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秦王嬴政
吉時、上轎、入宮、行禮……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此時,華陽太后、夏太后、趙太后三人皆坐於上方,緊緊地看著我和秦王政莊嚴肅穆的笑。一干宮人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臉上都泛著淺淺的笑意。
臨行大禮前一日,華陽太后的耳語我還記得一清二楚,「青凰,你既是棲桐夫人,便該好好的輔佐政兒。宮妃雖不得干政,但你是我華陽一脈之人,該做的事,但凡你覺得是對的,但凡你覺得是對政兒好、對大秦好的,你只管去做!你要時刻記得,哀家雖是太后,更是你和政兒的祖母!」
彼時,是華陽太后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稱「哀家」,我清楚此乃華陽太后給我最大的保障。有此承諾,在大秦乃至其餘六國,眾人皆要忌憚三分、尊重三分的。華陽太后這四個字,對別人來說代表的僅僅是權勢,對我而言,更多的則是親情。
我緊緊地握住華陽太后的手,嗓音幾近哽咽,「祖母,青凰記得了。」我依偎在太後身邊,親昵的伏在她膝上。
編鐘清鳴點綴著塤樂,歌姬婉轉柔美的唱腔,瑩瑩的繞在耳邊久久徘徊。我的思緒被那編鐘敲響,這才從回憶里抽出神來。
我有些緊張,自入咸陽宮見到他的那一刻起,頭都有些不敢抬起來。只在媵女和御侍的引領下,完成大禮,方才入了洞房。
精衛是我的大丫鬟,一切禮儀自然主要由她操持,只見她恭敬的端過系著紅綢的水盆,伺候秦王盥洗。而我這邊,御侍趙胥亦是恭敬的在伺候我盥洗。
待二人皆洗過手,坐於桌前,沒了旁人,我才定下心來仔細的打量起他。
他的膚色有些深,似那青銅鼎一般,端的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劍眉星目,鼻翼挺拔,最是那眉宇之間凝聚的英氣和微抿的薄唇,通透出的是一股勃發而沉穩的勁兒,看著教人不得不臣服於他的威嚴。
忽而,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寬大的衣袖動而生風。他打趣兒的看著我,薄薄的唇抿了抿,才笑道,「青凰,半年不曾見,恁的比以前獃滯了?」
我看著他漆黑的眼,瞳仁黑得和他那烏壓壓的發一樣,眉眼間似有幾分笑意。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我才咬唇低了頭,「方才看大王看得有些痴了。」
他低聲嗤笑,沒再追問。而我,則因著他的嗤笑,愈發害羞的低了頭。
往年,王子政去拜訪華陽夫人,亦常和我一桌兒用膳、一道兒玩耍的。那時的他,還是個朗朗少年,眼底儘是好奇之色。現如今,他卻收斂起了那幾分頑劣,眼底只剩下一抹深沉。
他比兒時出落得愈發英氣了,我的一顆心禁不住幾番蕩漾。
精衛已經端了系著紅綢的瓢過來,這二瓢合而為一是一葫蘆,象徵夫妻同心協力之意。該飲合巹酒了,我端著瓢,心亦隨著酒水盪開一抹漣漪。
精衛念著祝詞,他看著我,眼色溫柔的笑了笑,與我一道端起半瓢將那合巹酒一口飲了下去。不知為何,我卻覺得他眼底的溫柔,總不那般真切。心跳也撲通撲通的,緊張壓抑之感更甚,我雖心慌卻無能為力。
也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無定向,他只淺笑著手執玉著分食。他鉗了一塊兒鮮肥的肉於我碗中,頗為好奇的問了一句,「你在怕政?」
未料他會出言直意試探我的思緒,我登時大為窘迫,燙紅著面狡辯道,「不曾。」
這廂我和秦王政在用膳,那邊畫眉和精衛已然鋪好了東床的被褥。待得晚膳完畢,御侍和媵女再一次伺候著盥洗之後,精衛才熄了燭火掌燈出去。外頭燈火依舊鼎盛,房內雖沒了大花燭,但我卻能清晰的看清他的臉,甚至他散碎下來的髮絲。
他起身,伸出右手將我扶起,執手在我耳畔溫聲呢喃,「青凰妹妹,可否再喚一聲政哥哥?」
我抿唇看著已經絞在一團的衣襟和手指,怯生生的喚了一聲,「政哥哥。」
他輕聲笑了笑,似是那一聲政哥哥十分受用,然後抱起我,「從今往後,政可不再是你的政哥哥了,政是你的夫君。無人關注之處,你便喚我阿政就是。」大步向東床走去。夜是黑的,他的眸子,比夜更黑更深邃。
衣祍半開,緊張之餘,我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黑夜裡只剩下他低聲輕笑,寬闊而溫暖的大手撫上青絲,他只低聲安慰道,「青凰,不怕……」
那一聲不怕,竟如有魔力一般,迷魅著讓人信服。緊張感不復,女兒家羞怯情思乍起,只餘下一室旖旎。尋秦記,林峰版嬴政,很有少年嬴政青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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