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養子養蠱
康熙三十三年,過了二月初十,胤禩虛歲已十四了。
他身軀修長,面目清雋,丰姿威儀,不可方物。
宮內懷春宮女遠遠見了八貝勒,個個低頭臉紅,也不知道胤禩是怎麼長的,年紀越大,越是冰肌玉骨,有如雕琢的美玉,令人不可逼視,不論男女。
有時各位比他年長的兄長都忍不住看著他失神,偶爾康熙檢查功課時,瞧著他都不禁直皺眉,這個兒子長得太俊美了,過分的脫俗非凡不是好事。
胤禩其實也微有些著惱。
他早就知道原來的八阿哥成人後,自然是面如冠玉,俊美非常,但真沒想到,在他練了九陽合歡訣后,他更是變化非常,例如肌膚分外滑膩白皙,眼若秋水蕩漾清澈,轉闔之間,甚有風流撩人之意……
種種變化,若是一女子,有著高貴的身份,這般長相也是美事。可是,他是皇子阿哥,雖說畏於身份,他人面上並不敢淫言碎語,但畢竟阻止不了他們在心裡的非分之想。
還有一事,令胤禩推拒不得。
按年齡論,他前年就應有引導人事的貼身宮女侍候,可是胤禩以年齡尚小給推拒了。
去年,他又推了。
今年剛過生辰,先是惠妃派人詢問,再是請安時,生母良貴人也殷殷關切這事。
胤禩本來心中不在意她們,請安探望也只不過是順應禮節而已,卻沒想到八阿哥有一位格外溫柔慈善之母。
惠妃對他是面子情,尤其是在他與太子胤礽走得太近以後,更是無事不搭理他。良貴人衛氏則不同,她因身份低微,無意爭寵後宮,全部愛心都投入到了他的身上。
胤禩皺眉,雖說他甚少與她見面,可衛氏的一腔母愛總是令他想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讓他心煩意亂,情感翻湧又鬱郁。
「小八可是苦惱什麼?」胤礽遠遠見了他笑道。
胤禩抬頭,溫言答道:「二哥!無事,只是妃母又派人送宮女了。」
「這是美事啊。」胤礽聞言挑眉。
他看著胤禩微苦的模樣,不禁逗趣道:「小八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自從那次中毒事件后,胤礽對待胤禩就格外寬容,連胤褆都很是吃味,明明他這個大哥才和八弟胤禩養在同一妃母名下,怎麼胤禩和太子近乎上了?
他深覺胤禩背叛,這幾年與胤禩關係越發疏淡,偶爾在惠妃的儲秀宮遇到,也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惠妃見兒子如此,對待胤禩也沒以往那麼盡責了。
所幸,胤禩得胤礽關照,在宮中甚至比胤祐好過一些,尤其是近兩年,他容貌長開,宮內的宮女喜他俊美,太監諳達喜他通情達意,竟愈發的如魚得水,得了一個好人緣。
胤禩深感可笑,他這麼一個人,隨便糊弄一下,竟然贏得了宮內底層宮女和太監的好感,以為他是一位最最可親的阿哥,當真是可笑。
眼中嘲諷之色一閃,真是託了這副皮相的福氣,也可見這皇子阿哥個個脾氣傲慢,視人命如草芥,更別提奴才的性命尊嚴了。
他這個半路出家的果然還是太過心慈手軟,手段不夠凌厲。
「小八?八弟?」胤礽見胤禩走神喚道。
胤禩神思挪到了眼前之人身上,內心複雜,但對他的仇恨卻沒減一分,面上他卻關切道:「二哥卻是別操心弟弟的這等小事了。聽說沙穆哈尚書大人彈刻你了?」
他睜大的圓眼顯得格外可愛。
胤礽微微一怔神,轉瞬回道:「沒什麼,只不過一犬吠之徒耳。」話語中竟是說不出的猖狂與惱怒。
唇邊,胤禩淡淡釋出一抹笑。
自今年十阿哥的額娘溫僖貴妃逝去后,他只消在十阿哥胤誐之前挑撥幾句,他自然惱怒太子瞧不起他,十阿哥的母族鈕鈷祿氏可謂勢大,阿靈阿這位胤誐的舅舅可不是善茬。
這不,胤礽的報應來了!
胤礽自然不知這一切都在胤禩的算計當中。
祭祀奉先殿時,也是他不小心出了點差錯,卻沒有想到身邊有他人耳目,居然把這等小事直接捅到了早朝之上,弄得皇阿瑪下不來台,只能訓斥他一頓,讓他這個太子大損顏面。
幕後之人,當真可恨!
胤礽著手調查,查來查去,居然是小小年紀的十阿哥的舅舅阿靈阿指使的。
他氣惱非常。
何時他得罪了十弟這個宮內小霸王?作為貴妃之子,他在宮內都要橫著走了,雖說溫僖貴妃已逝去了,但眾阿哥論貴,除了他這個太子,就是他為第二貴,其次才是胤禛,畢竟他亦只是佟佳皇后的養子,連玉蝶都未改。
「二哥,弟弟也覺得是。」胤禩此時故意贊同,心中卻不懷好意。「那沙穆哈確實是不識好歹,卻是應該給點兒顏色看看。」
胤礽心中高興,還是這個弟弟理解他的難處。他這個太子近年來越發不好當了,皇阿瑪的要求越來越嚴,從前雖偶有訓斥,但大多是對他的誇讚,面上的引以為傲可不是假的,皇阿瑪可真是高興他這個太子的出色。
可是,最近……
胤礽心中煩惱,但看著眼前八弟單純的面容,不願意在他跟前講這些,徒惹他擔憂。八弟雖然聰慧非常,但大家斗瞧出,他實在不擅於揣摩人心,察言觀色之差,連小小年紀的胤誐都不如。
要知道胤誐在宮內可是混了個呆霸王的諢號!
胤礽想到了胤誐心中再次不快,這個十弟還沒長成,就能給他使絆子,他底下還有那麼多個弟弟呢,真是可惱可恨。
胤禩心中可是真高興,他眼睛微彎,笑意融融,好似吃了糖一樣的甜蜜。
胤礽抬眼看去,看得出神。
小八愈發的清雋了,簡直似江南水土養出的美男子一般,不,那裡的俗人哪裡趕得上他呢。
心中不禁一熱,胤礽不由想起最近格爾芬和阿爾吉善引他去的一處莊子里,他們在那裡偷偷置辦了數個江南美女,甚至還有三四個嬌養的十一二歲的少年,俱是體軟柔美之可人兒。
可惜,胤礽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反而是阿爾吉善獻上的幾個男風春宮圖,讓他愛若珍寶,十分感興緻,這才沒駁了他們倆的面子,空養著那幾位美人。
胤礽想到此處,瞧著胤禩,神色突然變得奇怪,甚至蹙起了眉毛,上下打量著他。
胤禩只是溫和地笑,也不言語,並不介意被太子這麼瞧。
胤礽心中嘆氣。
宮內養著一位更甚出色的弟弟,幾乎是天天見看,任誰對著那些矯揉造作的男女,都會無趣的。甚至,他對待他的兩位側福晉,平時都是應付了事,毫無興緻。除了做給皇阿瑪看,也只是傳宗接代而已。
他今日真是著了魔,竟然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
胤礽也不知道氣惱些什麼。
他冷了臉色,對著小八道:「你小小年紀,既然還未開竅,惠妃母也管得忒多,也不怕你傷身。這事兒二哥幫你擋一擋。」
「那可謝謝太子殿下了。」胤禩道。
胤礽敲了他的頭頂一下,「去!做什麼客氣!」
胤禩溫溫和和一笑,掩去眼中的戾氣,邀請道:「二哥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兒吧。正巧今日功課減半,下午無事,索性到二哥那裡頑去。不知二哥願意否?」
胤礽一怔,歡喜道:「二哥今日亦無事可做,有什麼不可。不過,毓慶宮內狹窄逼仄,哪裡有趣。」他賣了一個關子。
胤禩心中一動,問道:「那……」
胤礽得意一笑,道:「正巧格爾芬他們獻了一座莊子給我,我去看了一次,還算精緻,面積也頗大,也夠咱們兄弟騎馬煮酒的了。」
胤禩點頭稱好,約好換了衣服出宮。
這是胤禩第一次出宮,有太子殿下的保書,侍衛也沒多阻攔。皇子這般大小,也不是都一直養在宮內不知事,時不時也恩准去外家瞧瞧,但胤禩無母族至親可依,自然另當別論。
胤礽大了不喜坐車,只胤禩一人坐在車架中,人往城郊的莊子而去。
透過半掩的車帘子,胤禩臉上的笑容藏起,神色寡淡,手裡隨意拿著一個點心吃著,心裡卻想,胤礽此時還是心軟,果真是沒經過九龍奪嫡的險惡,人心還沒惡到底。
不過,休想他同情放過他!
胤禩心裡這麼強調著,目光凌厲了許多,騎著馬行在前方的胤礽似有所感,他回頭望了望車內,喊道:「八弟可是無聊了,等會兒就到了。」
胤禩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胤礽平時在外喚他都是稱他「八弟」,與其他阿哥一致,只有兩人獨處時,他才喚他「小八」。
胤禩並不喜歡這麼黏糊糊的稱謂,只不過故意縱著胤礽罷了。
到了莊子里,胤禩看去,果然是一處難得的好地方。
有山有水,起居處又收拾的精緻,亦不失民家的野趣。
「二哥的小堂舅格爾芬可真是個人才,對二哥又忠心,弟弟可真是妒忌。」胤禩開玩笑誇讚道。
胤礽滿不在乎地說:「哪裡值當個什麼。」
胤禩聞言只是笑,他是不覺得什麼,早晚這一切在康熙的眼裡,都是胤礽和他外家的罪過之一。
兩人在這裡逛了一圈,又跑了馬,天色漸黑,胤礽樂不思蜀,仍是不願意回宮,竟是用人傳了話,請示了康熙要在宮外留宿。
康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或者是格外寵愛胤礽,居然同意胤禩陪著太子在這裡夜宿一晚,第二天不錯過上學便是了。
胤褆和胤礽早就出學了,天天上朝論政,這上學也只是針對胤禩而言。
胤禩心中諷刺,康熙可真是關心自己每個兒子的學業啊,培養那麼多出色的阿哥作甚麼,還不是為了一個皇位爭鬥得你死我活,竟生生的像是養蠱一樣。
想到此後,胤禩心中一緊,眼睛睜大,心說,不是吧。康熙不會是存了這般養子如養蠱的想法吧?
胤禩渾身彷彿浸透了一瓢冷水,寒徹入骨。
但,他轉念又一想,若是這樣也好,他只需要添把火,讓這愛新覺羅家的子嗣更慘一些就是了。
雖然仇,他還是要親手報的,但他真的不介意其他的阿哥也跟著遭殃便是了。
胤礽洗漱完畢,走到胤禩跟前,問:「想什麼呢?」
兩人今日住在一間屋內,還是胤禩提議的。畢竟莊子很新,只有胤礽這屋子裡,算是收拾的像模像樣的,其他的卧處胤礽看了幾處,罰了一些奴才,沒有一個滿意的。
當時胤禩見狀,又裝了一次好人,順勢說,「想和二哥一處,就不知是否冒犯了?」。
胤礽也不知是存了什麼想頭,眼裡含著莫名的神色,痛快地同意了。
胤禩心中諷笑,自己還能不知他胤礽是什麼貨色嗎?
胤禩心知肚明胤礽的性癖,不拘男女,只要美貌非常。他時常揣測,前世他若是看上了誰,可能連康熙的後宮宮女都能引誘脅迫。
今日他與胤礽宿在一處,都是他推波助瀾的引導,甚至這幾年時不時的纏繞在胤礽跟前,故意有意無意間引著胤礽的目光駐足在他身上……胤禩自嘲,他做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復仇么,怎麼心中反而這麼不暢快呢。
胤礽看著胤禩走神,拉起胤禩的手,躺在床上,側身關切地問了問。
胤禩裝作打了個哈欠,道:「二哥,我可是困了。」
他的嘴唇嫣紅,這一個哈欠打的口水都要出來了,潤的嘴唇嫣紅嫣紅的。
胤礽目光炯聚,心中動了動,身上竟然漸漸發熱,突然渴望起什麼來了。
他暗自唾棄,這可是他弟弟。
該不會是晚上的餐點裡加了鹿血罷?
胤礽只是隨意想想,晚餐只是一頓燒烤,外加幾碟下酒菜,味道雖然不美,但卻也比宮內的飲食規矩自在的多了。
胤禩觀察的仔細,他心中有數。
因為從進屋內,他的一舉一動皆是有目的的撩撥胤礽,外加兩人肌膚相碰時,玉牙箍的自主作用,只不過胤禩卻是不想便宜了胤礽,吸收些陽氣便罷了,何苦搭上自己身子。
他可沒那麼沒成算!
眼裡坦然,心中清明。
胤禩走到這一步,心理建設了幾年,自然不會臨時退縮。
間接的吸收陽氣而已,胤禩心中有些計較,他可不打算如玉牙箍所說那般直接。
既然之前練功后,碰觸男人一下,就能得到絲絲陽氣,不過就是慢些罷了,胤禩沒打算用那速成無節操的法子。
他性情最是執拗,否則也不能心存仇恨幾百年都不放,非得親手報了它才算解脫。
胤禩下定決心,玉牙箍卻有些不滿,可是主人如此,它也無可奈何,它的主人太「堅貞」了,這樣的行為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除了那些特別死板的正派真人,還真沒幾個能不動心的。
「小八——」這邊的胤礽見他睏倦,忽然想說些什麼,可是胤禩只是身子側了側,中衣滑落了一點兒,露出大片脖頸肌膚,燭光下也不掩玉色澤潤。
轟然間,胤礽只覺得身體發熱,面色瞬時尷尬的緋紅起來。
他雖然無喜歡男子的經驗,此景此刻,卻也認識到了自己待胤禩的不同。
胤礽不得不承認,他內心深處居然覬覦了他的好八弟——胤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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