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論暴君的養成

第22章 論暴君的養成

「我就要死了,我想和羅馬一起死。」

陛下就燒了羅馬,流著淚為他彈奏里拉琴。

——《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傳》

這首曲子是這樣唱的:

i,

sinatusquebasiare,

a,

umquamvidearsaturfuturus,

sioraridisaristis,

sis.

你甜蜜的眼睛,尤文提烏斯,

如果誰能允許我一直吻下去,

我就會一口氣吻三十萬次,

而且,我永遠不會知道滿足,

即使我們收穫吻彼此偎依,

比晒乾的玉米穗還緊,還密。

……

陛下彈奏里拉琴的時候,他就在這樣輕輕地哼唱著,手指浸在葡萄汁里。遠處的火光照映著他的鵝蛋臉,讓他面容染上一種緋麗之色。那時羅馬的大火已經燒了4天3夜。8個區被燒毀,又有三個區變成廢墟。火光日夜不息,將羅馬的天紅燒成橘色。

後來他實在疲憊,就趴在石桌上小憩。他的手指還捏著黃金酒杯,後來手指就漸漸地鬆開了。他的鼻息微弱,逐漸不可聞聽。夾雜著熱浪的微風吹拂著他遊絲般的頭髮,而他的唇角則掛著甜蜜的笑容。

陛下望著羅馬的這盛大的篝火,依然彈奏著里拉琴,直到雙手浸了鮮血,直到淚流滿面。

他請陛下喝下這杯毒酒,那個時候他還尚且能夠走動。

那是請盧庫魯斯從轉換失敗的人類身上取來的毒血,摻入陛下最愛的d中。

首先將那瓶d開封——酒瓶上寫著auc245,西班牙進口,卡洛斯之血。成分介紹里是血液提供者的地位、身份、相貌、性別、年齡、健康狀況種種情況。並特地標註這是一對貴族雙胞胎的勾兌血,十分罕有。

——因為西班牙人皮膚白皙,可以看到皮下藍色血管,故而血族將西班牙貴族血統統稱為d。

倒入半杯d,加入半杯毒血,這時候血液的顏色會受到影響。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紅色。

他就擎著高腳玻璃杯,來到陛下泡澡的浴池邊。

他坐下的時候,順便將腳浸入微微冒著點熱氣的水中。他抬起腳的時候,白玉般的腳背上就撩起一些水,那些水順著力道向前撲,便都濺到陛下的后腰上。然後在陛下轉動之前,他的腳便踩上陛下脊中部分,順著那微微凹陷的脊椎往下滑,滑入水中……踩了踩。

他的手上戴著黑絲手套,分兩種質地。手背一面是鏤空的蕾絲花布,而手心一面是水滑的真絲質地。他就用浸入水池中,用戴了手套的手撫摸陛下的身體。

沾了水的真絲面就變得異常柔滑。

他又將手伸入水中……

那鏤空的黑色襯著陛下蒼雪般的肌膚,便顯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嫵媚來……

陛下轉過身來的時候——雖然面色依然是十分淡然的神色——心裡是有點害羞的。他反手勾住池邊的酒杯,飲下杯中的毒液,含在口中,笑看陛下。等口中的血液被含出溫度,便伸手捏住陛下的下顎。

陛下就配合地傾下脖頸,綳著張臉,有點局促。

他蒼白的病容因為嘴角的微笑變得艷麗起來——那是一種神態的而非色澤的艷麗。

他就喂陛下毒血。

「你要和我一樣痛。」

陛下就咽下喉中的腥甜,說:「好。」

因為身體日益羸弱,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發脾氣。

然而他夜中依然睡得很不安穩,他蜷縮在陛下身邊,枕著陛下的銀髮,眉頭微微地皺著。陛下望著卧室高遠的天花板,沉寂的水晶吊燈在黑暗中閃爍著神秘的光彩。他的血管已經無法再承受換血,那麼陛下就算全身流淌著有毒的血液也沒有關係。

陛下想要咳嗽,但是不想驚醒他。陛下就起身。

有頭髮被他壓住無法抽動,陛下就將發剪了。陛下在月下咳嗽,又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陛下默默地在風中站了良久,回去的時候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涼了便轉去了外室。陛下坐在燒得並不旺盛的火爐邊,夾著一根溫度計烤火。聽說人類在26攝氏度時感到舒適,陛下起先嘗試過將體溫調節到26攝氏度,後來在實際接觸中發現,30c出頭為佳。

陛下獃獃地坐著,良久才抽出溫度計看一下。發覺溫度上得比較慢,陛下就將椅子向著火爐拉近些。

……

利衛旦的心情是迷茫的。

他像是在迷霧中走失的孩子,對未來的一切突然感到惶恐起來。

起先他是十分自我,擁有著絕大多數大惡魔的自負——他自信能夠掌控人類的行為與心理,直到他在陛下身上遭遇了滑鐵盧。他看到過這世間有許多愛侶成為仇敵——不管是淺愛還是深愛,遭遇背叛的情侶總是會不遺餘力地憎恨著對方。可是當他「背叛」了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他卻在一瞬間后,從他的靈魂中聞到了更為苦澀醇厚的味道。

他不敢去想如果失敗后自己會承受怎麼樣的後果……

如果知道結果是這樣,他就不會貪心地選擇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這樣靈魂力量強大的人,並訂下如此苛刻的靈魂契約。他並不喜歡在人間的日子——失去力量,顛沛流離。為了一點點地修補靈魂,不得不輾轉反側。他在睡夢中攥緊了陛下的斷髮,眼角掛著委屈的淚點。

陛下就俯視著他,用被爐火溫熱的指腹一點點地撫著他的眉心。

後來他只能坐輪椅。

毒血毀壞了他的肢體,他已不能行走。

陛下就推他去玫瑰花園,他想要的花,由陛下為他摘。他就把每一朵花都揉碎,然後去看自己被花汁浸染的掌心。他的神情那麼陰狠,然而抬頭望陛下的時候,翠綠色的眸子卻彷彿要哭出來。

後來陛下為他洗澡。

他已經漸次張開,肢體變得修長,喉結微微突出,連聲音也有一種異常撩人的沙啞……陛下為他解開衣袍的時候,就將目光投注在那銀扣上。陛下最終還是克服了這種隱約逃避的情緒,為他洗澡。他手臂無法長期抬伸,身體也總靠不住浴缸,要往下滑去。陛下不得不單手橫抱著他的胸膛,另一手為他擦拭。陛下的動作並不靈活,陛下的手指有一種神經質的顫抖。兩人因此變得十分狼狽,陛下的衣袍都被浸濕。

後來他的發被弄散,全部披散下來,灑滿了浴缸。陛下去揀彈滑到地上的綢帶,他就單手掛著浴缸,另一手夠到肥皂,拿去砸到陛下。陛下就撿肥皂。

……總等不到陛下生氣,他自己反倒氣哭了。

陛下就放下肥皂去哄他:

「不要哭。」

他就捂著臉。

陛下又道:「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不要哭好不好?」

他就喘著氣說:「那我要當羅馬皇帝。」

陛下想起那一年卡德莉娜-德魯蘇斯去世時的情景。

儘管這位名義上的母親並未對他盡多少撫育的責任,在世時也更為熱衷於建立黨派與他爭權,然而當她全然的死亡,陛下又覺得十分的孤獨。

陛下早已習慣孑然一身,然而當放下與卡德莉娜-德魯蘇斯的爭鬥,被下臣告知需要參加葬禮,祭奠自己的母親……陛下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並非生來就是孤身一人。

他牽著小天使的手,那個時候他還是矮小的、胖嘟嘟的。他的手就像個會發熱的小雪球塞在他的掌心裡。他望著夜晚送葬的隊伍,那些不斷地被擱放在棺木上的醒目的白玫瑰……心裡忽然十分的感傷。

他想起終有一天,眼前的小人也會長大、衰老,並在自己漫長的生命的前期永久的死去,就感到十分惶惑。他就低頭看他,那時他只到他腰的高度。他仰望著他,又看了看前方黑沉沉的棺木,抽回了他的小手,然後十分嚴肅地抓緊了他的幾根手指。

他抿著唇,像是在莊嚴宣誓地說道:

「我陪你哭。」

……

那個願意陪我哭的人,我想讓他笑。

為此我願意傾覆一個王朝。

「你甜蜜的眼睛,尤文提烏斯,

如果誰能允許我一直吻下去,

我就會一口氣吻三十萬次,

而且,我永遠不會知道滿足……」

陛下就彈著里拉琴,看著羅馬化為廢墟。

如歌聲所言,若是能允許,陛下也必然要親吻他的眼睛三十萬次。

往日的時候陛下羞於做出這等纏綿的□□,因而總是等他熟睡偷偷地一吻。現在他已經睡了,陛下便親吻他的眼睛。他的面容便沾上陛下的淚水,猶如晨花沾著露珠。

後來盧庫魯斯打開了塔樓的門,他手中握著一把匕首。

最初將這把匕首送給他的時候,陛下就曾告訴過他——吸血鬼的弱點在心臟。並非是由於心臟是致命器官,而是因為心臟的出血量最大。對於吸血鬼而言,血液才是生命之源。所以這把刀有很寬的凹槽,把它插入吸血鬼的心臟,就會在一瞬間噴湧出大量的鮮血。

只要刀還插著,血的涌動就不會停止。

「你知道是誰讓我來殺你的。」盧庫魯斯說道。

陛下就笑了:「我知道。」

「你不恨?」

「這在我是慈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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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是一幅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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