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5
聽說二樓是和三樓都是包房,按照身份和地位分派,把各家的大哥和二當家的分別安排在不同的包房裡。四樓是客房,五樓是辦公區。想來,也只有五樓才安靜一些吧。也許顧濤是跟著馬思戒上了樓,這一晚上怕是顧及不到自己。就連帶他進來的焦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擠到哪裡去了,放眼看看周圍竟沒一個認識的。宇文良正在鬱悶之時,岩光忽然跑了出來,拉著他急急忙忙往大廳里走。走到靠近窗戶的桌子旁邊,宇文良看到已經有不少馬思戒的兄弟霸佔了這張桌,還特意給他留了位置。
安穩下來之後,宇文良仔細打量聽著周圍的情況。一百來人中不少是當地人,也有不少說著國語的。他們的談話很雜,又因為人太多故而聽不清他們都在聊些什麼。有幾個人跟他們這一桌的兄弟相熟,過來打了招呼,隨口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倒也沒什麼值得留意的。宇文良無聊地喝著茶水,看著周圍的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有曾經結過仇的碰了面,吵著動了手。有的看熱鬧直叫好;有的罵罵咧咧慫恿他們斗個你死我活;還有的視而不見;還有過去幫忙的。兩伙人磨刀霍霍好似鬥雞。最後,被人警告,敢在馬哥的壽宴上鬧事,活膩歪了是吧?
宇文良坐在角落裡,看著這些人上演一幕人生百態,不由得覺得好笑。
「十點才開始呢。」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焦恆在宇文良身後很自然地彎下腰拿起桌上的香煙和火機,在宇文良耳邊低語。宇文良回身抬頭,發現焦恆的眼睛快速地瞥了門口。他順著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穿一身迷彩服的四十多歲男人在十來個兄弟的簇擁下走進大廳。擁擠繁雜的迎賓處立刻閃出一條路來,整齊的就像訓練有素的軍隊。這些人噤若寒蟬,紛紛低頭對男人表示敬畏。宇文良確定這個人不是在阿米店裡見過的瘦高個。男人要比瘦高個年輕很多,氣勢上也挺嚇人。宇文良偷偷問焦恆,那人是誰。
「羅坤,山裡的。」言罷,給宇文良使了個眼色,倆人離開大廳,走到角落裡。焦恆就著剛才的話題說,「那個羅坤不是山裡最大的,但是也不容小覷。馬思戒他們倆是最近一年才開始合作。」
看焦恆面不改色地說著這些情況,宇文良都懵了,壓低聲音問他:「這是什麼地方,你就不怕被聽見?」言罷,他看到焦恆隨意看過來的眼神,明顯是嘲笑自己膽小。宇文良氣不過,冷哼一聲,「我是沒前輩的膽大心細。」
「記住羅坤這個人,以後馬思戒最重要的合作人估計就是他。」
宇文良沒吭聲。心裡想著,那個羅坤就算是想要忽視也很難,太特殊了。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打從心裡發寒的感覺過於強烈,方才遠遠看過,僅僅是一眼,就讓自己深刻記住了那張臉。
焦恆走後,宇文良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看熱鬧。到了十點整,馬思戒帶著顧濤和扈強來到大廳,偌大的地方瞬間安靜了下來。宇文良看著前方的馬思戒。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在潔白襯衫的襯托下就像個學者。站在他身後的顧濤卻是扎眼了些,即便跟馬思戒站在一起,他的氣勢仍然沒有被壓制,而扈強似乎比馬思戒還興奮。馬思戒手裡舉著酒杯,說了些感謝的客套話。隨後,大廳里的人齊聲祝賀,吵嚷聲幾乎掀翻了屋頂。滿大廳的人一起吵嚷一起喝酒,氣氛被炒到熱火翻天。馬思戒沒多說什麼,喝過第一杯酒後,就帶著顧濤和扈強上了二樓。大廳的宴會這才算是正式開始。
宇文良對吃吃喝喝什麼的沒什麼興趣,簡單應付了幾個兄弟的敬酒之後,拿著酒瓶和酒杯上了樓。敲響了馬思戒的包房門,扈強打開房門也不給他讓路,冷冷問:「你怎麼上來了?」
宇文良眯眼一笑:「我來敬杯酒。」
這時候,屋子裡傳來馬思戒的聲音:「阿強,讓阿良進來。」
宇文良沒在乎扈強不滿的表情,徑直走進了屋裡。那大大的圓桌旁只坐了五個人,每個人身後都站著兩個保鏢。保鏢們都面無表情,宇文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好多焦恆!
視線隨意一轉,看到的居然是焦恆讓他格外留意的羅坤!只是羅坤絲毫沒有注意宇文良,顯然並不關心是誰進來了。他靠在椅子上抽煙,另一隻手握著酒杯,垂著眼,臉上雖無表情,卻讓宇文良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遇到了天敵。宇文良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落在馬思戒身上。他微微鞠躬,並親自給馬思戒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說「馬哥,我敬您一杯。祝您天天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馬思戒這杯酒只是抿了一口,宇文良可是要一口氣喝光。剛把嘴角的酒漬擦掉,馬思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扯到了身邊,對坐在對面的羅坤說:「我新收的兄弟,阿良。」說完,推了宇文良一把,「叫羅哥。」
宇文良興奮起來,他有機會接觸羅坤了!當下,雙手拿著酒瓶給羅坤倒酒。豈料,羅坤頭部抬眼不睜地說:「我不喝酒。」宇文良看著羅坤手裡拿半杯酒,便知道這人壓根沒看得起自己。無所謂,宇文良在心裡冷笑。臉上卻露出殷勤地笑容:「那羅哥隨意,小弟自己敬您一杯。」說著,竟也不用酒杯,就著酒瓶子一口氣吹了一瓶的白酒。馬思戒叫著好,指著羅坤笑道:「看看我這小兄弟怎麼樣?」
羅坤僅僅是瞥了一眼宇文良,隨便嗯了一聲。宇文良見好就收,跟這些老大級別的人物挨個道別,走的時候也特別規矩。只是顧濤緊跟他走了出來,拉著他扯到走廊盡頭,說:「我知道你能喝,但是一瓶白酒一口氣吹了,你找死呢?」
宇文良嘿嘿一笑:「沒事。這不是為了給濤哥長臉么。」
「你長了誰的臉,你自己清楚。」顧濤老大不情願地說,「以後少干這事。滾。」
看著顧濤離開的背影宇文良都詫異了。顧濤怎麼個意思?覺得不爽了?就因為當時馬思戒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兄弟而不是顧濤的?我操,這個太古怪了。顧濤跟馬思戒還分彼此?他倆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還能為了個小兄弟鬧出不愉快?宇文良摸著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頗有深意的笑。看來,顧濤跟馬思戒之間也不是自己想的那麼要好。
哎呦,尿急。宇文良扔了手裡的空瓶子直接殺進二樓的衛生間。放了肚子里的水,又洗了手,剛出衛生間就跟扈強險些撞了頭。還沒等後退一步,就見扈強身後站著馬思戒。宇文良馬上閃身讓路,叫了聲:「馬哥,強哥。」
扈強完全無視了宇文良,馬思戒也不像在包房那個笑呵呵的隨和摸樣,冷著臉只是點了一下頭。宇文良幫著關了衛生間的門,覺得扈強和馬思戒之間肯定有點貓膩兒!他沒走,前後看了看走廊里的情況,發現在包房門口站著兩個把門的保鏢。有人在就不好明目張胆的偷聽,他故意裝作系鞋帶的樣子在衛生間門口蹲下身,仔仔細細聽著裡面的動靜。聽的過於認真,當衛生間門忽然被大力打開的時候,他險些摔倒。扈強冷著臉俯視著還蹲在地上的宇文良,宇文良抬頭看著他……
「強、強哥……」宇文良的手系好了鞋帶,一臉獻媚地笑。
「你在幹什麼?」扈強的眼睛里什麼情緒都沒有,聲音冷都骨子裡。
宇文良嘿嘿地笑著:「鞋帶鬆了。」
扈強只是垂眼看了,挑起眼皮時就當宇文良不存在一般,轉身回去,居然沒關房門。房門緩緩合上,在縫隙里宇文良看到馬思戒站在洗手台前背對著他,鏡子里映出扈強陰險的嘴臉。
媽的--嚇出一身冷汗。
回到大廳后,不知怎的宇文良的心裡跟長了草兒似的。想著這場無聊的宴會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的時候,忽聽身後那一桌有人說:「到底什麼時候出貨?這幾天在山裡憋的氣悶。老大又不讓出來找點樂子,操,真沒勁。」
宇文良豎起耳朵偷聽。只聽另外一個人跟著說:「老大定的日子沒人知道吧。反正我是不知道,等著吧,我估計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兒。」
「還要等?」第一個開口發牢騷的人說,「媽的,老子褲襠都長毛了。大陸那邊的關係是不是沒打通,我看老大遲遲不動手,別是那邊的關係掉底了吧。」
「少他媽胡說。那邊關係是這個……」
是什麼?宇文良下意識回頭,只看到說話的那個人收了手,貌似剛才做了個一個手勢,可惜,他沒有看到。沒看到,心裡可是惦記上了。聽這兩個人說話的意思,羅坤似乎在國內有一條關係,並且非常牢固。關鍵是經過一番打擊,邊境一些縣市的毒販都差不多抓乾淨了,還有大頭兒沒逮住?那,那個大頭兒得有多牢固的關係網?
正想著這件事,忽見那兩個說話的人起身朝著裡面的小休息區走去。宇文良也起了身,剛要走,卻被岩光拉住。宇文良拉拉褲腰帶:「我去尿尿。」
跟著那兩個人到了休息區,宇文良假意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抽煙。因為環境的嘈雜和距離不好,那兩個人說的話他只聽了個斷斷續續。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他們倆是羅坤的人。
必須通知韓楚東大陸那邊還有一根沒拔掉的毒刺!宇文良趁著周圍人還在胡吃海喝的時候偷偷溜出了大廳,走到酒店後面的小巷子里。深夜裡的深巷像是另一個世界,昏暗而又潮濕。宇文良確定沒有人跟在身後並謹慎地等了兩分鐘左右,這才掏出電話。他猶豫了幾分,不敢確定現在就聯繫韓楚東是不是正確的,但是從那兩個人口中得到的信息讓他不安。有的時候宇文良自己都納悶,他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超準的直覺。那根毒刺,讓他感到不安。
手指已經按下了七個號碼,但是他終究還是遲疑。看著手裡發光的手機數字鍵,那沒來由的毫無道理的直覺再次湧上來,似乎在警告他--快住手!兄弟活著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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