一樣,老實木訥不說,就算是動手,也多半是推人家一下,現在人家把他打成這樣,總得給個說法。」
「唉……」張學天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打聽過了,打他兒子的是一個叫馬濤的學生,家裡是做生意的,據說做的還很大,他父親也跟學校領導認識,這樣的人家他們是惹不起的。
張母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再看看滿臉愁容的丈夫,她搬過一張椅子,對著兒子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這一家三口都是好脾氣,人善被人欺,有什麼委屈他們都往肚子咽,當初張學天給兒子取名張揚時,就希望兒子能夠不像他那樣窩囊。
可結果張揚的性格如他,一樣的好脾氣,一樣的習慣為他人著想。
「哥,姐,我聽到揚子被打了,他傷得重不重,是誰幹的?」
從病房門口急匆匆地走進來一個靚麗的身影,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歲左右,長發披肩,膚白貌美。
這個年輕女子是張揚的小姨,她就住在張家的隔壁,平時兩家你來我往,關係極好,時間久了,一個人孤身在外的她,就認張學天夫婦兩作哥哥姐姐,她也就自然的成了張揚的小姨。
與張揚父母不同的是,杜冰雁看似性格溫柔,那是在沒有惹到她的情況下,萬一招惹到她了,她就會像小野貓兒那樣伸出她鋒利的爪子,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冰雁,別問了,對方來頭大,又找學校領導說情,這件事、這件事就算了。」張學天艱難的開口,他就算再窩囊,有再好的脾氣,可事情發生在兒子身上,也由不得他不動怒。
可動怒了又能怎樣呢?多年的習慣讓他早就養成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處事方式。
「哥,怎麼能這樣算了?揚子到現在還沒醒,事情可大可小,萬一傷到了大腦,他的前途可就毀了。」
杜冰雁這麼一說,張母的眼淚掉的更厲害了,張學天聽了,也是心頭一緊,醫生只說兒子是輕微腦震蕩,可他到現在還沒醒,誰知道是不是收了對方的好處,故意把病情說的輕,好讓他們不再追究。
3人的目光齊齊地落在張揚略顯蒼白的臉上,讓他們齊齊鬆了一口氣的是,張揚眼皮跳動,慢慢的睜開了他的眼睛。
「爸,媽,小姨,剛才你們的話我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放心,我沒事。」張揚故意聲音微弱地說。
「揚子,是誰打你的,告訴小姨,小姨替你做主,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做戲就做全套,張揚對著小姨牽強的笑了笑,假裝無力的搖了搖頭:「不用了,小姨,是我活該,這一板磚我沒白挨,它讓我清醒了,以後我會把精力全部放在學習上。」
杜冰雁不清楚事情的經過,可看張揚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料定事關他的自尊心,所以他才不想說。
十*歲的大孩子,心中肯定有他的秘密,揭開了有可能讓他尷尬。
想到這兒,杜冰雁也不追問,走過去摸了一下張揚的額頭,對著他溫婉的笑了笑:「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然後轉身去叫外面的醫生。
不一會兒,醫生就進來了,對著張揚做了一番檢查,隨後側身對張學天夫婦道:「你們的孩子恢復得很好,不過為了慎重起見,還是留院觀察幾天。」
「醫生,我沒事了,想出院。」張學天還沒有回話,張揚先一步開口了,住院就意味著花錢,家裡條件普通,張揚不想給家裡添加負擔。
醫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說沒事就沒事,小夥子,不是我嚇唬你,腦震蕩這種事,容易反覆,而且有可能留下後遺症。」
張學天聽了,瞪了張揚一眼,回過頭帶著歉意對醫生道:「劉大夫,你不要生氣,小孩子不懂事,你說什麼,我們都聽你的。」
劉大夫的下巴微微抬起,鼻子里嗯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病床上的張揚又
道:「爸,我真的好了,馬上要高考,我還要趕著複習,不想再住院了。」
張揚說話口齒伶俐,而且條理清晰,的確好像是好了。
腦震蕩的臨床反應,是大腦眩暈,反應遲鈍,在別家醫院做護士的杜冰雁插話進來:「哥,楊子說的話也有道理,反正家離醫院不遠,萬一有什麼反覆,也可以及時去醫院。」
有些醫院為了效益,往往會把小病當成大病治,各種檢查下來,一個感冒都能花上上千,外行人或許不了解,杜冰雁卻是清楚的。
就在張學天猶豫之際,劉大夫冷冷一笑,忽然對張揚道:「81乘以90是多少?」
劉大夫問得很突然,普通人在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會有一小段時間的愣神,然後再去想答案。
而這個過程大概需要3秒,劉大夫問話的時候,心裡就做了決定,3秒過後,他就會報出答案,到時候張揚就會給人留下反應遲鈍的假象,那時他即使是真的好了,也變成沒有好了,他劉大夫的權威,容不得挑戰,尤其是在叫他來的大美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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