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瘋狂一把

張揚可不認為郭青青的不喜不悲，是到了佛家的大自在境界，她正值豆蔻年華，怎麼可能看破塵世間的繁華。

那麼剩下來就只有一種可能，郭青青患上了抑鬱症，而且是嚴重的那種。

她還在看書，還想著要學習，那證明她的抑鬱症還不算太嚴重。

張揚心裡這樣安慰自己，可是當他看了一眼郭青青手上的書，他就眼前一黑。

郭青青手上拿著的語文書，是倒著的，她這哪裡是在看書，分明只是擺個樣子。

「郭青青，我知道現在學校里流傳著對你不好的流言蜚語，我也知道它給你帶來了巨大的困擾，可你這樣子，自我拋棄，對得起花錢送你來學校的父母嗎？你這樣，只會讓傷害你的人暗地裡偷笑，讓愛你的父母掉眼淚。」

昨天傍晚在公交車裡的一幕浮現在張揚面前，郭青青的父母讓她出來散心，顯然也是察覺到了女兒的不妥，由此可見，他們對女兒的關心。

可他們還是低估了流言蜚語的威力，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郭青青在學校里的遭遇，否則他們就不會任由郭青青一個人出來，而是隨身陪同了。

「謝謝你，我有時候很任性的，只想著自己，沒有考慮到我爸媽。」郭青青對著張揚笑了笑，手裡倒著的書本她也正過來。

張揚暗暗鬆了口氣，他的話似乎讓郭青青清醒過來，這是不是代表著郭青青以後不會幹傻事，努力的學習，然後考上一所名校。

張揚希望郭青青振作，這樣他也就不會背上道德的十字架。

「二班的窩囊廢，這裡是五班，不是你的地，從哪裡來，就滾回哪裡去。」

張揚在二班，不用問，身後的聲音是沖他來的。

「多想想你父母，你不是一個人活，不能那麼自私，只想著自已。」張揚看也不看身後的人，他的眼睛注視著郭青青，繼續勸說。

「嗯，我會的。」

見郭青青這麼乖巧，張揚燦爛的笑了，她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人，點一下，就知道該怎麼做。

這時身後的人明顯感到自己被張揚無視了，心裡頭一陣火氣，罵罵咧咧的道:「窩囊廢，裝聾作啞是吧，就你那德行，也配來開導郭青青。即便郭青青現在是只落了毛的鳳凰，你也配不上她。」

說完，那人粗壯的手臂伸向張揚的脖子。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張揚面色微微一變，他好不容易才讓郭青青走出心理陰影，對方的一句話，有可能又讓郭青青回到原點。

「啪」的一聲，張揚回頭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人臉上，那人的手剛剛接觸到張揚的衣領，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拋飛，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然後他彷彿聽到了班級里的驚叫聲，隨即嘴巴一甜，他吐出了一口鮮血，裡面混雜著兩顆門牙。

被張揚一巴掌打倒在地的是和馬濤在一起的肌肉男，他是籃球隊的一員，叫王光。

本來他想把張揚拎出教室，沒想到張揚看似文弱，爆發力卻異常的驚人，他大意之下，就吃了個大虧，等他不再頭昏目眩了，想爬起來找張揚算賬時，發現張揚早己不在教室。

吃過午飯，張揚和何為說笑著一起回教室，經過圖書館，張揚心中一動，這裡以前是郭青青喜歡呆的地方，現在，她還是否對裡面的圖書感興趣?

和何為說想進去看一看，張揚幾步進了圖書館。

圖書館里十分的安靜，管理員懶洋洋的看了一眼張揚，就又趴在櫃檯上。

張楊在一排排高達兩米的書架后尋找，第一排沒人，第二排有幾個學弟學妹在低頭看書，第三排也沒人。

只剩下最後一排了，張揚走過去，然後他看到了郭青青。

郭青青半蹲在一個貼近牆壁的角落裡，她的左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拿著一把美工刀。

美工刀鋒利的刀片上，有點點血跡，而郭青青似乎一無所覺，揚起手對準了她的左手手腕。

張揚大吃一驚，腳尖在光滑的地磚上用力，他的身體就像風一樣飄到了郭青青的身邊，然後一伸手，奪過了那把美工刀。

「你瘋了，為什麼要這樣做？」郭青青的手腕上，有幾處刀痕，那裡正在流血，張揚一時找不到紗布，就在自己的身上撕下一片襯衫，給郭青青包紮。

郭青青的手臂，白皙、柔弱，張揚在上面打了個蝴蝶結，血是止住了，可考慮到也許會感染，張揚的手臂穿過郭青青的腿彎，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

「你要帶我去哪兒？」

「校醫務室。」張揚沒好氣的回答。

「不行，我不能去。」郭青青在張揚的懷抱里，不安分的扭動著，一邊氣息微弱地說:「快放我下來。」

「放你下來也可以，你告訴我，明明早上我們談得好好的，你也說過會為你的爸媽著想，可一轉眼，你卻……」張揚掃了一眼郭青青的左手腕，臉上掠過一絲怒意，沒有說下去。

郭青青嬌柔的身子停止了扭動，眨了眨細長的睫毛，眼角流出一滴淚珠，順著她白皙的臉龐滑落:「我是在為爸媽著想，現在校園裡都說我犯賤，為了能夠成為馬濤的女朋友，自己當眾撕掉自己的衣服，目前這消息還控制在校園，要是傳到我爸媽耳朵里，你讓他們以後怎麼做人？」

「所以你就打算自殺，一了白了，把消息控制在學校里？」張揚冷冷的問。

郭青青點點頭，凄涼的笑了笑:「沒有人會跟死人計較的，只要我死了，流言自然也就會終止。」

張揚沉默，郭青青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他心裡感到奇怪，本來學校里流傳著兩個版本。

一個是郭青青身上的衣衫，是馬濤撕碎的。另外一個版本，才是郭青青說的，是她本人把身上的衣衫撕掉的。

這兩個版本同時在校園裡流傳，不過發展到了現在，輿-論就一邊倒了，只剩下郭青青自己犯賤那個版本，而她本人，也沒有作絲毫辯解。

這裡面，好像有一個人在暗處操縱著學校的輿-論，往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你沒話說了吧，沒有人可以救得了我，我已經萬劫不復了。」

郭青青獃獃的看了張揚一會兒，突然撲進張揚的懷裡，腦袋埋在張揚的胸口，隨著低聲的嗚咽聲傳出，淚水瞬間就把張揚的襯衫打濕。

過了好一會兒，郭青青才從張揚的懷裡抬起頭:「你走吧，謝謝你相信我，現在就連王雪芳，也開始懷疑我了。」

被孤立，被流言蜚語包圍，又蒙受不白之冤，曾經驕傲的校花，現在只能自己一個人，孤獨的品嘗著痛苦的滋味，也難怪她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了結自己的生命。

「我走了之後呢，你還會不會……」

「我不會。」郭青青打斷了張揚的話，很乾脆的給了他答案。

張揚暗道，鬼才會相信你。別自己前腳走，後腳你就把美工刀拿出來在手上划啊划。

想到美工刀，張揚把刀片縮進去，放進自己的口袋。

看到他略顯孩子氣的舉動，郭青青忽然覺得好笑，自己要是打定了主意，可以再買一把美工刀，或者是用其他方式，張揚的舉動，毫無意義。

「啊，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兩人的右前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張揚和郭青青扭頭看去，那個人已經慌慌張張的避開了，兩人再互相看了看，才發現他們現在的樣子實在太過親密。

郭青青柔弱無骨的手，如藤條一樣纏繞著張揚的脖子，她坐在張揚的大腿上，而兩人臉的距離，不超過十公分。

郭青青臉一紅，下意識的想推開張揚，然後她的手才動了動，就聽到張揚道:「你都說自己萬劫不復了，還在意這些幹什麼？」

郭青青不動了，她瞪大眼睛看張揚，這些話好像不應該出自他的口，他也不像那種落井下石的人。

「去過酒吧舞廳嗎，」張揚看著呆愣住的郭青青，接下去說:「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沒去過。」

「你去過？」郭青青不服氣的反問。

「我去過，」張揚淡淡的答道，「既然已經萬劫不復了，為什麼不在之前瘋狂一把，學校、圖書館、家裡，三點一線的生活，你難道沒發覺你的日子有多無聊嗎？」

「你怎麼知道的？」

張揚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曾經有個少年，在你不發覺的情況下，留意著你的一舉一動。」

那個少年指的當然是張揚他自己，郭青青也聽王雪芳說過，她隔壁鄰桌有個傻小子暗戀她，當時她是一笑置之。

可後來，張揚讓王雪芳交給她的信，證明王雪芳的猜測是錯誤的，張揚從來就沒有暗戀過她。

然而現在，張揚卻又親口承認說他在暗中留意她的一舉一動，難道張揚確實暗戀過她，只不過這事發生在曾經。

看著張揚俊逸的側臉，郭青青的心忽然跳了跳，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即便是和馬濤在一起的時候。

有些興奮，有些期待，懵懵懂懂，卻又不失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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