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盛年不再病纏身
七年,增蒙古王公俸祿一倍,湖北攤丁入畝,禁止湖南符咒惑民者,后頒行《大義覺迷錄》。之後治河方略成,十二月廣東置觀風整俗使,設軍機處,此後雍正身子抱恙。
雍正的病情來勢洶洶,輾轉著不如風寒一等,連綿幾個月都不見好。雍正又是勤奮之人,再是勞累疲乏也要脫病上朝,處理朝政要事。
這種時候,皇后和禾青倒是一條心,更是讓人催著禾青早些回來,好看著固執不聽人勸的雍正。皇后在後宮裡著急得很,卻也無暇顧及全部,有禾青過來幫一把,雍正興許也能聽得幾句話。
早前禾青病,是雍正催著弘昰回京。如今雍正病,又是皇后催著禾青回宮。禾青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凝視著雍正那一層皮包單薄的手指,便覺得鼻子泛酸。
「皇上原來也沒什麼,只是脫不得政事,凡事總要親力親為。若對這些多半個言語,他就不耐煩,御醫有時候都近不得身。這一來二去的,宮裡還真沒人敢逆著他。你一貫是反著來,皇上也肯聽,你這回就辛苦些,多花點心思,讓皇上多多休息,好去了這病。」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后膝下的弘曆還太小,在朝上沒有太多勢力,雍正有半分不好,她日後便是做了聖母皇太后也很不如意。
禾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有時候以此緩下眉眼之急,和皇后相處平和,也不是不可能的。
雍正起身的時候,就要禾青把案桌上的摺子拿來。禾青反身不聽他的,端著湯盅送到雍正嘴邊來。雍正躲了兩回,勉強喝了兩口,又叫了起來。禾青這才道,「四爺把湯喝了,這摺子才送的過來。」
湯喝了,歇一會兒又要喝葯了。
雍正苦惱的皺巴著臉,就著禾青的手吃了幾顆蜜餞,又神情怡然的翻起了摺子。禾青端著矮几到床頭,拿著文房四寶認認真真的研磨。雍正提筆沾墨硃批,禾青就在一側描畫。
禾青本著回宮照顧雍正的指責,何況她也的確不想早早守寡,故而這一回十分上心。吃穿幾乎都在養心殿中,夜裡總要伺候著雍正歇下才肯回宮。雍正無法,時日長了他也的確熬不住身子,又怕禾青來往奔波太過乏累,故而就在側殿一處僻了給禾青暫住。
好在雍正不選乾清宮為寢殿,故而皇后也不願在後殿作為寢宮,若不然禾青還當真有些不敬皇后之意。
冬日裡寒,禾青換了暖手爐送到雍正的手裡,又給雍正備好坐褥。雍正一手茶碗,一手暖爐,全身熱烘烘的,見禾青殷切的還要弄什麼,很是著急的叫道,「你還做什麼?快坐回來,和爺說兩句話吧。」
禾青這兩個月見了面就是吃藥了?好點了?用飯多少?衣裳可暖和?諸如此類的話,日日都反覆著問,雍正多少有些無奈,有時忙起來顧不得,閑下來了又是禾青為他團團轉,正經算起來真是很少這樣坐下來說話了。
雍正拍了拍身前,讓禾青坐下。
禾青坐在雍正一側,正對著,「我看近來四爺歇息的好,瞧著精神了許多,可還覺得哪裡難受?」
雍正搖頭,好整以暇的看著禾青。
禾青低頭端了自己一眼,她穿的就是常服,很不出挑,「怎麼了?」
雍正笑著伸過手臂,拉著禾青靠近來,直到禾青一手相抵。兩人靠的很近,連著鼻子都能攏到一處,雍正方才滿意,「多看看你。」
禾青面上一紅,沒好氣的瞪眼過去,卻是羞赧的抿唇一笑,嘴裡很是硬氣反道,「無事獻殷勤。」
雍正不以為然,悶聲笑著,震的胸口發顫。引得禾青耳根都紅了,不由心頭得意三分,眼下卻含著關懷,「你日日反覆照顧我,連弘昫都醋了。這也罷了,只你原來才病好,經不起折騰。爺這裡多少人看著,你若是不放心便讓弘昰送葯過來也好,自沒有事故。」
哪裡是什麼事故,禾青心裡肺腑,她原來是本著照顧的心思。可日日對著,禾青卻覺得自己不曾厭煩,反而心平氣和,見了雍正也是心中藏喜。因為這個,自己正大光明的佔了雍正小半年,外面多人看著發酸,她還真是不肯走了。
禾青頭上梳著小兩把頭,頭上除了兩對花鈿,便只剩一隻雙釵以此牢發所用。這樣的裝扮,便是貴人的位份,也顯得太過規矩。禾青在養心殿里窩著,輕易不出門見人,連自己的鐘粹宮都不曾回去,自然而然的梳妝打扮更是落了下來。只是素素靜靜的打扮看了大半年,保養得宜的面容上越發添了靜心溫和的氣質,看得雍正心裡很是喜歡。禾青且是眉頭微蹙,雍正便親手輕輕地揉開。
此時無聲勝有聲,禾青也覺得多說無益,更壞了雍正的好意。遂只是低著頭,握著在自己眉間的一對手,輕輕的捏了一下,「弘昰心眼大,比不得我心細。日後我常來,你可不能隨便捏了個緣故就閉門不見。」
「爺是讓你自己鬆快些,又不是趕你回去。」雍正故作不渝的瞥了禾青一眼,輕輕地道。
禾青一怔,恍然欣喜,「好,那你記得吃藥,我等明日午膳時再來。」
雍正點頭,見禾青笑的甚是滿足,自己心中也說不出的疏朗。
禾青又陪著說了會話,等奴才傳言官員要來覲見,這才匆忙起身給雍正把衣裳齊整好后,回了養心殿的住所。行至門口時,卻見有奴才在轉角走過,手裡還端著些吃的,不由一頓。
跟在身後的陳福一頓,便聽禾青問起,「那兩個蘇拉臉生得很,是哪個諳達收的新徒弟不成?」
陳福順著看了過去,蘇拉的面容的確不熟悉,但是瞧他二人走向服飾,再有手上端的吃食卻讓陳福心中瞭然,「宮中奴才進出向來都是嚴謹規矩,也沒有新的徒弟。這兩人不是養心殿的,不過是宮裡的劉答應送來的吃食,讓魏諳達傳下去給這些小奴才受用的。」
連著喝湯,都推到養心殿以外的奴才手裡,可想劉答應是真的用心啊。
三兒在側聞言,附和的點點頭。倒也難怪走的著急了,只要是送到皇上跟前的吃食,哪一樣不是好東西?只是,劉答應?
禾青沒有多問,陳福卻見離著寢殿還有些步程,遂笑著恍若不經意的把宮裡的劉答應此人,點了出來。
原來四年的時候,雍正挑進宮的答應幾乎作廢,莫說得寵晉封,甚至幾年間不曾見聖,說來也實在難堪。底下人看得剔透,這回選秀便挑了幾個心思玲瓏可人的。這個劉答應便是其中之一,模樣清秀,小家碧玉,待人最是體貼細微。若非雍正聽不住人勸,皇后都要順勢推舟把劉答應推出來,哪裡還要叫禾青回宮給自己添堵。
禾青回來后,心思全然放在雍正身上,壓根就沒有注意才進宮幾個月的小嬪妃。何況雍正不喜那些鶯鶯燕燕,底下奴才慣會做事,見雍正幾回冷臉不受這些湯水,魏珠便自覺的丟給底下的奴才受用。一來二去,奴才們高興了,禾青也不知道有這麼個慣會討人喜歡的答應,雍正怡然自得的多半也將此人給忘了。
陳福笑盈盈的送了禾青進去,又問還要些什麼,御膳房按著時辰也送了些吃的過來。
禾青眼見就要歇息,陳福順勢請了安,退了下去。
劉氏心裡忖度,明日該和養心殿的奴才再好好地多些交情,也不枉這般照顧。
本著雍正體諒寬慰她的心思,禾青也當真沒這麼看得勤,一日里去養心殿一次,言語上也十分注意。眼見著雍正的身子就要安好,禾青便收拾了一點日常用的東西,回到了鍾粹宮住下。
耿氏和宋氏兩人前來,見禾青面容竟露出幾分憔悴,不由吃驚,「前幾日給皇后請安,還說你精神氣足,伺候皇上很是得心應手。怎麼皇上好了,你倒是一副病了的模樣。」
禾青撫著臉,她一身輕鬆的趕了回來,自覺可以松乏一段日子,也不曾注意這個。
三兒等人聽宋氏這樣一說,順著看過去,也心頭一緊。方才回來的時候,禾青說不上容貌煥發卻絕對說不上這幅憔悴虧損的模樣。不曉得的,還當是得病的人呢。
可問題是自家主子,原來就病了一場。眼見著大好了,就馬不停蹄的回到宮中。算起來和皇上病的時日差不多,只是往後的日子卻都是主子伺候皇上為主的。即便不是做粗活,卻也是朝五晚九,一心一意的傷心費神,豈能沒有耗損?
禾青稍作片刻,便覺得身子漸沉,心中暗道不好,婉言謝客躺在了床上歇息。
次日便發起了高燒。
雍正不想沒精神兩天,反而壞了禾青的身子。料想禾青向來憊懶,身子大多都是外強內干,心中甚是著急。正要命御醫在鍾粹宮中照顧,自己卻身子不受使喚的發僵,竟是昏了過去。
養心殿和鍾粹宮兩位主子病情漸重,宮中御醫太醫日日駐紮兩地,煞是苦惱。
禾青身子犯軟,腦門昏昏沉沉的只記得每日醒來吃藥喝湯,身子睡得難受卻也無力起身走動。雍正如此兩次暈暈欲睡半日後醒來,見御醫竟是拿捏不住,個個沒有主意。雍正心中油然生起了危機和喟嘆,行走生死邊緣后醒來更如新生。
雍正手書硃諭,命內外百官大規模訪求名醫和精於修鍊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