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洞房花燭夜,號稱小登科,本是喜慶之事,但於胤禩來說並無驚喜,郭絡羅氏性格就是再大方,此時也難免羞羞怯怯。
屋內,早在兩人喝了合巹酒後,新上任的八福晉便有丫鬟侍候洗漱,胤禩坐在桌邊反而嘴角上挑,然後沒多久屋內侍候的人等被胤禩斥退,而院子的那個「看客」抬腳走了。
執酒的右手轉了轉酒盅,胤禩仰頭一飲而盡,酒香與辣味湮沒在喉嚨間,襯得他顏面醺潤,然後走向了喜床……
第二日,清晨。
八阿哥夫妻二人雙雙入宮請安,見過康熙和貴妃后,又去見了惠妃與良妃,郭絡羅氏雖然為人有些驕傲,但也不是那等初婚就挑釁看不起婆母之人,何況她與胤禩雖然只相處一夜,但心裡不知怎麼,居然有些對胤禩發憷。
這話不好對任何人說,昨夜胤禩不禁態度對她甚好,就是洞房之時也算溫柔熨帖,想到此處,她臉色上微微泛起紅暈,就是她怎麼一夜迷迷糊糊的,只是感覺很快樂,於細節之處卻想不起太多。
不提八福晉的小心思,兩人在宮內欲出來的時候,路上倒是碰見了太子殿下和他們的四哥。
胤禩一如既往,太子倒是陰聲怪氣,讓郭絡羅氏臉色有些不好看,卻只能忍著,她雖然驕傲,但大清朝面對出身高貴又驕奢的太子殿下,任誰也不敢說看不起他的身份,她一介女流自是不敢挑釁太子,只是心中暗暗猜測,這太子與八阿哥之間可能有些不對付?!
對此胤禩只是笑了笑,道了一句「現在他畢竟是太子」,郭絡羅氏聽了卻眼睛一亮,這是八阿哥在「表明心志」吶,二阿哥占著太子之位這麼多年了,可皇上卻仍舊看著年富力強,將來……那可就說不準了。
胤禩眼裡譏嘲,到底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他倒不是反而女人能幹,只是郭絡羅氏和她那一大家子,未免有些野心泛濫,卻志大才疏,不成氣候。
不過,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胤禩眼裡泛著冷意,不說把朝廷攪得天翻地覆,卻得讓胤礽提前下馬,遭受比前世更加憋屈的折磨,他沒直接殺了他,已經算他的「慈心」了。
其實對於有些人來說,賴活著,還真不如好死!
胤禩最近也有些迷茫,他重生就是為了報復胤礽和康熙,甚至愛新覺羅家族?
之後呢?
……胤禩不是沒想過,但每次想完之後,好像其他的榮華富貴對他來說,不說如糞土,也和泥土沙塵差不多,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趣味。
這麼說來,耳邊和身體里還有一個不省心的玉牙箍,胤禩修鍊初始之心不過是為了報仇,這麼多年來,一般來說,常人得了這天大的奇緣,早就奔著修真大路之途了,可這九陽合歡訣——十分不招人待見!
胤禩本質來說根本不是邪淫之人,何況不說修真界,就說本屆的一些長生修道的傳說中,什麼陰陽合歡,采陰補陽之類的,哪裡是修持的正道,沒聽說哪個仙人是靠著這個當上神仙大德的。
玉牙箍的本體材料本是綺麗瑰寶,只是落在了上一任的合歡宮的主人手中,生生的變成了這種詭異的法寶。
可惜,可嘆。
胤禩和玉牙箍心意相通,玉牙箍雖然神智剛剛萌出,懵懂天真,可也知道主人的惋惜之情,它也委屈,「主人這是嫌棄我了嗎?」
胤禩心裡搖搖頭,這也不是它的錯。
玉牙箍雖然與主人心意相通,卻仍舊哀嘆:「這裡不是修真界,否則主人改學一門正道修真功法,再學了煉器之法,玉牙箍也會變成堂堂正正的拿得出手,又不會被人罵的寶貝的……」
想到自己所有人視為邪寶,被人厭惡,甚至一直讓主人為難還有絲絲的戒備,玉牙箍心裡更委屈了。
它根本沒有什麼壞心么,讓主人修鍊和它本身的用途,它也是沒有辦法嘛。
——如果這裡是修真界就好了。
胤禩這次精工還碰見了其他的幾位兄弟,但都心不在焉的,一路上沉默,郭絡羅氏也不知為何心裡不滿,卻也不敢多言。
等回到了府內,他自語了一句:「也未必沒有機會。」
自古上古以來,一直流傳著許多神話傳說,若不然英明霸氣之秦始皇和漢武帝,在控制了朝堂之後,居然也開始尋仙問道起來了,雖然沒有成功,被人罵晚年昏聵,但無風不起浪,說不得有些常人不知的秘密呢。
這麼多年了,眼見大仇將要得報,他也不是那等心胸狹窄,到時自怨自憐自毀之人,等仇恨了了,他就尋訪名川古迹,修真明心,尋求自己的道……
著眼望去,人生短短几十年,所謂的大事這樣看來居然也平常起來,胤禩思想深處的改變,讓他的人越發顯得清冷高華了,他心中的戾氣也淡了許多,不過是報完仇,好去個心魔而已,何必浪費感情和機緣,在這些細節上糾葛呢。
胤禩的改變,胤禛是最有感覺的。
自從八弟成婚,他很少出現在他面前了,即使兩兄弟單獨漸漸,胤禩也是淡淡的,再也不復以前的「親密」。
胤禛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心裡甚至會暗問,這不就是他所求的么,讓八弟回歸正途,再也不要陷入悖倫的罪孽之中……
玉牙箍雖然焦急主人修鍊進展緩慢,龍氣吸收也緩慢,但知道胤禩的打算,也不再鼓勵主人和有龍氣之人親密,反而敦促主人趕緊脫身朝廷,去尋找這個世界是否有其他的修道機緣。
太子胤礽雖然暗中對胤禩有意,卻也不敢在康熙眼底下張揚放肆,畢竟胤禩不是小太監或者平民,若是來強硬的,惹得胤禩拼個魚死網破,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他還是時不時的接近胤禩,胤禩若即若離,但也經常開始和太子混在一起,惹得胤禛側目,小九小十也有意見,他們對太子二哥可沒什麼好感,都是一個爹,可這爹不管對錯年齡大小,什麼時候都是偏心得沒邊了,哪裡有兄弟會對二哥有好感。
「小八,這酒可就二壇,皇阿瑪都沒留,二哥這不一早就叫你來了。」胤礽笑著說道。
胤禩知道胤礽不懷好意,他飲用了一口,這酒雖然香綿,入口酒氣不小,後勁估摸很大。
不過對他來說,只要他想,胤礽哪裡可能會灌醉他。
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太子胤礽。他本來想沾些便宜,喝了一半,胤礽腦袋雖然清醒,可酒勁帶著色心漸漸上來了,他瞅了一眼何玉柱,等開了換了第二壺酒的時候,這「好料」可就下進去了。
胤禩嘴角含笑,好好敬了他這二哥幾杯,每次等胤礽喝完,他還親自把盞執壺,讓胤礽生生連連受用了幾杯酒,臉色也越發酡紅起來了。
他看著對面的胤禩,越發心癢難耐,何玉柱早就借口溜掉了。
胤礽臉上帶笑,笑著笑著,卻突兀的有些難看,他心裡性起,手已經搭上了胤禩的肩膀,可是該熱的地方沒熱,頓時讓胤礽心裡透心涼。
「二哥醉了,好好休息!」胤禩當作看不出胤礽的意圖,喚進何玉柱侍候太子殿下,然後捧著剩下的一壇未開封不知加沒加料的酒罈告辭了。
等出了宮,回府之後,他還特意差人把這壇不知是否有問題的酒罈子送到了胤禛的府上。
至於有沒有問題無所謂,有問題更好,他這四哥府上興許還能增加一二小阿哥呢。
胤禩帶著一點惡意的想道,他這可是幫著他這好四哥呢,再沒有比自己這麼心善體貼的弟弟了。
太子胤礽本來對其他人早已經不行了,但至少對於胤禩,他的身體很是誠實,可是就在前些天那頓酒宴時,胤礽就發現他是徹底的不行了。
這些時日,太子的宮內,太子的脾氣日漸暴虐,漸漸傳出些個不好的流言名聲來,康熙連連訓斥他好幾日,胤禩每日笑吟吟的,心情好極。
胤礽不行了的這事,終究隱瞞不住,胤禩暗中指使人放出些「太子不行了」的流言蜚語,加上太子宮內的怨婦眾多,太子早就不再臨幸她們,更加坐實了這個流言。
胤禩看開了,能找到其他修真之法就改修正途的道法,若是找不到,他也不打算吸收所謂的龍氣了,大不了自己當皇帝看看,若是不行,也無所謂,他並不強求。
最好是能訪到真正的修真之道,這世上還是有些奇人異事或者隱士的大德高能的。
胤禩已經派人打聽,漸漸傳來些個似真似假的仙人洞府和顯跡的消息,他只等著太子殿下被廢,順便再氣死康熙,讓他們爺倆死不瞑目,他就脫身尋道。
說起來,讓太子提前被廢,好像挺難,但說難也不難。
太子之位,國之重器,綿延子嗣最是重要,不光是太子的德操,就連太子晚間的生活,天下臣民也是十分關心的。
這種情況下,康熙早就聽到傳言,胤礽反而是最後一個得知的,就連何玉柱隱隱聽說了這流言,他也不敢在太子面前提起這種讓太子難堪的話題。
康熙早就命太醫院暗暗給胤礽請脈,胤礽雖然覺得來給他請脈的太醫是他的人,諒他不敢亂稟告些什麼,卻想不到這太醫早就提前被康熙控制,自是不敢再隱瞞太子的身體情況。
太醫來請平安脈,胤礽並不當一回事情,他之前除了胤禩,對其他人不行的那些天,早就看了不少太醫和民醫,還沒誰能看出什麼,後來胤礽也只當自己對胤禩確實是心頭愛得不行,等他膩歪了胤禩,自然就恢復正常了。
可胤禩上回見胤礽還想下藥算計他,他藉機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下藥么,誰不會。
——乾脆徹底毀了胤礽的身子。
胤禩不再優柔寡斷,即便這世的胤礽不是上輩子胤礽,又如何,對他來說,他們其實又有何不同?都是肆意妄為,不拿人命當回事的人。
胤禩眼瞅著康熙得了太醫們的消息,知道了胤礽的「缺憾」,立刻就傳了胤礽進了御書房,聽說過後,太子殿下的臉色青白難堪,皇帝陛下神色頹哀。
等著第二天大早朝,等康熙剛坐穩,有三兩御史攻訐太子德行的時候,胤禩朝向坐在高處正中的康熙看了一眼,又瞅了瞅有如行屍走肉,表情木然的胤礽,胤禩暗自譏嘲: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父子之情,一切之愛,在這皇權大位面前,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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